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歐陽青
大夫,不知跟爹說了什麼,爹後來一直很高興的說要帶我去找大夫。」
「後來呢?」他輕撫著她的秀髮,心不在焉的想著分開的那幾天,他必須為她準備一些藥材與衣物,必要時,還得留下一柄刀。
他相信凌休恨選的地方夠偏僻、夠隱密,但他不相信的是意外與粗心,任緇衣從未與人結怨,可拜月教的人就是不肯放過她,這又該從何算起?
「沒多久,就發生爭吵,那天晚上我吃了藥,睡得迷迷糊糊的,一醒來就看見爹爹神色嚴肅的站在聖壇底下,不知道為什麼事,他們打了起來,爹爹護著我,要我別害怕,然後就將我托給仇哥哥了。」她伏在他胸前,忍著不哭,堅強的回憶當時發生的一切,因為這或許是個線索,讓拜月教人苦追五年的線索。
蕭中塵雙臂溫柔地環住她,」你對張兆輝的印象如何?」
「他和爹爹不合,他們見了面就吵架。」
「吵些什麼?」
「好像是做教主的事。」她努力回想著。
「你確定嗎?」
她想了想,抬起頭鄭重地道,」是的,我確定他是這麼說過,他老是嫌我爹做的不好,而且還認為我爹的某些作法違背傳統。」
兩相對照之下,這是個典型的奪權事件,張兆輝策動族人謀反,當年成功的除去任昊生的勢力,迫得任緇衣遠走西域。如今,拜月教的分裂,促使張兆輝不得不回頭尋找任緇衣,推她當聖女,更或者,進而控制一切;張兆輝的野心絕不會因此作罷,當保守派和護主派人馬全歸他所管之後,任緇衣便微不足道了。
「大哥,你說他們會不會見到我沒去祭典,債而將我爹的骨灰摧毀?」她憂心仲忡。
「我不會讓他們這樣做的。」他幾乎要舉雙手保證,只要能消弭她的不安,要他做上百次他都願意。
「大哥……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在我爹的骨灰和你之間,要我做個選擇的話,我希望你平安的回來,回到我身邊。」她鼓起勇氣說出這些話,在爹爹和他之間,她寧可選擇他,如果真有什麼詛咒和報應,全報應在她身上吧!
他明白她的心情,緊緊摟著她,不做任何回應。以他蕭十二郎的能耐,他不認為他會遇到什麼困難,但她如此憂心,任何的保證似乎都起不了作用,他只好摟著她,傳遞無言的安慰。
「緇衣,我不回答任何假設性的問題,因為我一定會完成所有的事並回到你身邊,你只要安心的住下,其它的不用再憂心了。」
「嗯。」她點點頭,幾乎醉在他的柔情裡,對未來的日子也不再感傷了。
靜謐的房間裡,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藥草味和燒焦味,蕭中塵先驚醒,」糟糕了,你的藥。」
「怎麼了?」任緇衣也聞到,馬上坐了起來,」好像藥燒焦了。」
「快,我得去搶救那碗藥。」蕭中塵挪開她的身子,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衝了出去。
「大哥。」任緇衣懊惱的低喊了聲,因為那意味著大哥還會煮第二碗、第三碗的補藥逗著她喝,那可是件苦差事啊!
