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金萱
他可以對天發誓,他真的非常非常的愛她,更從來都沒想過要傷害她,或者是讓她傷心。他喜歡寵她、疼她、愛她,不管她想要什麼,他都會想盡辦法的替她弄來,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她今年的生日願望會是和他結婚。
結婚?真是一個可笑的詞彙,雖然它在法律上可能定義了一千八百條它所代表的權利與義務,但是只要雙方默許,或者是一方處在不知情的狀況下,那一千八百條的權利與義務根本就成了狗屁。就如同他父母親的結果一樣。
總之,他不相信婚姻,對結婚這兩個字更是一點好感也沒有。但是誰知道他深愛的人偏偏將它奉為圭臬,還將此許成她一年一度的生日願望。真是煩死他了!
不過雖然他為了她想結婚這件事煩到不行,但是她都特地跑來找他了,他總不能不理她吧?所以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終於還是慢慢的轉身回頭看她。
剛剛那乍然的一眼並未讓他將她看得仔細,這回面對面的看著她,他才發現她的臉色白得嚇人,甚至連她的唇瓣都看不見一絲血色,整個人幾乎可以說是搖搖欲墜的。
該死,她究竟是怎麼了?
雖然他始終都沒有忘記,自己答應過她在人前要與她保持距離,但是天殺的,在明知道她人不舒服,好像隨時都會昏倒的樣子,他怎麼可能還能冷靜的和她保持距離?
不等腦袋下達命令,他的雙腳已擁有自我意識的迅速往回奔跑向她。
「該死的,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抓住她生氣的叫道,以防她真的倒了下去,沒想到卻發現手底下的她竟冷得嚇人。
拜託,現在是七月中,室外平均溫度都在三十五度以上,她到底是怎麼讓自己好像待在北極圈裡一樣,全身上下都冷得嚇人?她到底是怎麼了?
見他終於回頭過來找她,並沒有真正的不理她。艾媺心情一鬆,抬起頭來對他微微的一笑。
「矢璣。」她朝他輕喚一聲,接著整個人便倏地一軟,墜落無盡的黑暗中,隱約中,她似乎還聽見他驚恐的呼叫聲--
「艾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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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醫院走廊上,梁矢璣瞪著站在他面前的醫生,難以接受他剛剛所聽見的話。
「很抱歉,她流產了。」
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拳頭猛揮了一拳一樣,梁矢璣踉膾的連退了幾步,臉上表情充滿了震驚而且難以置信。血色慢慢的從他臉上褪去,他雙唇顫抖,不斷的輕搖著頭,拒絕相信這突如其來的噩耗與打擊。
流產?
「不可能的,」他喃喃自語的搖著頭,「她根本就沒有懷孕,又怎麼可能會流產呢?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
「我很抱歉。」
「我不要你的抱歉,我要你跟我說這只是個玩笑,一個玩笑而已!」他倏然衝上前,一把抓住醫生的白袍用力的搖晃著他,大聲的命令道。
「先生,請你冷靜點。」醫生掙扎的說。
「我要你告訴我,這只是個玩笑而已,快點告訴我!」
「先生……」
「天璣,放手。」
突如其來的熟悉嗓音讓梁矢璣渾身一僵,整個人都靜止了下來。
一雙堅定有力的手從一旁伸來,先是將他緊抓在醫生白袍上的雙手撥開,然後再扶住像是隨時會崩潰的他。
梁矢璣避開他的攙扶,踉踉蹌蹌的後退一步接著一步,直到撞到走廊的牆壁才停了下來。
「張醫生,你先去忙你的事吧,這裡交給我就行了。」楊開敔先是看了好友一眼,然後才對一臉無奈的張醫生說。
他從張醫生手上接過寫著艾媺名字的病歷表,迅速的翻閱了一下,才走向幾近崩潰的梁矢璣。
站到他面前,他在尚未開口說任何話之前,先轉頭看了一眼一直待在一旁注視著他們一舉一動的兩人。
梁家的司機老周他認得,至於另外一個女人,雖然他並不認識她,但是拜八卦雜誌之賜,他至少知道她就是近來被封為梁氏企業王子新歡的那個女人。
「老周,麻煩你先送這位小姐回去好嗎?」他對老周說道,不認為此刻的好友有辦法處理任何事情。
「少爺他--」老周擔心的看向梁矢璣。
「我會照顧他的。」楊開敔打斷他的顧慮。
「那就麻煩楊少爺了,我先送范小姐回去,一會兒再過來。」老周猶豫了一下終於點頭說。
但楊開敔對他搖搖頭。「別來了,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打電話給你。」
