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辛卉
他連忙扶住她頹垮的雙肩,俊臉緊繃。「喂!妳……」警告的話語未脫口,她又失控的吐了他一身。
「Shit!」終於,他失去耐性,沒風度的啐罵,冷不防推開她以免再度遭殃。
她想再說些什麼,卻難受的開不了口,僅能靠著牆面,大口喘息。頓失依靠的無助感,逼出她的淚水。
覷她一眼,他連忙衝進洗手間清理衣物上噁心的黏液。不禁在心中犯嘀咕,證實多事果然沒有好下場。
「別走……」允玥哽咽的低喚,伸手只抓住冰涼的空氣。「不要不理我……」她想移動雙腳,卻彷彿綁了鉛塊般沉重、寸步難行。
不要丟下我……
她支撐不了乏力的身軀,頹坐在牆角,被全世界遺棄的孤寂籠罩全身,侵蝕她的心魂。
絕望之際,她忍不住縱聲大哭,宣洩積壓在心口無盡的痛楚。
不知哭了多久,她迷迷濛濛的陷入半昏迷狀態,週遭喧鬧的聲浪逐漸消失在耳邊……
約莫十分鐘後,譚耀倫皺著眉步出洗手間,下意識環顧四周,搜尋那抹昏醉的身影,卻遍尋不著。
一幅不好的聯想畫面衝上腦門,直擊他的心口,垂下黑眸,眼角餘光瞥見一抹蜷縮的黑影。
是她!睡得可真熟。而他居然莫名其妙關心起一個吐了他一身的陌生女人,不禁感到無聊又可笑。
他冷眼瞪著她好一會兒,爾後邁開長腿越過她。
「唔……不要拋下我……」
他才走兩步,就聽見貓兒似含糊且細微的哀求,竟詭異的勾起他向來淡薄的同情心。
罷了。他乾脆好人做到底。
思索須臾,譚耀倫踅回步伐,不費吹灰之力將她攔腰抱起。他的舉動引來所有人的側目,但他依然神色自若,絲毫不在乎旁人奇異的眼光。
矇矓間,允玥感覺自己正在騰空飛行,似夢似真,抱持著自我墮落的心態,她已無心探究。
這世上沒有人真的愛她!接近她的男人,不是因為她的外表、就是貪圖她顯赫的家世背景。
一旦付出沒有得到響應,就現實的離開,有人甚至說了難聽的話侮辱她,她也總是一笑置之,完全不在意。
可是,人在酒醉時情感格外脆弱,那些批評的言語交織成一張密密的網,牢牢捆綁著她,徹底將她的自信心擊潰。
她好厭惡自己太死心眼,不夠灑脫。
算了吧!
執著的結果仍是一場空,愛一個人如此痛徹心扉,她累了、想放棄了。
但無論怎麼做,她就是放不了手。
緊閉著雙眼,允玥沉重且不靈光的腦袋,很快的進入睡眠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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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醉得一塌糊塗的女人安置好,譚耀倫逕自進浴室梳洗、換上乾淨的衣物,感到神清氣爽。
他踱到露台上抽著煙,瞇起眸、望著漆黑的前方,煙霧瀰漫間,陷入凌亂的思緒中。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遇到無法解決的棘手難題。
問題根源,來自於身為「英揚集團」創辦人的爺爺,及現任總裁的父親。
他們兩人近來決定徹底退出商場,因此打算挑出一位集團接班人。
單就實力而言,他有十足把握可以從另外兩位競爭對手、亦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中脫穎而出。
偏偏,兩隻老好巨猾的老狐狸,居然訂下一條莫名其妙又不可思議的規定——
誰先成家並擁有譚家後代,才能列入角逐總裁名單中。
見鬼的無聊把戲!譚耀倫不知在心裡反覆咒罵過幾百遍。
雖然他有過的女人不在少數,但從未動過結婚的念頭,更別說讓對方懷孕。
家裡那兩個老頭子想抱孫子想瘋了,居然異想天開的提出如此荒謬可笑的附帶條件。
這場總裁爭奪戰,他絕不能輸——
除了證明自己的實力外,也為了母親爭一口氣。
他風流的父親娶了兩個妻子——大媽是和譚家門當戶對的名門千金。而他的母親只是一名出身平凡、在英揚集團銀行部擔任總經理秘書的女子。
可是,父親卻為她的美麗溫柔深深著迷,執意娶她為妻。
譚家人丁單薄,譚老爺非常贊同這項婚事,為了不惹毛他,大媽及其家人也不方便表態,僅能接受事實。
嫁入譚家後,身為二房的母親非常受到父親及爺爺的疼愛,因此招來大媽怨妒,私底下,總是沒給她好臉色看。
甚至仗著自己正房的身份,把母親當作傭人使喚,他的存在更猶如眼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她也不准兩個兒子和他講話、遊戲,彷彿他身上帶有可怕的病毒,有辱他們高貴、正統的名門血脈。
他善良溫和的母親習慣息事寧人,但他從小就告誡自己不可以認輸。
一旦屈服便等於承認自己是無能的弱者,永遠、永遠都會被踩在腳底下,永不得翻身!
