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真命情郎

第20頁 文 / 丹朱

    「嗯。」艾瀲慌忙地搪塞過去,不敢讓棠隸發現她的不對勁。

    棠隸憐愛地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再用大衣把艾薇整個人包起來,擁得更緊但艾薇覺得再溫暖的擁抱也沒有用了,這入骨的寒,早已經冷到她心裡頭去了。

    ×××

    艾薇把小旅行箱從衣櫃裡拿出來放在床上,匆匆忙忙的,像個做錯了事準備逃難躲罪去的女人。

    是的,她是有罪,再這樣跟棠隸繼續下去,等他發生了什麼不能彌補的意外時,她就真的罪大惡極了。

    她拉開衣櫃,對著那排衣服足足看了好幾分鐘,然後,才隨便抽了幾件,胡亂地塞進皮箱裡,她的腦中一片混亂,胸中卻是一片痛楚。

    一聲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夢遊般地被驚醒,拿起了電話。

    (晚上還需不需要加班?老闆?)

    棠隸的聲音愉悅而幽默地自電話那頭傳出,艾薇卻喉嚨一緊,淚水將要奪眶而出,她做了幾個深呼吸,勉強制止自己的情緒波動。

    「又沒事,加什麼班?」

    下午艾薇跟棠隸在中央公園的馬車下車,棠隸想回畫室整理他的畫作,艾薇則以借口回家睡覺避開了他,不過避得了一時,當然避不了一世。

    (沒事嗎?我以為我忙完了畫室這邊的工作,就該去跟老闆報到,陪她吃飯、替她按摩,當個小男工……)

    他開的所有玩笑,如果是平常,一定會惹得艾薇咯咯發笑,可是今天狀況不同了。她脫口而出:

    「不,你今天不要過來!」

    她今天晚上不能見他,因為她根本不敢見他,只怕一見他的面,絕對止不住她的淚水,事情也就一發不可收拾。

    棠隸有些錯愕,但他當然不明白是為了什麼,他仍是開玩笑的口吻:(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如果見得了人,艾瀲又何必如此痛苦?她咬咬牙,找了個差勁的借口。「我媽今天晚上會從台灣打電話過來,她是那種很老派很古板的人,如果讓她知道我房間有男人,她會殺過來紐約的。」

    棠隸悶著聲說:(我不開口不就得了。)

    「我……我不放心。」艾薇像小女孩般使性子,咬著這個借口不放。「我很怕我媽,真的,你別害我。」她的口氣一轉,變成哀求了。「拜託,你今天睡畫室好不好?」

    (好吧。)反正只是一夜而已,棠隸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也不想做個隨時隨地都要霸著情人的男人,他開玩笑地又補上一句:(你媽該不會常打電話來吧?)

    「以後就不會了。」艾薇聲音細如蚊吟。

    棠隸認為自己跟艾薇正處於最完美最甜蜜的階段之中,打死他也不可能去懷疑艾薇現在腦子裡正想著什麼謊話騙他,他只是用充滿了濃情的溫柔語氣說:(早點睡,想我的話,打行動電話給我。)

    「嗯、」艾瀲所有的感情似乎都哽在喉嚨裡,她掛下電話,淚水終於瘋狂地滾落臉頰。

    她為什麼這麼苦命?說出去都沒人會信,可是她就是個得不到愛情的女人。

    她胡亂地把衣服往行李箱中塞,邊掉眼淚邊整理東西,在整理什麼她都不曉得。忽然之間,電話鈴聲又響了。

    艾薇嚇了一跳,反射地拿起話筒。

    (艾薇。)又是棠隸,他帶著笑意的語氣。(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嗯。」艾薇不敢多發聲音,免得讓他聽出了哽咽聲。

    (去看看窗外。)棠隸以無比輕柔的語調說:(窗外下雪了,現在外面是一片銀白的世界。好美!你也站在窗口吧!雖然你不在我身邊,我也能想像與你一起欣賞雪景的樣子。)

    艾薇整個人呆掉了,半句話也吐不出來。她機械似地走到窗口拉開窗簾,一片銀白色的美景立時呈現在她眼前。是啊!又下雪了。

    (好了,只是想跟你說這個,晚安。)他如夢似幻的聲音,結束在電話那頭。

    棠隸的浪漫、細膩的心思,都是艾薇這輩子僅見的,然而這只會讓她更感傷罷了!老天為什麼安排他倆認識,又安排他倆分開?

