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名媛孕母

第12頁 文 / 辛卉

    近來,看她動不動就臉色發白、嘔吐又沒食慾,大概是傷心、刺激過度所導致的症狀。

    他一向拙於安慰,且依她死心眼又倔強的性格,越是阻止越變本加厲,索性不理會她。

    「我看,是怕被拆穿,所以落跑吧。」譚兆華撇唇譏諷。

    真是不死心。譚耀倫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打算開溜,胡亂謅了借口。「公司還有事,先走了。」

    「不敢面對現實的懦夫。」譚兆宇望著他的背影,譏笑到最後一秒方肯罷休。

    變相的批鬥大會,在少了兩位主角的消遣之後,自動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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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沉沉的睡了不知多久,允玥幽幽醒來,瞬間,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惘。

    她扭開床頭櫃上的夜燈,奶油色的燈光有安定人心的作用。「一點多了……」視線不自覺朝通往書房的門屝望去。

    為了不讓其它人起疑,表面上她和譚耀倫同房,事實上,他們並未同床共枕。

    他把房間讓給她,自己則在書房過夜。

    有時半夜醒來,透過門底下縫隙光源的強弱,猜測著他在工作或已入眠,總感到異常安心。

    然而,今晚仍一片漆黑,連續第二晚了。

    開了空調暖氣的房間,她卻仍覺得寂冷,一股悵然兀地大舉進攻,心口一陣緊縮,彷彿有重物壓著。

    她不禁皺起眉,刻意略過莫名的感受。裹著棉被Y蜷著身子,睜著雙眼、動也不動的望著天花板怔忡出神。

    許多畫面雜亂無章的躍入腦海,宛若一部無聲的黑白影片,每一幕都揪疼她的心臟,教她愈發茫然。

    這二十幾年來,自己究竟如何虛度……

    愛著一個永遠不會有響應的男人,卻沒真的談過像樣的戀愛。

    沒有半個可以深交談心的朋友,只能獨自喝悶酒,排解孤獨。

    做了不少看似瘋狂癡心實則幼稚的事,結果只換來傷痕纍纍的身心--

    衝動的揮霍「第一次」,自以為那就是瀟灑。

    最後,任性賭氣的簽下合約,成為別人的妻子、並且答應為對方生孩子。

    太多太多不堪回首的種種,越想拋棄反而越糾纏不去。

    不是沒想過反悔、毀約然後離開,好幾次,她藉機出門,擺脫掉司機阿虎的監視並不困難,但接下來,居然是不知欲往何處的窘境。

    除了回家--

    她於是選擇回到這裡,寧可面對一屋子陌生人,也不想踏進充滿痛苦氣息、有家人的豪宅。

    是有些本末倒置了呵。

    總反覆的詢問自己:是否一輩子都將在荒蕪中,虛擲光陰?

    她擁有許多人欣羨的所謂幸福標準,一對寵愛她的父母,以及不愁吃穿、物質富裕的日子。

    這樣就是幸福嗎?

    為何她一點都不覺得快樂?有時只是無盡的空虛與孤單,沒有夢想、也失去期待。

    思緒遊走至此,她凌亂的腦袋倏地空白、扭曲,像被關掉的電視,霎時恢復黑暗與寧靜。

    呆滯了下,突然聽見隔壁書房的門被打開,驟然驚動她的神經。

    一分鐘過去,燈依舊沒亮,允玥不禁懷疑是否聽錯了。躊躇須臾,好奇心驅使她下床一探究竟。

    轉開門把,因為鉻一次進到書房,所以費了一點時間找到開關並打開它,瞇了眼適應光線後,她在沙發上發現斜躺的碩長身軀。

    站在距離幾步之遙處,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她攢起眉,盯著醉酒而呼吸紊亂的男人,心跳不知不覺隨著他的呼吸律動。

    譚耀倫抬起手,遮擋刺目的燈光,頓了下才轉動沉重的頭顱,沙啞道:「這麼晚還沒睡……」

    允玥幾不可聞的應了聲,無措的佇立在門邊,視線膠著在他俊逸的臉孔上。

    他的額際冒著汗,緊攏的眉心透露著不適,但她不知該替一名醉漢做些什麼,才能讓他舒服點。

    她可以冷漠的轉身走開,當作沒這回事。畢竟,照顧他從來就不存在於自己的念頭之中,雙腳卻猶如著根似的釘在原地。

    不知不覺中,她開始關心起他……

    她甚至不明白,在計劃得逞後,還有何事讓他必須灌醉自己?漫不經心的猜想著,卻沒有答案。

    是總裁爭奪戰起了出乎意料的變化,所以買醉?

