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藍靖
君嘯塵冷睨他,對他的威脅無動於衷,「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解藥交出來。」
「你——」席天寶眸中冷芒迸射,「好,既然你不見棺材不掉淚,三日後我兄妹再來替你收屍。」
話畢,由懷中拿出一罐白瓷瓶拋向君嘯塵,反正死到臨頭,三彩玉佛仍是會回到他手中。
兩兄妹大咧咧的離去,行經他的面前,席天貝噙著難得一見的笑容對他道:「對了,忘了提醒你,三日後若沒有即時服下解藥,恐怕你一身傲人的武功修為將毀於一旦,當然,信不信在你,保重了。」
君嘯塵眸光閃動,似想出手解決他們兄妹倆,但又顧忌著什麼,終究沒有付諸行動。
他這條命,是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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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醒展浩晴三人後,全部聚集在慕容十九的房裡,君嘯塵對自己身中劇毒之事隻字未提,一來不願引來驚慌;二來他懷疑席家兄妹只是危言聳聽罷了。
而對此事最受震撼的,莫過於慕容十九,她怎麼也想不到她急欲得知下落的三彩玉佛就在君嘯塵身上,事到如今,她也無心去追問他隱瞞的原因,只是想不透何以席家兄妹對三彩玉佛誓在必得。
「席家兄妹怎麼知道三彩玉佛在你身上?」慕容十九問道。
君嘯塵面露一絲苦笑,「恐怕是席家老爹露的口風。」
慕容十九一怔,心中一動,「莫非三彩玉佛是席家兄妹的父親交給你的?」
君嘯塵頷首,「席老爹畢生醉心於華佗之術,一年前至長白山採集藥草,不意中途遇難,險些命喪黃泉,適逢我和浩晴在翔鷹堡所屬的藥由做例行的巡視,趕巧救了他一命,感恩之餘定要將三彩玉佛贈與我,幾番推辭不掉,只有收下。」
荷衣聽罷,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我瞧那席老爹是別有用心。」
她此語一出,立刻得到展浩晴讚賞的目光,「小荷衣果然聰明伶利,一眼就看出蹊蹺之處,席老爹就是有感於一對子女生性歹毒、冷血無情,一心一意鑽研毒物,是以絕不能讓三彩玉佛落到他們手中,在得知少主的身份,當即以報恩的名義堅持將三彩玉佛贈與少主,因為一方面他已無力保護三彩玉佛,另一方面正好借助少主的威名以絕賊人覬覦之心。」
慕容十九愁眉深鎮,不解的問:「三彩玉佛有什麼特出之處?」
君嘯塵道:「三彩玉佛與翡翠觀音並列翡翠宮鎮宮之寶,不僅是一種象徵或信物,兩玉正中分別刻載著翡翠宮創派始祖至高無上的絕學——毒經與醫經,是天下人夢寐以求的至寶,席家兄妹既喜鑽研毒術,焉有放過三彩玉佛的道理。」
慕容十九下意識的撫上自己貼胸懸戴的翡翠觀音,思緒混亂,她從來不知道三彩玉佛和翡翠觀音藏有如此重大的秘密,連娘都不曾對她說過,臨出門前也只是交代她留意三彩玉佛的下落而已。她虛幻空緲的目光飄向君嘯塵,心中幽幽長歎,沒想到他倆的緣份結得如此深,就連與她淵源深厚的寶玉陰錯陽差的為他所擁有,既然命運讓他們牽扯在一起,為什麼偏偏不得善終?難道這一段情緣只為了償還彼此前世的情債?
