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安琪
他是她的男朋友,她也認為自己愛他,但她卻不想讓他吻她!或許是兩年來的疏離造成一些隔閡,曾經認為自己很愛他、愛到願意為他犧牲一切的自己,現在居然害怕他的親密碰觸。
「這裡是我的專屬病房,不會有人進來!我不會做出失禮的事,過去我也一直很尊重妳不是嗎?我只是想親親妳、抱抱妳,妳為何不成全我的心願?還是妳在外頭有了新歡,所以不屑我這個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男人碰妳一根寒毛?」高仲威悲極反怒。
「當然不是!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如果她是那種女人,早在得知他癱瘓的那一刻就逃到天涯海角去了,怎麼還會為了他不惜出賣自己,還要求康焱丞醫治他……
想到康焱丞,紀夢棠的心更亂了。為了像要擺脫什麼似的,她快步走到高仲威床旁坐下,似乎想藉此證明自己唯一在乎的人是高仲威,不是其它男人!
「夢棠!」見她來到自己身邊,高仲威高興又親密地摟緊她,渴切地捧住她的下巴,很快地印上自己的唇輾轉熱吻起來。
紀夢棠迅速閉上眼--為了掩飾眼中的震驚。
她沒感覺!想起最初交往時,他只是輕輕吻她的額頭或是她的發,都會讓她臉紅心跳,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但是為什麼現在他熱情地擁抱她、親吻她,她卻沒有任何感覺?
更糟的是,現在她心中竟荒謬地想起另一個男人,想起他也曾經吻過她,她的心跳得好快,她彷彿可以看見他正用譴責的眼神冷冷地瞪著她。
她下意識地舉起手想推開不斷吮吻她的高仲威,但是她立即喝斥自己:妳不能這麼做!妳是仲威的女朋友,怎能為了一個只有契約關係的男人,變得無法再容忍男友的碰觸?況且仲威還癱瘓在床,妳能夠這麼傷害他嗎?
這一連串的自責讓她高舉的手緩緩放下,原本慌亂的心也不再波動,她將眼閉得更緊,思緒逐漸抽離,她什麼都感覺不到也什麼都不願去想……
殊不知一雙冰透的黑眸,正從微敞的門縫間清楚地看見這一幕。
康焱丞開門的手緩緩垂落,在身側緊捏成拳,幽闇的眼眸中除了震驚嫉妒,還有傷心與憤怒。
直到看見這一幕,他才像被揍一拳似的清醒過來,原來高仲威和她才是一對,他根本什麼也不是!
他不是不知道他們是情侶,只是他一直刻意忽略拒絕承認這個事實。可是親眼看見他們的親密,就像被血淋淋地扒開最痛的傷口,把他最不願承認的事實殘忍地攤在他面前,讓他再也無法欺瞞自己。
她不愛他!她愛的人從來就不是他,而是正與她吻得難分難捨的高仲威。
呵!這兩年來,他究竟在做什麼?他訂下契約佔據她每個週末的時間,以為這麼做便能完全擁有她;可是到頭來他所擁有的,終究只有回憶!
他的拳頭愈捏愈緊,眼中閃過種種複雜的情緒,最後,一抹堅定的寒意浮現在他眼中。
紀夢棠屬於他!他絕不會把她讓給任何人,她可以守著高仲威,但他要她的人完全屬於他!
今天、明天--永遠!
他--絕不放手。
第六章
離開醫院後,紀夢棠隨即又去了一趟專賣進口書的書店,找了幾本有關服裝設計的原文書,順道挑一些雜誌,然後才攔了出租車前往康焱丞的住處。
以往這段旅程是她最享受的,就像搭車前往度假勝地的心情一樣,輕鬆愉快又充滿期待。不過因最近他倆的關係有些尷尬,所以她的心情也不由自主蒙上一層淡淡的灰。
唉!難道直到仲威痊癒之前,他們都要這麼生硬疏離地相處嗎?她微咬下唇,難過地想著。
或許是她不對,他不但對她很好,而且一直很尊重她,幾乎沒對她做過任何逾越之舉。就算在睡著時摟摟她,最後終究什麼也沒做呀,她何必要這麼躲著他呢?
她究竟是在躲他,還是在躲自己的心?
她不願多想,不過她決定了,等會兒她要為這陣子的疏離向他道歉。
她想,他們還是可以繼續做好朋友吧?
「小姐,已經到了!」在她的沉思中,出租車已到達康焱丞的公寓門口,下車後她便走進豪華的拱型大門。
搭電梯來到康焱丞的住處樓層,一出電梯,她立刻迫不及待地走向他的家門,愉快地按下電鈴。
現在她心情很好,想到即將結束幾個禮拜來的僵滯局面,心情就輕快得像要飛上天一樣。
按了電鈴,裡頭卻遲遲沒有動靜,她不由得疑惑起來,難道他還沒回來嗎?