    譚耀倫吃力的撐起身,在西服外套口袋摸索半天,才掏出煙盒及打火機,瀰漫的煙霧氤氳了他迷濛的雙眼。

    「站在那裡做什麼?」他嘶啞的嗓音低切的問。「看我狼狽的樣子、讓妳高興嗎?」

    怏怏不樂的口吻自嘲意味濃厚,允玥沒有搭腔,僅是不明就裡的盯著他,不理解他心情的轉變。

    向來自信滿滿、驕傲自負的男人,卻無意間洩漏了他的軟弱。

    「很不甘心被我威脅吧?」他訕笑。

    「那當然。」遲疑了下,她淡淡地道。

    任誰都不喜歡被要挾的滋味。

    他仰頭喘息,待頭部疼痛紆緩些,嗤笑道:「該說妳單純還是笨?」

    她的心猛然一縮,約莫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什麼意思?」但還是聽見自己僵硬的聲音。

    「妳真的相信我拍了妳的裸照?」譚耀倫邊說,邊動手解開領帶、襯衫鈕扣,感覺有些輕佻。

    她著魔似的盯著他精瘦結實的胸膛,目光竟遲遲無法移開。兩人裸裎相對的那一夜,如同洶湧潮水灌進腦子,驀地紅了雙頰。

    「想不到妳那麼容易上當。」他唇畔若有似無的笑意,似在嘲笑著她的天真。

    她啞口無言,心口翻騰。

    「原來,在妳心中,我那麼下流。」他不經意的笑了出來。

    「現在才坦承,有什麼意義?」她吶吶的問,美麗哀愁的眉間蓄著些微憤慨。

    靜默半晌,空間裡迴盪著他深沉的氣息,在她以為他睡著之際,他疲憊卻清晰的說:「妳走吧。」

    她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像被點穴般動彈不得,突然希望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前天,他深怕她反悔、落跑,還親自「押」她上醫院,全程看管人工受孕前的檢查,重視程度可見一般。

    也才相隔一天,他前後不一的態度,令人費疑猜。

    「你在尋我開心嗎?」她繃著臉,略微提高的語調充滿責備,感到惴惴不安。

    「不需要了……」譚耀倫嗄啞的低喃。

    「發生什麼事了?」近乎自語的疏離,使她喉嚨緊繃,慌亂自心中蔓延擴散。

    他捻熄燃燒得即將燙手的煙蒂,又馬上重新點燃一支,脆弱的神情隱藏在裊裊煙霧中。

    「喂--」她忐忑心急,走到他面前,瞋怒著他。「把話說清楚。」

    他深吸一口氣,迴避她的美眸,沉吟了下,冷聲道:「我找到更好的對象,不必提防她會扯我後腿,擔心被背叛。」

    氣憤、無措與不安揉雜成複雜難解的情緒,令她有被遺棄的錯覺。

    「妳走了也好,免得我提心吊膽,擔心妳這顆不定時炸彈。」他說著似是而非的話語,閃爍的眼神彷彿逃避著什麼。

    她沒有解脫、重獲自由的喜悅,反而快被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吞噬。「你以為你是誰?」胸臆間的不快沒有消褪,甚至越形鼓脹。

    他擰起眉,大大的抽了一口煙,掏空肺裡的空氣,腦袋呈現短暫虛白。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左右我的抉擇?需要的時候不擇手段的脅迫我,沒有利用價值就把我踢開。」睨著他睏倦的英俊面孔,允玥平靜的音調卻具震撼力。

    他的心微微一悸,歉意包攏心頭,終究還是決意畫下休止符。「捨不得離開?莫非妳愛上我了?」

    不正經的語氣,掩飾他的真實感受。

    他一向知道怎樣能讓驕恣的她生氣,進而做出賭氣的決定。

    「你做夢!」她沒有多餘的氣力、也不可能再愛上其它男人……

    「那就好。」他滅掉煙頭上微弱的星火,躺在沙發背對她,下達逐客令,「我累了,出去前記得關燈。」

    瞪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她才扭身踩著沉重的步伐,重重的甩上門,厚重的門板分隔兩室,卻同樣冷清。

    譚耀倫轉過身,明亮的燈光射入眼簾,模糊了他的視線--

    不久之後,他就要嘗到永恆的失去……

    但,他還沒學會如何告別。

    第八章

    冰冷的寒風挾帶細細雨絲,午後的天際被灰色陰霾覆蓋,譚耀倫坐在頂樓花園露台,手中叼著煙,另一手則端著酒杯,直視前方的迷人雙眼空洞無神。

    辦公桌待處理的文件堆積如山,他卻怎麼都無法專注,心煩意亂的近乎發狂。

    人工受孕手術前檢查的那日,他無意間看到母親獨自出現在醫院而感到疑惑。

    待她離開,他立刻追問診斷她的醫師。起初,對方三緘其口,不肯透露,他更確定事有蹊蹺。

    幾經追問與威脅利誘,醫師才勉為其難的告知實情--

    他最摯愛、最尊敬的女人--他的母親,罹患了胃癌,已至末期,最多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

    這殘酷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嚴重打擊他,心魂頓時抽離,腦中一片空白,無法言語,接下來怎麼離開醫院、回到公司,全然沒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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