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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文 / 溫芯

    「婚姻……咳咳,婚姻失敗,不能只歸咎於某一方的。」透過麥克風傳出的聲音,有些發顫。

    聽眾們望向台上,好奇地發現這位當紅作家的臉色似乎很蒼白。他們又看了看夏大律師,發現他也不像剛進來時那麼輕鬆,臉色同樣好看不到哪裡去。

    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好奇心幾乎殺死這些聽眾。

    「我那個朋友很後悔,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他前妻,他很想彌補這一切,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他很後悔,他想彌補她。

    他是這個意思嗎?徐玉曼不確定地望向夏野,試圖從他陰鬱的表情上找出更多蛛絲馬跡。

    「妳覺得他應該怎麼做才好呢?蓉……呃,夏蓉小姐。」夏野若有深意地瞥向她。

    她心跳一停,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他怎麼可以這麼問她?他好可惡啊!明知這對她也是難題,卻偏偏要她來解。

    她瞪著夏野,澄亮的眼眸幾乎帶著恨意。

    夏野身子一僵,雙手不知不覺緊緊拽住褲管。

    「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想先確定一件事。」她終於開口了,語氣卻冷漠得令他發顫。「這真的是發生在你朋友身上的事嗎?還是當事人其實是你自己?」

    「哇!」全場嘩然,無數道訝異的眼光集中在夏野身上。

    夏野第一次嘗到如坐針氈的滋味,他苦笑,明白她是有意令他難堪,好報復他當眾提出這樣的問題。

    「沒錯。」他澀澀承認。「是我自己。」

    「哇哦!」又是一陣嘩然,聽眾們顯然更加興奮了。

    妳整我整夠了吧?

    他哀怨地瞪視高高站在台上的徐玉曼。是他的錯覺嗎?還是他真見到她眉眼彎起頑皮的弧度。

    「我還想再問一件事。」

    「什麼事?」他認命地閉了閉眸。

    「你還愛著你前妻嗎?」她面無表情地問。「或者只是對她感到抱歉?」

    「這有分別嗎?」他嗓音沙啞。

    「當然有。」她冷冷瞪他。「如果只是抱歉的話,那麼我會建議你什麼都不要做,往事已矣,再去追悔也沒什麼用。」

    往事已矣。這決斷的聲明讓他的胸口一陣抽痛。

    她是認真的嗎?

    他驚恐地望她,心亂如麻,差點要從座位上跳起來。

    「但是如果你還愛著她的話……」她有意無意地頓住。

    妳說話啊!蓉蓉,別這樣吊我胃口!

    他在心底痛苦地大喊。

    她卻還是沉默不語。

    而他忽然惶恐,惶恐到近乎無助。他有種錯覺,彷彿自己正站在法庭上,等待法官嚴厲的宣判。

    他頭皮發麻,冷汗直流,再也顧不得眾人的眼光,猛然站起身,還差點撞翻了前一排的椅子。

    見他如此激動的模樣,徐玉曼不禁微笑,明眸瑩瑩,玉頰染上美麗的紅霞。她抬起手,捧住劇烈跳動的胸口。

    「如果你還愛她,我建議你──」

    「不用了!你什麼都不必做!」尖銳興奮的嗓音竄起,徐玉曼一愣。

    她微張著唇,和場內所有人一樣,愕然地看著一個坐在前幾排的女人跳起,高跟鞋踩著輕快的腳步,直奔夏野。

    「你什麼都不用做,親愛的,我根本從來沒怪過你啊!」女人樂呵呵地勾住他頸項,一面笑,一面在他臉上印下一串細碎的吻。

    夏野喘不過氣,使勁拉下她八爪魚般的雙手。

    「妳誤會了,芳妃。」

    原來這突如其來抱住他的女人,正是許芳妃,他的前妻二號。瞧她樂不可支,像中了頭彩的表情,顯然完全誤會了他方才與徐玉曼的對話。

    「我沒誤會,我知道你還愛著我。」許芳妃揚揚濃密的眼睫,朝他嫵媚地笑。「否則你幹麼對我這麼好?我每次打電話叫你都來。」說著,她又在俊臉上重重印下一吻。

    夏野躲避不及,只能大翻白眼。他轉過頭,望向台上,迎向臉色鐵青的徐玉曼。

    夏野心一沈。

    這下可好,誤會大了!

    第十章

    她是白癡!徹頭徹尾的白癡!

    原來他說的不是她,是他第二任前妻。

    她是個自作多情的白癡。

    既然如此,為什麼偏要在她的演講上問出那樣的問題?為什麼要當她的面,演出那動人的一幕?

    他故意整她嗎?因為她這陣子不接他電話,故意對他冷淡,他自尊受損,所以才這樣氣她嗎?

    哦,她真恨他!她恨他!

