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於媜
邵爾濤沒有接腔,只是惡狠狠的瞪著她,眼底翻湧著熊熊怒火,像是恨不得燒死她似的。
從以前就是這樣,她總是一廂情願的,把自個兒的事拿到他面前說,從不顧慮別人想不想聽。任何有關他的事,她也雞婆的想參上一腳,從不問別人介不介意她的干涉——
她就是這麼的我行我素、自以為是,無論他再怎麼沉默、再怎麼刻意疏遠,他就是躲不開她,就連他端出堪比北極冰山還冷的臉色,也嚇退不了她。
這麼久以來,他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就像繃在弦上的箭,一旦射發出去,就足以產生可怕的殺傷力——
但,看著眼前這張顯得理直氣壯而又無辜的臉蛋,渾然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何惹惱了他,讓他醞積在胸口的那股火氣,又莫名的消了下去。
雪初蕾幾乎以為自己快在他的眼神下窒息,直到他陡然扭頭坐回桌前,僵直的背影顯示他仍處於盛怒中。
雪初蕾有些難堪、有些受傷,尤其是那個背著自己,不再搭理她的身影,像是把她當成隱形人似的。
實在受不了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雪初蕾惡向膽邊生。
「你幹嘛一天到晚看書啊!」
無視於他不善的臉色,她忿忿上前伸出小手,粗魯的抽掉他的書。
「把書還給我!」邵爾濤冷厲的眸光倏然射向她。
「不、還!」雪初蕾不知死活的朝他扮了個鬼臉。
「還給我!」他眼中閃著警告的光芒。
「不還、不還、不還!」雪初蕾不滿的嚷道:「一天到晚只會看書,真是無趣透頂!」一不做二不休,她乾脆拉開窗戶順手把書給扔進花園裡。
「雪、初、蕾!」邵爾濤憤怒的發出咆哮,震得她耳朵發疼。
「你幹嘛叫那麼大聲?我聽到了!」雪初蕾不悅的揉揉耳朵。
看著總是愛糾纏不休兼攪局的雪初蕾,做了這等可惡的事後,竟然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滔天的怒火陡然熊熊燃燒起來。
邵爾濤被憤怒沖昏了理智,幾乎沒有思考後果,高大的身軀跳起來,一把抓住她壓倒在床上,胸口因為極度的憤怒而劇烈起伏。
「你幹什麼你?你最好放開我,要不我就去告訴邵爸爸、邵媽媽,讓他們修理你一頓。」雪初蕾凶巴巴的威脅道。
「你以為我會在乎嗎?」邵爾濤恨恨的瞪著她。
「你——你最好在乎,因為邵爸爸、邵媽媽喜歡我,會替我主持公道。」
「是嗎?」他冷冷一笑,依然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看著被壓在身下,才十二歲的她嬌小得像是輕輕一碰就會碎似的,跟正值青春期,身高已經快速飆升到一百八的他,形成懸殊的對比。
這是雪初蕾第一次感覺到他的危險!
緊箝著她纖腕的手是那麼大,緊貼在她身上的身軀是那樣結實,他活脫已經像個男人。
尤其是靠他這麼近,近得幾乎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屬於青春期的男孩,獨有的健康體味。
他的目光炙熱如炬,翻騰著的卻是怒火。
她的胸口幾乎貼著他,親暱得讓她臉紅心跳,渾身滾燙得活像快燒起來似的。
「可惡的混蛋、笨蛋、臭雞蛋,我警告你喔,你最好快點放開我,要不然有你好看的!」她心慌的胡亂罵道。
一直以來,她總是掩飾得那麼好,從不曾洩露心底真正的想法、從不曾讓人知道她其實——暗戀著他。
她那大而化之、粗魯率直,活像男人婆的個性,任誰也想不到,她也有著敏感細膩的一面,也懂得為某個男孩動情。
看著她得理不饒人的囂張樣,邵爾濤的耐性終於到達極限。
「我受夠你了!」
「你——」雪初蕾來不及開口,聒噪的小嘴已經被狠狠封住。
雪初蕾不可置信的瞠大雙眸,看著鼻尖幾乎與她相疊的邵爾濤,幾乎以為自己在作夢。
他吻了她、他吻了她——她腦中一片空白、呼吸幾乎停頓,唯有一顆心跳得好快、好急。
邵爾濤這個吻純粹是懲罰的意味,他以為他會厭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但不可思議的是,滿腔的怒火,竟莫名其妙的被這雙綿軟柔嫩的唇給撫平。
帶著些許香草甜味的氣息,隨著他的吐納沁入鼻端,舌尖清晰傳來屬於她的香甜。
見鬼了,他竟然吻了那個可恨的男人婆!