老周再度看了令人擔憂的少爺一眼,最後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他然後轉身向站在一旁始終插不上話的范蜜說:「范小姐,我們走吧,我送妳回飯店。」
范蜜猶豫的看了令人擔心的梁矢璣一眼,再看向站在他面前身著醫生白袍的男人一眼,然後點了點頭,跟著老週一起先行離開醫院。
雖然她不知道後來突然冒出來的那個醫生是什麼人,但是從司機老周的反應看來,將梁矢璣交給他照顧應該不會有問題才是。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如果她不是親眼目睹這一切的話,根本不會相信。
這個被世界譽為最有身價的鑽石單身漢之一,集財富、相貌、權力與能力於一身,不管面對任何人、任何事都能談笑自若,狂傲得幾乎可以說是目中無人的梁矢璣,竟然也會有露出害怕與失控神情的時候。
那個女人才是他真心所愛的女人吧?雖然她的外貌長相是平凡了些,比起那些曾經與他上過八卦雜誌的美女們,根本就是無法比較。但是光看梁矢璣剛剛的反應與表現,一切的真相便早已不言而喻了。
梁氏企業的王子根本就不如外傳所說的是個處處留情的花花公子,相反的,他甚至還可能是世界上少數碩果僅存的癡心漢。
唉,說句真心話,她還真是羨慕那個正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即使她剛剛流產也一樣。因為要孩子,他們倆隨時都可以再孕育,但是有情郎卻是難得的,更別提是癡心漢了。
唉,她的有情郎、癡心漢到底在哪兒呢?
快點出現吧,因為她已經等了快三十年了。
第七章
目送老周與那女人離開後,楊開敔將視線移回靠站在牆邊的梁矢璣身上,眉頭不由自主的緊蹙了起來。
他的樣子看起來糟透了,事實上從認識他至今十幾年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天璣完全失控的模樣。
身為梁氏企業的接班人,天璣的抗壓性與調適性,向來都比任何人還要高上幾倍。所以不管何時何地,他給人的感覺總是輕鬆帶笑的,再加上他長得帥、女人緣好、出手又闊綽,所以花花公子的名號便不陘而走。
他真的很花嗎?
十八歲之前的他的確很花,但是與其說他花心不如說他叛逆。因為當時年少無知的他,除了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種爛方法,來向父母抗議他對他們貌合神離,甚至在外還各自擁有愛人的不滿之外,他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們感受到他的不爽。
不過幸好艾媺及時出現,挽救了他偏激的作法與個性。
這些年來,每回看天璣在他女朋友艾媺面前吃鱉,他們這群好友總會笑得特別開心。但是別以為他們單純的只是在嘲笑他,事實上他們是在替他高興,高興他並沒有受其父母不正常的婚姻關係所影響,仍然可以正常的愛人,並且擁有真愛。
隨著年歲的增長,週遭的瑣事愈來愈多,他們七星的聚會自然不若學生時代那麼頻繁,但是一個月內少說也會聚上個一兩次。
可是問題就出在這兒,距離他們上回的七星聚會也不過三天而已吧?當時的他們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怪異,可是也沒有誇張到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這場意外吧?
流產、精神耗弱、情緒緊張、營養不良、血糖過低、睡眠不足……
老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突然覺得頭痛了起來。
「天璣,你還好吧?」
猶豫了許久,想了一千八百多種開口的方式,最後楊開敔仍是選擇了最平常而直接的方式開口。
聽見他的聲音,梁矢璣反應極慢的抬頭看他,臉上表情茫然得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
「你……」乍見他臉上茫然無助的神情,楊開敔頓時忘了自己原本要說什麼。
眼前如此茫然無助、眼神空洞、臉色蒼白的人,真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狂妄自大,又不可一世的梁矢璣嗎?他震驚得無言以對。
沉默在他們倆四周蔓延,楊開敔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梁矢璣則是心痛得扯不上半句。
流產?這種事怎麼可能會發生在艾媺身上?這種事怎麼可能會發生在他們倆身上?
他是那麼的愛她,那麼小心翼翼的趕跑她週遭所有的追求者而不讓她知道,甚至為了成全她的平凡生活而委屈自己做她的地下情人。他是那麼的努力想將幸福帶給她,結果呢?卻因自己對結婚的自私想法與迷惘愚蠢而毀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