    艾薇打開了窗,伸手出去接住雪花,雪一飄落在她手上,就化了。

    ×××

    俐俐約莫中午時分到達她的辦公室,一推開門,就看見艾薇一臉蒼白地站在牆邊等她。

    「唷,不是還在蜜月期嗎?晚上太累也應該是黑眼圈才對,怎麼蒼白著臉啊?」俐俐調笑著,不以為意地坐下。

    「俐俐。」艾薇看著她,事實上,艾薇的眼圈根本不是黑的,而是紅的,哭紅腫的,她的眼中還有著水霧,「我要同台灣去。」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你跟棠隸吵架了?還是棠隸又做了什麼?」俐俐詫異地一連串問了出來,她這才發現艾薇的腳邊還有一個小行李箱。

    「都不是,」艾瀲深吸一口氣,轉頭望向窗外,手緊緊抓著百葉窗的旋鈕,遲疑了好久才很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棠隸只有十隻腳趾。」

    「怎麼會?」俐俐從椅子上驚跳起來,「你那時怎麼沒看清楚?」

    「我怎麼知道?小指頭旁邊多突出一塊,不是多出來的腳指頭是什麼?」艾煩躁地放下百葉窗旋鈕,頭重重地靠在牆上。「他也懶得解釋,說人家認為是就是了,原來那只是皮膚病變的良性肉瘤。」

    「他不知道你家的那些迷信?你沒跟他講清楚?」

    艾薇苦惱地搖搖頭,說著說著眼眶又濕了。

    「那怎麼辦?」俐俐也慌了起來,在辦公桌與椅子間團團轉。「你把事情告訴他呀!」

    「我哪裡敢說!」艾薇急促地開口,可憐兮兮地抬起眼來看她?。「我根本不敢見他,昨天晚上他到畫室那邊去整理畫作,我就找借口讓他睡在裡,今天一早我就出門了。」艾薇痛楚地從齒縫中吸氣,「俐俐,我搭今天下午的飛機到台北。」

    俐俐不由得激動地喊了出來:

    「這樣對你來說不是太可惜了?你愛他愛得死去活來的,又費盡千辛萬苦才終於苦盡甘來,就這麼算了?」

    「我不敢有僥倖的想法。」艾薇咬牙搖頭,眼逐漸被淚水浸濕。「你也認識萊恩的,你見過萊恩車禍之後的狀況;你也知道我小姨丈的事,我小阿姨到現在為止都還是位傷心自責的寡婦。」艾薇握得緊緊的手,在微微顫抖著。

    「俐俐,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不敢承擔後果,真的不敢。如果棠隸發生了什麼事,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艾薇難過地閉了閉眼睛,眼前浮現一幕棠隸發生意外的慘狀……她不禁渾身戰慄。

    俐俐急急又說:「可是這樣棠隸不是太可憐了嗎?你教棠隸怎麼辦?他好不容易承認了對你的感情,為你拋棄了靜子,你現在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消失,他情何以堪?」

    「他可以回靜子身邊去。」艾瀲悲慘地說.「你知道他跟靜子還沒有正式分手,是靜子留了一封信自己離開他的,她還在日本等他,棠隸隨時可以從靜子那邊得到安慰。」

    「你還想得真周到呵!」俐俐不認可地搖頭,死命地皺著眉,「這樣子不對的,艾薇,不對!」俐俐不停地搖頭,她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對,於是只好一直懊惱地搖著頭。

    「我沒有其他的好辦法了。」艾薇看起來相當虛弱、憔悴、蒼白,往日的生氣全都消失了。「棠隸會找我的,你就負責讓他死心吧!把我講成一個如蛇蠍般的女人,是那種壞到底的女人,專門玩弄男人感情的女人。」

    她木然地看著自己絞得緊緊的雙手,「隨便你怎麼說,讓他恨我、氣我、肯回去找靜子就好了。」

    「我撒這種謊,會遭天打雷劈的。」俐俐無力地說。

    艾薇克制不住地喊了出來:

    「如果棠隸因為我而造成了無法挽救的悲劇,那我才真的不如死了算了!俐俐,你也不想事情嚴重到那個程度再來後悔吧!」

    「也許迷信不准呢?」俐俐的聲音也大了起來,「你為什麼不再試試?」

    「我不敢……」艾薇發顫的聲音細如蚊吟,她自暴自棄地垂喪著頭,「我們家的女人就是這麼的不祥,不對的男人愛上我們,會倒霉的。」

    艾薇長長歎了一口氣,用手背抹了抹淚,她毅然決然的憐起了行李箱,轉頭對俐俐拋下最後一句:

    「拜託你了,我先回台北去避一避。」

    「我……我……」俐俐為難地看著她的背影,好半天才把話說完。「我可還沒答應你呀!」不過艾薇已經走出辦公室,聽不見她的話。

    第九章

    艾薇平均一年只回台北一次,這回突然出現在家門口,艾薇的父母多少都有一點意外,不過離家在外的女兒回家總是讓人開心的。

    艾薇位於木柵的老家,洋溢著好久不曾出現的歡樂氣息。

    平日,這個家是很幽靜的,由於艾薇人在美國,而她唯一的哥哥人則在澳洲,家裡就只剩下艾薇的爸媽兩人朝夕相對,兩人的感情非常好,恩愛夫妻相為伴倒也自在悠閒,也許是因艾薇自小看父母親如此相愛,與小阿姨的悲劇相比,艾薇就更加堅定那個聽似無稽的迷信是真有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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