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糖衣陷阱

第15頁 文 / 白雲

    緩緩地,她走進林風的臥室,坐在那張深藍的大床上,雙手輕輕撫過光滑潔淨的床單,想起她和他共有的那些激情的夜,想起他激烈而溫柔的愛撫,盯著她幽深如海水般的黑眸……她將臉頰緊緊貼在床單上,上面還殘留著他好聞的淡淡的香皂味和煙草味,回想著每天清晨在他結實溫暖的胸膛醒來,回想著他沉睡的孩子氣的臉龐,回想只要躺在他懷裡就能讓她有一整夜的好眠……已經麻痺的痛楚此刻一湧而出,如致命的毒素般從心底最深處一直蔓延至全身四肢,這陣撕心裂肺的感覺令她的眼淚瘋狂地傾瀉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當面頰上淨是涼涼地一片,意識到自己幾乎哭濕了大半張床單,她昏昏沉沉地支撐著自己站起來,開始收拾行李。她的行李少得可憐,一個簡單的行李包,就是她的全部家當。

    從皮包中拿出所有他每月給她的支票,一共三個月零二天,三十萬,她找出一個空白信封將支票放進去。最後她拿出自己的口紅,在信封背面輕輕寫了三個字:我愛你。

    不用再留言,這三個字,已經是她想對他說的全部。不管他信也好,不信也好,留下了這三個字,她和他今生終究是無緣。她心裡一陣絞痛,連帶腹部也疼痛起來,她咬緊下唇輕撫腹部。「別鬧呵,小寶貝。」她喃喃道:「從今後媽咪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乖乖的,好嗎?」

    環顧四周,她輕歎一聲,俯下身拎起皮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輕輕一聲關門聲,留下滿室的冷清,春風拂過寫字檯上的白信封,四周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

    帶著一身的酒氣和刺鼻的香水味,林風踉蹌著回到別墅,又是凌晨。他走上二樓,不耐煩地扯掉領帶,這個女人想必又裝可憐地蜷縮在床上裝睡,委委屈屈的樣子總是在無聲地對他進行著指控。他皺皺眉,朝床上一看,整張床空空蕩蕩,根本沒有她。

    他心裡一跳,酒醒了大半,心裡有種強烈的不安,開始瘋狂地找尋她,書房、客房、客廳、餐廳都沒有,她會去哪兒?她向來都會乖乖地在家等他回來,為什麼現在卻不見蹤影?

    他敲開樓下王媽的房間。

    「少爺,什麼事?」睡眼惺忪的王媽看見是他,不禁嚇了一大跳。

    「文沁雪呢?」他向來冷漠而平靜的語氣現在竟充滿了焦慮。

    「小姐走了。」

    她走了?不可能!「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我也問過小姐,但她什麼都不肯說。」

    「到底怎麼回事?」

    王媽驚奇地說:「少爺您不知道嗎?夫人和老爺今天從紐西蘭回來,夫人見到了小姐就要她走,還說您已經快要和別的女孩子結婚了。」

    他咬緊牙。「她就這樣走了?為什麼不等我回來?」

    「是啊,我也叫小姐等你回來再走。可是夫人一定要小姐馬上走,小姐也沒有辦法。」王媽歎息道,她看出來了,小姐在少爺心裡,可不止是小姐自己想的那麼沒有份量呢,否則像少爺這麼穩重的人,怎麼會為了她而急成這個樣子?

    林風咬了咬牙,一言不發地轉身向二樓走去,走進臥室,他立即感到那一室的冷清與寂寞,幾乎讓他無法忍受。以前她在時,他怎麼從來沒發覺自己的臥室空蕩得嚇人?

    不過是一個他一直想放棄的女人離開而已,他應該無所謂,為什麼此刻他的心卻一上一下,甚至還隱隱糾結著痛楚?

    他眼光一轉,終於注視到桌上的白信封,一打開信封,三張支票掉了出來,全部都是十萬元的支票,有他的親筆簽名,那是他給她的每月包養費,翻過信封,他一眼看到了三個淡淡的用口紅寫成的字:我愛你。

    他心頭狠狠一痛,三個淡紅的字正如三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割裂了他那顆冷硬剛強的心。她柔美清麗的臉龐此刻彷彿正浮現在他面前,溫柔似水地注視著他,對他說:我愛你。他一拳砸向桌面,骨節處瞬間傳來了劇痛,但這痛豈能比得上他心裡痛楚的萬分之一?他恨不得立即一把將她抓回來,親口向她問清楚,既然如此,為什麼十年前她要背叛他、欺騙他?

    他持續不斷地用拳砸向桌面發洩,額頭因指節處的劇痛而佈滿了汗水,為什麼?他在心裡狂呼,誰能給他一個答案?