    演講散會後,徐玉曼一個人躲入化妝室,洗手台邊的玻璃鏡裡,映出一張蒼白的容顏。

    她瞪著那張臉,上了妝,卻顯得憔悴無比的臉。

    那張臉,明明白白寫著傷心與難過。

    她胸口一緊,淚水忽然不爭氣地在眼眶裡泛開,她不敢看,連忙低下頭,打開水龍頭,用力將水潑向自己的臉。

    很快地,晶瑩的水珠在她臉上漫開,已分不清是水是淚。

    她這才停止了潑水洗臉的動作,雙手緊緊抓住洗手台邊緣。

    化妝室的門扉被推開,一個身材姣好的女人盈盈走進來。

    徐玉曼嚇了一跳,趕忙扯了一張紙巾,假裝正在擦拭臉龐。

    「啊!是妳啊,夏蓉小姐。」女人似乎很高興。「好巧啊。」

    徐玉曼放下紙巾,望向她,這才發現對方正是方才當眾抱住夏野的女人,也就是他的第二任前妻。

    她僵住身子,好不容易才勉強自己牽動嘴角。「妳好。」

    「妳好、妳好!妳應該不認識我吧?我是許芳妃,夏野的前妻。」許芳妃興奮地握住她的手,上下搖晃。「我跟好多朋友都是妳的忠實書迷呢。我今天特地來聽妳演講的,妳講得真好哇,好精彩!」

    沒有妳跟夏野那一幕精彩。

    徐玉曼在心中暗暗諷刺,表面卻維持禮貌,淡淡一笑。

    「啊,妳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許芳妃似乎看出了她的不悅。「一定是因為我前夫吧。我聽說雷邀請你們倆上他的廣播節目,你們兩個當場在他節目裡爭論,呵呵。然後妳寫專欄針對他,他又在電視訪問時諷刺妳,看你們這樣針鋒相對,真的好有趣喔。」她嫣然一笑,挑染的秀髮輕輕一甩,動作自然且嫵媚。

    徐玉曼定定凝視她。

    她真是個性感的女人,怪不得夏野會喜歡上她。

    徐玉曼心窩一痛,正想說幾句客套話時,許芳妃搶先一步開口。

    「其實妳誤會他了,夏蓉小姐,我的阿娜答真的是個很體貼的男人,他不壞的。」

    阿娜答!

    這親密的稱呼宛如一根針,刺得徐玉曼眼皮直跳。

    「妳別看夏野外表好像很嚴厲、很無情,其實他人真的很不錯喔。」許芳妃為自己的「前夫」辯解。「我們離婚以後,我交了幾個男朋友,沒有一個比得上夏野。要說耍酷呢,比不上他的男子氣概,溫柔起來,又太娘娘腔,讓人噁心。只有他,又酷又體貼,剛剛好。」說到這兒,她不禁噗哧一笑。「妳一定猜不到吧?我每次只要心情不好,都會打電話去鬧夏野,他每次都裝得很凶罵我,可是還是每一次都來我家看我。他啊,就是嘴硬心軟,刀子嘴,豆腐心。」

    徐玉曼聽得滿腔發酸。她想起那次在他車上時,聽到他第二任前妻打電話來。

    那時候的她,還為他對前妻如此冷漠感到憤怒呢!沒想到那只是裝出來的,他其實仍然關心她。

    雖然他不肯對自己承認,可是他其實一直思念著他前妻。

    方才夏野在會場說的話,在她耳邊迴盪。

    難道真是她自作多情嗎?他思念的,並不是她,而是他另一個前妻──

    「呵呵,我都沒想到,他其實一直很想跟我復合呢。這傻瓜!想跟我復合直說就好了嘛,何必還來這一招呢?呵呵。」許芳妃燦爛地笑,表面像是抱怨,眼角眉梢卻掩不住甜蜜。

    徐玉曼緊緊咬牙,幾乎承受不住胸口的疼痛。

    「看得出來許小姐很開心,恭喜妳了。祝福你們破鏡重圓,一切完滿。」她機械化地說道,不明白自己怎還能如此冷靜。

    「那也要多謝妳啊,夏蓉小姐,謝謝妳幫忙。」

    謝她?徐玉曼木然。「為什麼?」

    「謝謝妳幫我打開他心裡的結啊,那可是很大的一個忙呢!」許芳妃誇張地揮揮手。「一定是妳最近跟他吵,讓他懂得反省自己,才會重新檢討我們的婚姻。」

    「是嗎?」

    是她打開他的心結?

    徐玉曼想笑,卻笑不出來,只覺得喉頭酸澀。

    她必須離開了,再不走,她說不定會當場崩潰。

    「妳不必謝我,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只有當事人才能決定該怎麼做,外人插不上手。」語畢,她旋身就走。

    許芳妃甜蜜的嗓音卻追上來。「可是妳不能算是外人啊!」

    她一震,停住步履,怔然回頭。

    只見許芳妃狡黠地朝她眨眨眼。「妳也是夏野的前妻,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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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野在大樓門前站崗。

    演講散會後,趁著許芳妃說要上洗手間,他乘機擺脫了她,一個人四處亂走,尋找徐玉曼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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