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凌瑋
「妳別不識好歹了,這種皇室貴賓級的招待是一般尋常人家享受不到的,沒叫妳磕頭謝恩,妳就該偷笑了,來,乖,張嘴--」這是鄺允熾親自服務時的開場白。
偶爾,大人不克前來折磨她時,她會暗自慶幸逃過一劫,但,當她看到面無表情的阿蓮擺出一整桌食物準備照常營業時,她幾乎崩潰,「妳為什麼要助紂為虐?」
「小姐不吃一點,怎麼會有體力?總不好一直躺在床上吧?」這是阿蓮親自伺候時的開場白。
然後,她永遠是屈服的那一個。
不過,在屈服的過程中,她習慣性地會把痛苦轉嫁一點到他人身上,比如說,吐在大人身上是一定要的,拿大人精緻的袍袖來抹嘴巴,鼻涕也是應該的,不過,這期間她還發明了一個最棒、最得意的整人方式。
那就是趁大人不備之際,可憐兮兮地拉起他的手,記得手心要張開向上,然後吐給他滿滿的一手,請他笑納。
記得第一次使用時,大人還瞪著手上那一坨濕濕熱熱的東西愣了好久,那呆若木雞的表情令她此生難忘--
「對、對不起……」清音囁嚅地道著歉。
因為她突然記起眼前的大人絕不是易與之輩,很有可能一氣之下就把那一手好禮當面貼回她臉上。
所以,她的得意很快地就被後悔和害怕取代。
閉著眼,等了許久,一直沒等到預期的反應,她提起勇氣睜眼望向他。
「沒有好一點嗎?」他的表情竟帶著無奈和縱容,眼神更洩漏出一絲的擔憂。
清音胸口猛撞了兩下,以為自己看錯了,眼也跟著用力眨了兩下。
他、他現在這樣,好憂鬱、好溫柔喔!
害她好想跪下來求他原諒。「你……你為什麼要這樣?」
「我也不知道妳會這樣,想不到世上真的有這種人。」
他、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瞭解了。
全是她誤會他了!全是她的錯啦!「現在知道了,是不是可以放過我?」用眼神呼喚他的良心。
但,他的眼神一變,天地也跟著變色。
「為何要放過妳?我從來沒有整人整得這麼痛快過,我也不禁止妳跟我比爛,反正只要妳繼續吐,這遊戲就可以繼續玩下去,我何樂而不為呢?」
就是這樣,清音認清了事實,她知道自己愈用力抗拒,他就會愈使勁地壓迫她,然後,她的痛苦就會愈取悅他。
她才不要讓他太得意!
漸漸的,她從吃少吐多,變為吃多吐少,然後可以勉為其難的憋氣吞完一整碗而不作嘔,再然後,她也可以一口粥、一口茶慢慢地混過一餐。
到最後,她終於可以用很優雅的速度嗑完一頓飯,再無比舒服地享受完一杯茶。
「感謝老天。」她雙手合十,其實心裡是痛哭流涕的。
終於熬過來了。
「小姐應該謝的是大人吧!」阿蓮不改面無表情的風格,很酷地指正她。
「我為什麼要謝他?」哼!
阿蓮是很標準的刻板女孩,手腳麻利、辦事能力強,卻腦筋死板、不善言語,跟那個看起來辦事很牢靠的楨連一樣,是鄺允熾身邊最常使用的人手。
所以對清音的問題,阿蓮無法回答。
「這茶真的好香、好濃,我現在已經不能沒有它了,妳能告訴我這茶哪裡買得到嗎?」她要膜拜茶行的老闆。
阿蓮瞄她一眼,然後很老實的告訴她噩耗。「這茶連皇上都沒得喝,只有我們大人才有。」
第五章
沒有人一整個月的養傷期,會養得像她這般轟轟烈烈的吧!
剛從澡盆爬出來的清音,突然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終於,苦難算是結束了……吧?。
現在誰也不能逼她繼續躺在床上,不能再逼她吞這個、咽那個了,她終於脫離苦海了……吧?
不,變量太多,全出在一個人身上。
除非她能成功脫離大人的魔掌!
