即使如此,在幾乎萬念俱灰的同時,他仍想試這最後的機會,或許這世上會有「奇跡」也說不定,除非蔚鴻當著他的面拒絕,否則他會繼續等下去……
緊閉一個上午的門扉此時打了開來,闕言立刻站起身,他認得走出來的正是這幾日來等待的人。
「蔚董事長。」闕言得體有禮地頷首致意,絲毫沒有等待多時的浮動躁進,這是身為領導者最重要的一點。
見面的第一眼,蔚鴻給他打了個不錯的分數。
「先別急,」蔚鴻銳利的視線掃了一周,最後落在眼前的闕言身上。「我要去打高爾夫球,如果你想談什麼,就跟著來吧!」
「是。」闕言雖然覺得奇怪,但沒有拒絕,與蔚鴻一同坐上車,沒多久就到達一處市郊的高爾夫球場。
一路上,闕言沉穩地等待著,蔚鴻既然破例要見自己,勢必已有決定,無需他急沖沖地詢問答案,所以他選擇靜觀其變。
兩人走在偌大的綠色草皮上,蔚鴻開出了第一球。「你送來的企劃,我看過了。」
「我知道。」
「你難道不好奇我的想法?」不錯,這麼沉穩的性子,很適合掌管大業。
闕言望向球落的位置,淡淡地說道:「該說的、該做的,我都分析在企劃書裡,董事長會邀我一同來到這裡,您的心裡不就早有一個答案了?」
陽光底下的俊顏依舊淡淡漠漠,卻也讓人不容忽視他的存在。
蔚鴻瞇起眼睛,優閒地朝球的落點方向走去。
求援的人還能擺出這種高姿態,蔚鴻應該要生氣的,卻忍不住地朗笑起來,「你倒很有自信。」
闕言自桿弟手中接過高爾夫球桿,試了試身手,「與其是對自己有信心,倒不如說我對蔚董的識人之能相當信任,家父常常在我耳邊讚賞您的果決及遠見是他所有朋友中最為成功的,展平集團之所以會有今天的版圖,來自於您絕對不會放過任何成功的機會。」
「你也別猛灌我迷湯,我相當清楚,目前展平集團雖算是個不錯的環境,但公司內各方的權力鬥爭從未消退過,再這麼繼續下去,幾年後的狀況可就不理想。」蔚鴻徐緩說道,眼中有信任。「以你目前的表現,我不信你沒發現這一點。」
「是沒錯。」面對長者毫不保留的言論,闕言也直言不諱,「家族企業將是『展平』發展的致命傷。」
蔚董拍拍闕言的肩膀說道:「展平集團是我一手創立的,它就像是我的小孩,優點、缺失我看在眼裡,就是因為看它一點一滴的成長,早已有了感情,所以也就無法坐視它走向衰亡而不管。」
闕言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聆聽。
「它現在就像一攤八風吹不動的死水,再不注入新血,它將會日復一日地腐臭下去,直到消失為止。」
「我相信蔚董不會放任不管,想必您心中已有計劃了?」闕言挑眉抱胸。
他不信商場上號稱「常勝將軍」的蔚鴻就只有這點能耐,說實在,在來之前就已經將展平集團幾年來的發展做了一番歸納,除了資金充裕,蔚鴻的經營概念算是重要原因,父親的讚賞並無誇大其辭。
蔚鴻只是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問道:「你可知道,你所要求的金援不是一筆小數目。」蔚鴻注視他,沒放過任何一絲情緒起伏。「無奸不成商,雖然現實,但商場如戰場,有時候手段運用是必要的。你父親就是想不通這一點,才會弄得自己狼狽不堪。」
若非情況不允許,闕言實在很想大笑三聲,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奸詐狡猾是成功的條件,而平實敦厚的父親卻落得了一個狼狽的名?
「請您放心,若闕氏企業仍能運作,這種事不會再發生。」闕言做出保證。
再怎麼樣困難的狀況,他都會咬緊牙關地撐起,哪怕要自己犧牲一切,他都要將傾倒一隅的家族事業挽回!
蔚鴻搖搖頭,他是商人,有些東西還是說清楚比較好。「饒是我再欣賞你,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地把一大筆金錢投入,我希望你明白這一點,我們才有下一步討論的空間。」
真正的對決來了嗎?闕言臉上閃過一絲嘲諷,他沉聲以對,「蔚董的意思是?」
「這件事說難其實也不難,即使我願意照你的需求提供金援,但也需要對家族內的其他成員交代。我想過了,要我那些兄弟住嘴的唯一方法,就是把你變為自己人。」
「自己人?」闕言皺起眉頭,直覺告訴他,這句話的真正含意可能遠超過字面上,蔚鴻究竟在想些什麼?
