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丹朱
岑海藍果然驚跳起來,「你說什麼?」
伊森大笑,似乎很滿意自己終於讓海藍有了憂心之外的情緒,「只約會過一次,而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一點也不喜歡她。」
「她喜歡你?」岑海藍皺起眉頭,迫切追問著。果然,她剛才的憂心已經被她甩到太平洋去了,跟前她唯一關心的事,是另一個女人。
「這我就不知道了。」伊森挑眉微笑,故意避重就輕。
「你要是敢再跟她約會你試試看,小心我會……」岑海藍睜大眼,咬牙切齒地威脅他,俏媚的櫻唇不自覺又嘟得高高的。
「你要是再嘟嘴……」伊森用手指著她的唇,曖昧地威脅。
這招有用,她立刻不敢再嘟嘴了。
第四章
一個月之後,伊森再度走進Formos,又聽見了那悅耳的爵士樂,只不過少了岑海藍在台上,整個酒吧的氣氛都遜色不少。
其實樂團本來對岑海藍來說,就是玩票性質,純粹興,想來就來,不來也罷。這兩天,她又去紐約參加她堂妹還是表妹的婚禮,自然不可能在這裡出現。
「伊森!」
伊森老遠就看見坐在吧檯上的喬瑟正朝著他招手,伊森立刻走了過去,坐在喬瑟身邊。
「怎麼知道這家的?」喬瑟剛從義大利回來,約了伊森下班喝酒,伊森便選了這裡。「你不是很少來這區?」
「這裡的音樂還滿有氣氛的。」伊森微笑,這好像是蘭斯太太當初的對白。
他看見艾莉,現在兩人因為海藍的關係已經認識了,笑著打了聲招呼,艾莉便自動拿他常喝的可樂娜啤酒遞到他面前。
「義大利那邊怎樣?」伊森啜了口酒,隨口問。
「算了,還能怎樣?」喬瑟悶哼一聲,他是克里昂先生的私人秘書。「累死了,一點搞頭也沒有,把生意移來美國是對的。」
伊森淺淺一笑,喬瑟是個大塊頭,看上去還有點老實,正正常常的,既不太帥,也不難看,幾乎是走在路上無法吸引人多看一眼的平凡男人,唯一符合他身份的,可能只有那對微露精光的雙眸吧!
在克里昂家族裡,沒人不知道提羅塔,克里昂的祖先是義大利黑手黨,唯有他眼光遠大,十幾年前就漂白成了合法企業,事業愈做愈大,以義大利為基礎,甚至橫跨歐洲來到美國,自拉斯維加斯的賭場幹起一直到現在。跟前的目標,是洛城這片肥沃的商區。
喬瑟,三十二歲的年輕人,就當上克里昂的秘書,他平凡的外表只應驗了一句話:深藏不露。
伊森其實也不曉得喬瑟是為了什麼願意和他這個不起眼的小律師交往,只是在一次公司的聚會上,喬瑟代表克里昂出席,也許因為喬瑟有與他一樣窮的出身……反正喬瑟與他漸漸就無話不談了。
「咦,聽說你最近有個小女朋友是不是?」喬瑟話題一轉,饒富興味地看著他。
伊森嘴裡的一口酒差點噴出來,喬瑟不愧消息靈通,海藍才來他公司找過他一次,喬瑟居然就有本事「聽說」?
伊森笑笑,乾脆承認。
「嘖——」喬瑟惋惜地搖頭,「可惜桑妮在我回義大利前還跟我打聽你呢!這下她要失望了。」
「算了吧。」伊森搖頭,翻出一包煙來。桑妮,克里昂的獨生女兒,他以為上回跟她的那一次約會之後,他就被判出局。「她上回要我陪她去參加一個拍賣會,我們兩個根本幾乎無話可談,一點交集也沒有。」
喬瑟笑歎道:「富家千金女的生活圈也是很狹窄的,你多擔待點吧,人家可是對你讚賞有加呢!」
「不會吧?」伊森皺起了眉,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桑妮的身影,雖說桑妮長得也還算美,只是她的美總像是包含了太多人工……唉,還是自然點的海藍好。「算了。」伊森又加了一句,完全提不起興趣。
「是啊,反正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喬瑟揶揄地拿自已的酒碰碰他的。「美滿啊?」
「到目前為止,她好像還沒有什麼缺點。」伊森灌了口啤酒,語氣中掩不住自負與開心,「說真的,能找到這樣的女人,我這輩子差不多心滿意足了。」
「今人羨慕啊,什麼時候帶來給我見見?」喬瑟順一手從伊森那兒拿來一根煙,抽了起來。
「隨時都可以。」伊森背靠著吧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聲音是帶了點幸福得意,「反正她現在就住我那裡,你有時間上我家坐坐吧。」
「你既然下了邀請書,我就一定去。」喬瑟微笑,跟伊森一樣把背靠在吧檯上,正對著舞台。舞台上的小喇叭手正忘情地陶醉在音樂之中,喬瑟看著看著,忽然冒出一句:「他們本來應該還有個薩克斯風手吧?聽說美艷迷人得一塌糊塗,看樣子今天不在。」
「你知道?」伊森訝異地挑挑眉,帶點神秘而得意的微笑,正想告訴喬瑟他跟海藍的關係,沒想到喬瑟接下來的話令他更吃驚。
「我當然知道。」
喬瑟眼光還停留在舞台上,完全不知道他隨口說出來的話會帶給伊森多大的震撼。
「她叫岑海藍,中國人。我們去義大利的那段時間,這邊的事交給桑妮,那笨女人不曉得聽了誰的建議,居然有天晚上派了人來想綁架她!還好沒出事。克里昂先生在義大利聽到這消息,氣得立刻打越洋電話回來把桑妮臭罵了一頓!」喬瑟像說笑話那樣地笑了起來。「你不曉得他是怎麼訓他女兒的,當著我的面就朝電話大吼:「都什麼年代了,你還以為逞兇鬥狠就能解決事情?要用腦袋!腦袋懂不懂?還好沒綁到,否則我把你綁了還人家!