被冷落在躺椅上的任緇衣嬌瞠的嘟起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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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報長老,任緇衣並未和我們散落各地的兄弟碰頭,也沒見她進入關內,彷彿突然清失一般。」
張兆輝心情灰暗的在拜月教密室踱步,在他身後的角落,坐著一個身形削瘦的白髮男子,眼神呆滯的望著前方,對週遭的動靜毫無反應。
「繼續搜查,我不相信她連自己親生父親都漠@關心。」
「是。」那人遲疑了下,再道,#長老,我們是否要改變傳訊的內容,因為屬下懷疑任緇衣起了疑心。」
「說來聽聽。」
「我們一再透露消息給她,只要她肯來參加今年臘月的慶典,我們便舉行公開儀式,讓前任教主的骨灰入土為安,這樣她是非來不可。」計謀相當卑劣,但卻是最有效的威脅手法,而且讓人沒有選擇。
「果然好計,不過太招搖了,萬一讓護主派那方人馬見到這些字跡,又要囉唆老半天,相當麻煩。」張兆輝遲疑的原因是他不想和其它教民扯破臉,尤其不想落人口實,否則早在五年前他便已吃下整個拜月教了。
他不想吃相太過難看,所以一直隱忍至今,並且讓『他』多活五年。
「可是祭典的日子一再逼近,我們也面臨和他們攤牌的時刻,誰先掌握最有利的因素,誰就是贏家,偶爾用點小計謀應屬無妨。」
「我看倒不如派人守在總壇的四周要道,只要一見到任緇衣出現,便馬上將她抓起來,省得和護主派的人提早起衝突。」張兆輝意氣風發地坐在密室裡唯一的椅子裡,居高臨下的望著坐在角落的男人,他笑了。
「你如果有知,應該會高興的,我替你找回流落在外長達五年之久的女兒,還替你完成你所無法做到的事——統一保守派和護主派兩邊的人馬,你應該可以偷笑了。等到臘月祭典那天,你就會成為真正的死人,真正的『入土為安』啦!」他狂妄的放聲大笑。
密室中只聽到他的笑聲,白髮男子仍然坐著,沒有任何的動作與表情,更加顯露張兆輝的言語幼稚、無聊。
張兆輝生氣了,他來到那男子的面前,蹲了下來,看著那男於清臞不失俊逸的臉,」任昊生,你怎麼也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吧!告訴你,你女兒任緇衣就要落入我手裡了,你知道我的手段,我會教她生不如死,或許你肯替她求求我。」
任昊生空空洞洞的雙眼依然沒有焦距,身邊的一切全無法進入他的世界,張兆輝的恐嚇對他一點意義也沒有。
「好,算你狠,我就不相信你連自己的女兒都忘了。」張兆輝像貓捉老鼠一樣,先是逐步逼近,然後不住玩弄,再讓他跑跑,在到下一次捕獵行動的開始。這些年,他一直這樣對待手下敗將任昊生,而且每次都能得逞,」等到臘月祭典那天,我會讓你們父女團聚,然後再共赴黃泉,這個主意不錯吧!」
呵呵的笑聲迴盪在密室中,張兆輝敲敲門,門外便有人開門讓他和其它人出去,密室僅透著一股光線,房門關上,又是一片足以讓人窒息的黑暗。
白髮男子動也不動的坐在角落邊,彷彿身外的一切全都與他無關,但再靠近一些,就可以聽到他嘴邊激動地低喃著任緇衣的名字。
第九章
小木屋的門扉緊閉——
距離臘月十五,還有三天,蕭中塵卻遲遲不肯動身,一來是捨不得和她分開,二來仗著自己輕功上乘,下出兩日便能趕赴江南,所以此刻他仍然待在房中。
「嘻,太好了。」任緇衣羞澀的交纏著手指,笑道,」我這次煮的菜沒有燒焦,肉也沒有半生不熟,你快來嘗嘗。」
她拖著椅子到餐桌旁,讓蕭中塵坐下。
原本在凌休恨的構想中,他的房子並下需要廚房,因為他不喜歡他的女人必須為三餐忙碌。但自從任緇衣住進來後,她必須藥補、食補雙管齊下,再加上蕭中塵的廚藝甚佳,三不五時弄個滿桌豐盛的菜餚美食,讓這間小木屋在飄逸出塵中更顯人味。
「你的廚藝好,我也應該可以。」基於女人善於下廚的理論,任緇衣興起在廚房摸索的念頭,更希望不要被他比下去,這幾天地總是賴在他身邊學習,儘管在此之前,她連鍋鏟都沒拿過。
「我從出道來,碰上自己必須下廚摸索的次數多到連我都數不清了,長久練習的結果,豈是你三兩天就能學會的。」但見她忙得高興,他也就放任她在廚房摸索。
所以這回他照舊坐在桌前,品嚐她的作品,」嗯,有進步,當真有進步。」吃畢生鮮三炒後,又夾了塊紅燒肉放進嘴裡,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任緇衣自己也頗高興,小口小口的吃著菜,」有沒有比大哥的手藝好?」
「這個嘛,」他故意吊她胃口,」還差一點點。」
呵呵呵,任緇衣不以為意的小聲笑著,」沒關係,再過幾天我一定能贏你。」
「儘管放馬過來。」
餐桌上,蕭中塵不住的夾菜給她。經過這些日子,任緇衣是給他養壯了些,但真能讓她一個人住在這兒嗎?在他心裡充滿矛盾。
飯後,他堅持收拾飯碗,她拗不過他,披了一件外衣走到屋外。絲絲涼風吹來,撲面卻不覺寒冷,據說這裡是因為恰好處在山谷與山谷間,冶風吹不進,倒有一條地熱溫泉從中流過,使這裡格外溫暖。
「外頭應該下雪了。」她喃喃算著日子,他似乎該起身了,但她卻不知如何開口,好生為難。
倏地,腰間被一個溫暖厚實的鐵臂抱住,她往後靠進身後男子的胸膛,悄悄閉上眼,享受他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