「有這麼難以理解嗎?我相信你已經徹底研究過展平,也應該知道我僅有一個獨生女。」
「所以?」闕言皺緊的眉心幾乎要打結,他的意思……應該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吧?
「別把事情想得太複雜,我的女兒喜歡你,而我也不排斥你來接手展平集團的經營,你何不考慮看看?」蔚鴻不愧是商場老將,說起條件來眉眼不動,像是在談論天氣一般平常。
「我是否聽錯了?蔚董的意思是要我……娶您的千金?」這事太荒謬,闕言以為自己聽錯了。
「何必那麼驚訝?」蔚鴻嚴肅的表情出現慈愛的笑容,「多年來總是在忙碌辛苦中度過,我也很想嘗嘗放下擔子的滋味。近年來,我不停地在尋找優秀的人才接下我畢生的心血。」或許闕言實戰經驗尚不足,不過若在身邊多加見習,相信一段時日之後,闕言會是商場上的風雲人物。
闕言簡直覺得這事從頭到尾都匪夷所思!「符合您女兒的青年才俊很多,為什麼是我?」
呵,這小子在質問他呢!蔚鴻發現自己笑了,「符合她條件的人是不少,可我女兒獨獨中意你。」
「您的女兒——」闕言快速地在腦海一一過濾認識的女孩,並沒有一位姓蔚的……
蔚鴻很樂意為他解答,「記得嗎?你曾經在一位醉漢的手中救回一個女孩。」
「是她?」闕言腦海中很快浮現一抹纖細的身影,尤其那張為自己受傷後楚楚可憐的臉龐,幾日來總在他眼前盤旋,怎會忘記?
「很諷刺,我居然救了闕家救命恩人的女兒,真是老天有眼。」闕言以言語諷笑,但沒掩飾稍嫌大了些的氣惱成分。
「闕言,因為這件事,我感謝你。」蔚鴻表情嚴肅起來,「但就我說的,對闕氏援助金額太大,我方的董事會成員不可能坐視不管。」
「如果蔚董擔心血本無歸的話,您可以提出其他的方式,我願意全力配合,並不一定得用聯姻來解決問題。」闕言淡淡地婉拒。
他看不起因為事業而聯姻的父母,更不希望自己也走向相同的模式,因為「條件」而成立的人生太悲哀!
蔚鴻拍拍他的肩。「年輕人,話別說得那麼快,依闕氏企業如今的狀況,我的要求說起來是件很容易的事,否則你覺得還有什麼方式可以很快獲得金援,而不會引起軒然大波?」
「這……」闕言難堪地住口。蔚鴻說得很對,以闕家如今的狀況,根本沒有人想伸出援手。
「想想看,你父親有了那筆金援,可以很快東山再起,而你就進入展平集團來幫我,這兩者並無衝突。」蔚董事斂起了笑容,表情慎重,「你還有考慮的餘地嗎?」
「您會問這句話真是諷刺啊!」闕言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憤怒且無奈,他洩憤似地揮出第一桿,狂飛的球劃過天際,最後落在場裡的水池,「撲通」一聲,沉入池水裡。
可惡!他根本沒有談條件的資格!
蔚鴻像個長者般告誡他,「孩子,這世界就是冷酷現實,只要走錯一步,就很可能讓努力石沉大海,難不成你要步上你父親的後塵嗎?」
闕言遠望無語,這些話他聽在心裡。只是當他用盡了力氣挽救時,難道連自己的感情都要賠上嗎?
在疑問的同時,那張楚楚可憐的面容再次浮現。
或許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並不是那麼讓人難以接受吧……他自嘲地想。
就這樣,在那個烈日炎炎的午後,闕言成了蔚夏晴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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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婚姻耐人尋味,展平集團伸出援手,闕氏企業將有機會再度復活。
在蔚鴻與闕言達成共識的當日,雙方就各自向外界宣佈這個消息。
隔日一大早,各大報財經版都以特別的標題來大肆報導,畢竟此次「展平」除了宣佈雙方將聯姻的消息外,更同意付出天價的援助,將原本象徵美事一樁的婚禮硬是蒙上一層利益輸送的面紗。
但這並不是蔚夏晴要的!
她從同學的手中接過報紙,並在一片笑譴聲中仔細讀著上頭的一字一句,不敢置信爸爸的決定。
「我的老天,爸爸怎會這麼糊塗啊!」夏晴愕然地低嚷,「我請父親伸出援手,並沒有要父親自作主張替我選擇一樁婚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