清音放下被熱水蒸得微濕的長髮,伸手進衣內,試探地摸摸肩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了,不過,摸起來像多了一層薄皮,不知道會不會很醜……
偷偷掀開衣襟拉下小兜,瞥了眼裡面的春光,證實傷口不太醜之後,清音才放心地綁好小兜的帶子,又拉好衣服,開始找尋木梳準備整理那一頭糾結的發……
「謝謝。」
真好,阿蓮的手腳真的很麻利。
「不客氣。」
不對,這絕對不是阿蓮的聲音。
清音全身僵硬地抓著胸口,腦中某個畫面讓她不敢面對現實。
「還是我來吧!」鄺允熾拿回木梳,開始有條不紊地整理起她的長髮。
「你、你進來很久了嗎?」
「不會太久,沒看到妳沐浴更衣的畫面。」
他的話讓清音稍稍鬆口氣,如果沒有下一句的話,她就可以完全的放鬆那口氣。
「但接著那半解羅衫的美景,也不無小補。」
嘴角抽搐。「你……至少該敲個門。」
「有了這次的經驗,我會戒掉敲門的習慣。」
沒力。「算了,下次沒阿蓮幫我把風,我是不會脫半件衣服的。」
呵呵。「聽起來像是個很具有挑逗性的挑戰……不,聽起來更像是邀請,妳是這個意思嗎?」
「絕對不是,請別任意扭曲我的話。」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
什麼意思?清音不太懂,但至少還懂得最好別深究。
不過,讓他一直這樣整理她的頭髮似乎不太妥當,伸手去接木梳,他是把木梳還給她了,但……
怎麼她還是覺得有梳子在梳著她的發?
微轉頭,見到穿梭在她發間的是他的十指,她差點要反射性地打掉他的手。
「大人請自重。」她退開身,快速幫自己紮了條粗辮子。
「什麼時候開始,妳竟學起阿蓮喊我大人?」鄺允熾盯著自己若有所失的手。
「從你讓我明白『坦白無用』開始。」
「哦?妳是指我拒絕跟妳談條件那一次?」
他的話真的讓人很生氣!所以她拒絕回答。
「隨妳愛怎麼叫吧!只要妳別悶不吭聲。」
「這麼好說話?若我只想叫你的名字呢?請問尊姓大名?」
「不就是朱醒嗎?第一次見面時就介紹過了,這麼快就忘啦?」
沒誠意的話還是別聊太多,免得影響身心健康。
清音開始假裝忙碌地東邊轉轉、西邊摸摸,前面的盆栽挪一挪,後面的屏風移一移,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不過,她最想做的還是把中間的大個兒丟出去。
鄺允熾心底暗暗好笑。「這麼忙啊?」
「是啊!真奇怪,我好像看眼前每一樣東西都很不順眼。」尤其是中間那一個。
「這樣刁啊?」呵呵。
「還好啦!只要那些東西能識相一點,自動消失就好了。」快消失吧!
「哦?妳的意思是要我讓人把這房裡的東西全搬光?」
欸?有人不識相?
「這樣似乎有違本大爺一向堅持的頂極待客之道,我老家的地牢裡至少還會給犯人留一條氈毯,如果小姐堅持要搬的話,剛才被妳捲成脆竹卷的天蠶絲被當然也不能留下來丟人現眼。」
喂,這人真的這般不識相?!
「或者,要我替小姐換間房?」
嗯嗯,這主意或許不錯……
「只不過,這間客房已是此處最上等的貴賓房,除非小姐想直接升等到最高極的主臥房,那裡足足是這房的兩倍大,有視野遼闊的觀景窗,和頂級入浴設備,保證不用擔心有人會突然闖進去,還有整套的紅木桌椅和雕花床柱還有妝台成最完美的組合。」
這麼好?那還考慮什麼……
「只要小姐點頭,本大爺是不介意在床腳下多鋪條毯子給妳窩著,對我來說是不礙事的,我會假裝多養了只小哈巴狗……別擺出那麼驚訝的表情好不好!以前我是真的養過的,從京裡帶回老家的,因為太可愛了,所以就把牠養在房裡讓牠窩在我的床腳下……」
真是夠了!
「喂,小姐,妳做什麼?別告訴我妳舊患復發,頭昏眼花、四肢無力,需要躺回床上好不好?不是好不容易才下床的嗎?」他痛苦地憋著笑,扯了下已經重新埋回被窩裡的小姐。
「你贏了,我已經知道你這趟跑進我房裡的目的是什麼了,你是見不得我好,存心要來氣死我的,你就快要成功了,再接再厲。」
「妳別不識好歹了……哦!不對,我好像還沒把好處說出來,所以這句話還不能講。」很故意地呵笑一聲。
「妳不是拜託了阿蓮幫妳帶些小東西嗎?這點小事妳應該直接跟我提的,都怪我待客不周,沒去注意到這種小細節,忘了妳們姑娘家也會有其它的需要,比如說,想換些花樣新潮有大紅牡丹的艷色小兜衣……不過,本人真心覺得妳現在身上穿的那件,就很符合妳清新甜美的形象。」呵呵,他剛才有瞄到喔!
「你到底想說什麼?!」清音猛力推開被子,露出爆紅的小臉蛋,只不知是被被子悶紅的還是其它原因?
「我已經交代阿蓮帶妳到街上採買需要的東西,任何東西都行,妳可以盡量挑到眼花手軟,想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