唉!實在不知道克里昂先生這麼精明厲害的人。
怎麼忘了給他女兒生腦袋。他那天當下發誓,就算他沒有兒子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他以後也不敢把業務交給她了。」
伊森詫異萬分,心驚膽跳,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來正常。「桑妮為什麼要綁她?結了什麼粱子?」
「你還想不到?」喬瑟看了他一眼,「岑海藍是上官龍騰的獨生女兒。那個台灣黑幫起家的大哥大,你總該聽說過吧?我們從義大利來美國搶地盤,他們也從亞洲來美國搶地盤,現在紐約已經是他們的天下,下一步就看上洛杉磯了。」
伊森臉色乍變,好半天才逼出一句:「她姓岑,不姓上官,怎麼會……」
「她母親姓岑。」喬瑟的眼光停留在舞台上,正好錯過伊森臉上精采的變化。「聽說是她母親被人暗殺之後,上宮龍騰為了紀念她母親,就把她的姓改了;從母姓在中國人來說其實是滿普遍的。」
是了,海藍的母親死於非命,那場車禍原來是暗殺,怪不得海藍心中對過往的記憶如此排斥,他只知道海藍家很有錢,沒想到她是大有來頭的人物。
原來他救了海藍的那天,她遇到的不是搶劫,而是綁架。
伊森的表情變得森冷,眼光也充滿陰霾,他在克里昂家不過是個附屬企業的小角色,桑妮的綁架行動他自然不可能得知。只是真是諷刺極了,救了海藍的竟然是他,克里昂家的自己人。
為什麼海藍不曾告訴他實話?
「上官龍騰很難纏,我們看上的事業,他們都要插手、竟爭,最近更是過分,不知從哪抓了個把柄,告克里昂教唆他人犯罪。」喬瑟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弄得冰塊鏗鐺響,他和眼神變得深沉。「桑妮卻還在這緊要關頭去綁架他女兒,也怪不得克里昂會把桑妮罵成那樣……哦,對了,聽說克里昂有意把這案子交給你。」
「什麼?我!?」伊森驚跳起來,差點打翻吧檯上的酒杯。克里昂要他做什麼?去跟海藍的父親作對?伊森的額頭立刻劃上深深的刻痕。「為什麼是我?我向來都是幫他打發稅捐處,這種案子有其他律師在替他辨不是嗎?」
就因為你之前表現得太好,所以他愈來愈相信你了。」喬瑟讚許地拍拍伊森的肩膀,「老弟,你要飛黃騰達了。」飛黃騰達?是了,所以他必須去幫他老闆扳他女朋友的老爸,或者換個角度來看,如果他的老闆知道他的女朋友就是自己頭號敵人的女兒,會有什麼想法?
這是個複雜到他幾乎有能解決的狀況,煩得他整個腦袋就像是要爆炸開來,他深吸一口氣,想鎮定自己的思緒,可是他漸漸發現,深呼吸的方法已經對他沒有用了。
「伊森?伊森?」
「什麼?」伊森陡地回過神,發現喬瑟銳利的眼睛正盯著他。
「你看起來不對勁的樣子,發生什麼事了?」
「我……」伊森欲言又止,但是喬瑟神通廣大,自己又能瞞他多久?他歎了口氣。「我跟我女朋友就是在這裡認識的,她叫海藍,我只知道她中國人,家境很富有,但我完全不知道她的身世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