    窗外夜色黑得格外令人心憐,小雨淅瀝的春季清晨,竟顯得如此蕭肅。

    第九章

    拎著行李走出別墅後,迎著細密的小雨,她茫然毫無方向地走了不知多久,等到意識過來,發覺自己已經站在一個十字路口,她看著四周急駛的車輛,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去向何方?

    在這個世界上,她已經沒有一個親人。父母去世得早,曾經相依為命的奶奶又已在六年前永遠地安眠在鄉下老家。雖然她還有一個干奶奶和乾哥哥,但是她不願意去找關迪康,只怕他到時會找林風理論,這是她最不願見到的。所幸她還有一個昔日的好友,找出昕潔的地址,她拖著已經搖搖欲墜的身體繼續向前走去。

    聽到有人在敲門,昕潔把門一開,看到渾身淋得像落湯雞似的文沁雪。「是你啊,怎麼淋得這麼濕,快進來!」她連心把她拉進來。

    文沁雪虛弱地朝她笑。「不會打擾你吧,我……」話音未落,她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隱隱間似乎聽到昕潔的驚呼聲,然後她便陷入了毫無知覺的昏迷。

    ???

    怎麼了,她到底在哪裡?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她怎麼都分辨不清?

    頭昏昏沉沉,充斥著醫院藥水的味道。

    四周時而一片嘈雜,時而一片安靜。

    「李護士,病人呼吸很弱,脈搏跳動紊亂!」

    這是誰的聲音,誰在說,她想睜眼看清楚,眼皮卻如鉛一樣沉重。

    呵,一定是在做夢。

    身子時冷時熱,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她是怎麼了?

    在她意識逐漸陷入昏迷之際,就在生命掙扎的最後關頭,突然一句話響起:「恭喜,你懷孕了。」她驀然醒悟,腹中此刻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不論未來再苦再難,她都不能放棄,彷彿看到了孩子稚嫩可笑的小臉蛋,她露出一絲淺笑。

    「王醫生,病人醒了。」

    「很好,已經脫離危險期,送加護病房。」

    然後她感覺被人推入了一個房間,接著所有聲音都靜了下來,她再次沉沉睡去。

    等她醒來時,一片耀眼的白光令她暫時很不適應,環顧四周,充斥著一片潔淨的白色,就像到了天堂。窗外綠樹成蔭。不知名的小鳥正在快樂的啼叫著。感覺如同蝶兒破繭而出,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她死過一回,但現在終於又活過來了。

    一直守候在身邊的昕潔看她清醒過來,連忙走過來。「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她虛弱地開口。「這裡是醫院嗎?」

    「是啊,你剛到我家就昏過去了,差點沒把我嚇死。」昕潔心有餘悸地回想當天的情景。

    「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高燒差點轉成肺炎,你太不注意自己的身體了,知不知道差點就沒命呵!」

    「孩子怎麼樣,沒有什麼影響吧。」

    「算你命大,你沒事,孩子也很好。」

    昕潔將削好的水果遞到她手中。「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文沁雪微微笑了,笑容有一種說不出的憂傷。「什麼都別問,一切都過去了。從此我會為這個孩子而活著。」

    昕潔看著她道:「既然如此,那就跟我走吧。」

    「去哪兒?」

    昕潔美麗的眼睛憂鬱地望向窗外。「我對這個城市已經厭倦了,打算回鄉下去。我在鄉下有個地方可以讓我棲身,雖然很久沒有人住,但翻修一下應該還是可以住的。如果你願意,可以到我哪兒去,順便把孩子給生下來,還可以養病。」

    雖然現在不比從前,未婚懷孕並不稀奇,但文沁雪肯定會受到他人非議的眼光,還不如到鄉下去待產,尤其她現在這麼虛弱,鄉下清新的空氣對她的健康有益。

    「謝謝。」文沁雪衷心道:「只怕到時會麻煩你。」

    昕潔笑著搖搖頭。「都是好姐妹,何必說這種話。」

    窗外綠蔭如織,這個春季是如此美麗。是啊,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第十章

    兩個星期後

    林風靠在書房中寬大的座椅內,深深吐出一口煙,整個房間煙霧瀰漫、酒氣沖天。他的雙眼空洞地望向窗外,滿臉都是比以前更淡漠、更冷傲的神色,還有那深深的寂寥和孤獨。

    窗外的夜色黑暗得就像他的心境。現在幾點了,半夜,凌晨一點?他懶得去看時間,反正已經很晚了,他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可是他分明感到疲倦,一種從內心深處湧現的深沉如同死一般的疲倦。令他什麼都不願想,什麼都不想說。還有孤獨,要命的孤獨。自她走後這種孤獨就幾乎無時無刻不在陪伴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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