思及此,心中一陣發苦,眼眶跟著灼熱起來。
「小姐,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耳邊傳來菱衣慌亂的叫聲,慕容十九才驚覺自己落了淚,張口想言,君嘯塵已將她擁入懷中,四自相交,在彼此眼中看見了同樣的愁鬱。
「小姐,你沒事吧?」菱衣、荷衣異口同聲地道,從未見過如此滿據哀思的小姐,令她們焦慮難安。
「我沒事。」慕容十九急急抹掉淚水,強顏歡笑,可她臉上的笑容不僅無法讓人心安,反而更令人擔憂。
「少主,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展浩晴也感受到了他倆之間異樣的情緒。
君嘯塵狀似疲憊的搖了搖頭,「把東西收拾收拾,咱們即刻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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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菱衣的聲音輕柔的鑽入了慕容十九的耳中,回過神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又發起呆來了,「已經都收拾好了嗎?」
菱衣、荷衣點了點頭,停駐在她身上的目光憂慮不安。
有意無意的,慕容十九忽視了她們關注的視線,起身道:「那麼就走吧。」
「小姐!」菱衣、荷衣一人拉住她一隻手。
「你們……」慕容十九看著她們兩個,滿腔的悲苦緩緩溢出眼眸。
「小姐,你有事瞞著我們。」不是疑問句,而是十足的肯定,荷衣一針見血的指出。
「我……」慕容十九低垂眼臉,晶瑩的淚珠立刻浸濕了兩扇濃密的睫羽。
「小姐,是什麼事讓你這麼傷心?」菱衣輕問,「咱們是好姐妹,你什麼都不說,可知道我和荷衣有多擔心?」
她怎會不知?只是……她不要她們也跟著傷心。
「小姐,你別淨是哭,倒是說話啊。」荷衣心急的催促,見她熱淚不止的滑落,害她也跟著鼻酸。「小姐,咱們自小一塊長大,喜怒哀樂共同分享,誰對誰都沒有秘密,這會兒你什麼都不說,是不是不當我和荷衣是好姐妹了?」她什麼也不肯透露,菱衣只有下重話了。
拗不過兩人情感的攻勢,慕容十九再也無法佯裝堅強,握緊她們的手,淚眼婆娑地道:「我……我看見了嘯塵的姻緣線,不是綁在……綁在我腳上……」
菱衣、荷衣頓時臉色大變,同時尖銳的倒抽了口涼氣,「小姐……」
想起將她從雲端打下地獄的那一幕,她仍然承受不住那分教人心神俱裂的痛,「嘯塵的姻緣線是綁在青霓姐姐腳上,不是我……不是我……」
菱衣、荷衣猶如被一記悶棍打中,面色慘白、全身僵硬。
「小姐。」兩人緊緊抱住哀傷欲絕的慕容十九,空白的腦中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話,只能跟著淌下淚水。
「不公平,不公平,」荷衣忿忿的哭喊,「君公子和小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月老為什麼卻把他許給了別人,君公子愛的人是小姐,老天爺瞎了眼看不到嗎?」
「不要埋怨,」慕容十九哽咽,「姻緣是早已注定的,累世累結的因果輪迴,不是凡夫俗子的我們能夠左右的,嘯塵和青霓姐姐的姻緣更不知是哪一世就決定的,既然他們的紅線彼此相系,今生合該完結夫妻緣份。」
「那小姐怎麼辦?」荷衣淚眼汪汪的瞧著她,因為深知她的執著心,必定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動心,所以更使人擔心。
慕容十九凝滿水霧的瞳眸空洞駭人,對她而言,在君嘯塵的姻緣線出現的那一刻,等於也宣判了她的死刑,哀莫大於心死的她,又能怎麼辦?她只是個凡人,又有什麼力量可以去和老天對抗?
「小姐,難道就這麼認命了?」菱衣注視著她憔悴的容顏,一陣心疼,莫非是天妒紅顏,竟是硬生生的將她到手的幸福奪走?
慕容十九露出一抹淒絕的笑容,「我能不認命嗎?我有什麼能力與天搏鬥?」
「可以的,」菱衣握緊她毫無溫度的玉手,「我相信命運可以扭轉,只要小姐不放棄,一定可以將屬於你的幸福要回來的。」
慕容十九虛弱的搖頭,「我不能,嘯塵注定了是青霓姐姐的夫婿,若我強行違悖天命,那是毀了青霓姐姐一生,這樣不擇手段取得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
「小姐,求你不要那麼宿命好不好?」荷衣才不信邪,「既然你都能跳脫命運和君公子結這一段情緣,你怎知狄姑娘不會愛上別人?」
慕容十九心口一緊,「荷衣你是說……」她憶起了狄青霓眼中羞怯哀怨的情意,或許真的有一線希望,但……
「小姐,」菱衣瞧見了她眼中一閃而逝的亮光,「荷衣說的對,都到了這個節骨眼,總要嘗試看看,或許真能改變……」
「不,」徹底的絕望再度無情的啃吃她滴血的心,「不能,違抗天命是要付出代價的,那代價……將由誰承受並不可知,若是落在嘯塵身上,我寧願現在失去他的人,也好過日後……失去他的生命。」
菱衣、荷衣聞言,渾身大震,兩人相視無語,悲憤和挫折雙雙浮現在她們紅腫的眼裡。
難道真的無計可施,只能任憑上天主宰一切?
第十章
兩日後,他們已至蘇州城內,坐落於北街的慕容府觸目可及。
慕容十九面色慘淡,如花嬌媚的容顏已教心底的痛楚折磨得憔悴不堪,輕盈的身形也更顯荏弱,最令人心疼的是她刻意偽裝出來的平靜。
馬車在慕容家氣勢恢宏的大門前停了下來,慕容十九低垂像首,忍著心頭的絞痛對君嘯塵道:「咱們就此別過吧。」
君嘯塵握住她的手,唇邊掛著一抹笑,「我都還沒拜見岳父岳母,怎能就這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