可是,只要週末他一定比她早回來呀!還是他臨時有事出去了?
她不死心又按了一次,這回總算聽到門內傳來碰撞的聲響,接著才是窸窣的腳步聲。
怎麼回事?她才感到疑惑,大門已被刷地拉開,撲鼻的酒氣衝出,康焱丞站在門內,面色陰沉地望著她。
「怎麼那麼濃的酒味?你喝酒了?」她走進門內,裡頭的氣味更可怕,簡直像打翻酒缸似的。
康焱丞依然不發一語,逕自鎖上門走回客廳,然後用一種非常詭異的眼神注視她,那眼神充滿濃厚的佔有慾,像飢餓的花豹緊盯著自己的獵物一般。
「你怎麼了?」他的眼神令她害怕,他眼中的溫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與掠奪。
「沒什麼!」他慵懶地一笑,微瞇的雙眼讓人看不清虛實,他轉身倒了杯酒,隨後遞到她面前。「外頭很冷吧?要不要喝一杯紅酒?」
「嗯,好啊!」今天外頭確實有點冷,不過那不是她想喝酒的主因,今晚不知怎麼回事,他突然帶給她極大的壓迫感,讓她想喝一杯酒,稍微紆解一下壓力。
然而她的酒力並不好,才喝了一點紅酒雙頰就紅潤起來,不過整個人倒是放鬆不少,連他坐到她身邊,她都渾然未覺。
「暖和多了吧?」他的大手輕輕落在她的肩上,拂去她芙頰邊的髮絲。
他動作和緩,眼神也好溫柔,好像一泓有吸力的潭水,她不自覺被吸入其中,沉溺在那深深、深深的凝視中。
她看見他微傾著頭逐漸向她靠來,那動作和帶有強烈企圖的眼神,都說明了他想吻她,只是她想--她一定喝醉了!因為她完全躲不開--
或者是她根本不想躲?總之,當他的唇碰到她時,她只是微歎一口氣,然後輕輕閉上眼,滿足於那種被徹底憐愛的溫柔。
那是在仲威身上從來不曾感受到的憐寵!
當康焱丞抱起她緩緩走進房裡時,她甚至也沒有半分掙扎,只是柔順地貼靠著他的胸膛。
上了床,康焱丞先關掉燈,才緩緩俯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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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將近中午時,康焱丞推門走進房裡,看見紀夢棠仍蒙頭躺在床上,遲遲沒有下床,不由得露出擔憂的神情。
她還難受嗎?天知道他已經盡量溫柔些了,但他是否還是太過急躁粗魯?
「妳不要緊吧?哪兒不舒服嗎?」他坐到床邊,試著想掀開被看看她,但她鴕鳥似地藏在被子裡,就是不肯露面。
「只要你離我遠一點,我就會好過許多!」她恨恨地說道。
今早紀夢棠發現自己渾身赤裸在他床上醒來,心中懊悔不已。想起昨夜種種,她又羞又氣,所以才躲著不肯起床,更不肯面對他。
昨晚他溫柔得不可思議,最後她甚至忍不住響應了……噢!她怎能因為一時的迷惑和仲威帶給她的挫折,就迷迷糊糊和他上床了呢?
她太軟弱,而且根本不該喝酒--是他問她要不要喝酒的,一定是他知道她酒量不好,所以預謀好這一切,準備在她半醉時引誘她,自己只是如他所願傻傻地上鉤而已!
是自己太愚蠢,但他更可恨,居然心機這麼深,利用她最脆弱的時候勾引她!她恨他,永遠永遠不會原諒他!
對於她的惡聲惡氣,康焱丞仍是好言好語地勸道:「都已經中午了,妳再不起來吃點東西,肚子會餓壞的。」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她最氣他那種關心的語氣!
以前她不明白,或許還會有點小小的感動,然而現在她完全明白,他純粹是將她視為所有物,才會用那種態度對待她。
說到底自己只是他的寵物,高興時就拍一拍、哄一哄,不高興時就玩弄她的身子作為掌控的手段!
「現在妳已屬於我,妳把自己餓壞,怎會與我無關?」她的固執讓康焱丞動怒了,於是他故意冷笑著威脅:「如果妳再不下床用餐,那麼我會認為妳還對昨晚的回憶戀戀不捨,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不介意陪妳留在床上,重溫昨夜的舊夢。」
「不!」紀夢棠猛地掀開絲被瞪著他,恨恨地高嚷:「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還有什麼不滿意?為什麼要這樣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