過去十幾年來,他就算再怎麼生氣,也從不曾如此失控過,他甚至連想也沒想過,自己會吻這個令他討厭到骨子裡去的男人婆。
但這個吻卻讓他絲毫不覺反感,反倒讓他有點欲罷不能。
從沒想過,這個脾氣硬邦邦、粗魯得要命的雪初蕾,竟會有雙這麼甜美柔軟的唇辦。
尤其是她唇瓣上冰涼滑膩的觸感,宛如來自法國的頂級冰淇淋,讓人一嘗就忍不住上癮。
兩人都同時被這個奇妙的吻給迷惑住了,忘了彼此的身體正緊貼著死對頭,唇與唇更是緊緊膠著在一起,沒有半寸空隙。
「爾濤——爾濤?」
恍惚間,門外突然傳來由遠而近的叫喚,讓床上緊貼的兩人陡的一怔,隨即像被燙著似的,跳離彼此的懷抱。
不多時,一張與邵爾濤有幾分神似的臉出現在門口。
「爾濤,你——咦,雪初蕾,你來了?」一看到房內的人,邵爾平似乎也見怪不怪,只淡淡打了聲招呼,又朝弟弟問道:「你要不要去打球?」
「好!」臉色怪異的邵爾濤點了點頭,卻沒有動。
最後卻是漲紅著臉的雪初蕾扭頭往外跑。
「她怎麼啦?」邵爾平莫名其妙的怪叫道。
邵爾濤沒有回答,一雙深沉的眸光卻跟隨著那抹身影消失在門口,久久、久久沒有移開——
望著前方,邵爾濤的眸光變得幽深飄渺,似乎墜入了過去的回憶當中。
就因為那個吻——他的心足足被束縛了十四年,至今,仍然得不到自由。
他始終不明白,當年那種近乎悸動,至今仍難以忘懷的感覺,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被歲月催化出的美好錯覺——
直到方纔,他終於有了答案——唯有雪初蕾才能給他一種衝突、矛盾,卻又美好得很不真實的感覺。
即使他一直想佯裝從不曾發生過這件事,極力要把這段往事鎖進記憶深處,不再想起——偏偏,她卻以全新的姿態出現在眼前,也再度勾起他心裡矛盾糾結的情結。
他不知道心口那種近乎窒息的感覺到底是從何而來,但他清楚,這些絕對是因她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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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一個人無聊得來泡酒吧?」
一個帶著幾分調侃的熟悉聲音,驟然打斷了他的冥想。
邵爾濤迅速收斂心神,擺出一貫的淡漠表情,一個高大俊朗的身影隨即大步來到他身邊。
「你終於來了!」他冷然掃了男人一眼。「我還以為你開到邁阿密去了。」
換作是其他時候,宋寬遠一定會因為這個玩笑笑得趴到地上。但此刻他正餓著肚子,且為了趕來赴他的約,還飛車一路狂飆,吃了幾張上百元美金的罰單,罰錢事小,搞不好連駕照都會被吊銷。
「拜託,我人在紐澤西耶,能趕來就已經很夠意思了!」宋寬遠不滿的抱怨,逕自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也替自己點了杯酒。
邵爾濤沒接腔,只是悶悶的低頭喝酒。
「嘿,怎麼了?」
痛快喝乾一杯酒,宋寬遠終於發現身旁的傢伙有些不對勁。
「你曾經有過身不由己的感覺過嗎?」他心不在焉的問了句。
這下,宋寬遠是真的確定這傢伙很不對勁。
他從小跟邵家兄弟一塊兒長大,直到他出國發展。但即使他留在美國定居,跟他們也仍保持聯絡。
他很瞭解這對兄弟,邵爾平活潑外放、是那種天生的聚光燈,一站出來總是讓身旁的人黯然失色。
但邵爾濤卻不,他深沉內斂、所有的話總是放在心裡,一張總是沒什麼表情的臉,讓人完全猜不出他內心的想法。
只是,雖然不露鋒芒,但奇妙的是,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天生領導者的氣勢,卻是任誰也遮掩不了他耀眼的光芒。
他們名義上雖為一主一佐,但旗下的銀行能在短短幾年間跨足國際,這種雄才遠略跟本事,不是普通人能辦得到的,他們兄弟的聰明才智,連他也不得不佩服。
宋寬遠懷疑的仔細審視起他。
他們已經近兩年沒有見面了,邵爾濤除了增添一股俐落精明的氣息,看來跟昔日並沒有多大的不同,也沒有露出戀愛中傻子那種恍惚癡迷的蠢樣。只是,他注意到,他的眼神更深沉更遙遠了,好像——誰也捕捉不到。
「你怎麼啦?不會是陷入情網了吧?」他隨口玩笑道。
「太可笑了,怎麼可能?我最痛恨的就是女人。」他臉色驀的大變,咬牙切齒的道。
「我知道、我知道!」他快樂的點點頭,對於兄弟倆的事幾乎如數家珍。「你最討厭的就是雪初蕾,她每回總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