所以,他凡事都比別人認真、付出更多,除了第一,其它名次都沒有意義。
從基層員工一步步爬上英揚集團台灣區總經理的職位,完完全全是憑借過人的工作能力晉陞的,這背後所做的努力,外人無法想像。
他的野心當然不只限於小小的台灣。成為總裁掌管龐大事業體系,是他的計劃、也勢在必得。
然而,必須成家並讓女方懷孕兩者皆成立下,才有資格提名為總裁候選人這項條件,也的確讓他栽了好大一個觔斗。
以爺爺和父親固執的個性,遊戲規則確定就沒有轉圜餘地,不是選擇遵循,便只有退出。
他不相信婚姻,但更不可能拱手把總裁頭銜讓出去。
幾經反覆思考,他心中有了腹案——
找個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的女人充當妻子,並且同意生下孩子後馬上離婚——爺爺和父親可沒規定不可以離婚。
他會給對方一大筆足以過著揮霍生活的贍養費,彼此不相往來,這是他認為最可行的方法。
但癥結在於這樣的女人,要上哪找?!
他的視線不經意瞟向床上睡得不甚安穩的女人,忍不住嗤笑出聲。
出手「拯救」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還把她帶回房,不啻是自找麻煩,也違反他袖手旁觀的風格。
他煩躁的捻熄煙蒂,打算前往酒吧小酌幾杯,思索接下來的應對之道。
進到屋內,他站在床畔端詳那張眉頭緊蹙的睡顏,嫣紅的唇瓣不斷發出模糊的囈語。
顯然,她是因為感情不順遂而買醉。只不過,是怎樣的男人會讓美麗耀眼的她如此失魂落魄?
瞅著她艷麗的嬌容,他不得不承認她確實令男人慾望蠢動。
不過,他從來不碰來路不明的女人,因為可能一不小心陷入敵人設下的圈套,一時貪圖美色而賠上名譽的例子比比皆是,他也引以為惕。
斂下眸,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做了錯誤的決定,說不定他已經中了計……或許他應該差人把她送走……
拿起電話撥給櫃檯,很快傳來服務生制式的客氣詢問,睇著那張哀愁的醉顏,突然改變主意一言不發的掛上話筒。
他難得「日行一善」,就乾脆好人做到底,譚耀倫如此說服自己。
第二章
唔……好熱……
床上的人兒踢開覆蓋在身上的毛毯,焚身的燥熱感依舊揮之不去,迫使辜允玥勉強掀開眼簾。
明亮的光線刺痛她紅腫的眼,皺起眉,一股劇痛自兩鬢蔓延開來,彷彿被錐子直擊腦袋,疼痛難當。
「唔……」她蜷著身子、抱著劇痛的頭顱呻吟。
這並非她第一次喝得爛醉如泥,明知滋味並不好受,仍選擇借酒澆愁。比起心痛程度,身體的不適顯得微不足道。
倘若酒是穿腸毒藥,那她為什麼還會醒過來?!多希望這麼一覺不醒,就不必承受椎心之痛……
一道清晰的男性臉孔佔據她混沌的腦海,又很沒骨氣的潸然淚下。「朕……」
昏睡前,她依稀記得自己曾偎在他的胸前,汲取屬於他的氣息,那令她又愛又憎的味道。
「朕……」允玥撐起身,顧不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慌張的翻身下床尋找那抹思念的身影。
她步履蹣跚的顛行一圈,寬敞的室內空無一人,濃烈的失落感湧上心頭。
「朕……你在哪裡?」她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失聲。「為什麼不愛我……」
她憤怒的咆哮,隨手抓起床頭矮櫃上的煙灰缸,忿忿地擲向前方,落地窗匡啷一聲,碎了一地,一如她破裂的心無法癒合。
明知道應該放棄、應該忘記,可是她就是辦不到啊!
有誰可以幫幫她?帶她脫離無盡的痛苦深淵……
誰來幫幫她……
她真的累了、也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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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吧待了半個鐘頭,譚耀倫始終坐立難安,完全失去飲酒興致,索性想離開回去休息,卻發現鑰匙遺落在房裡。
氣惱自己冒失之餘,也只能親自跑一趟。他的行為實在有點脫序,實在是反常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