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杜月樵

    第一章

    「張忠文！你也混得太凶了，連這種東西都敢拿給我看？」「午夜之舞」雜誌的總編輯祁館言正臉紅脖子粗地對著張忠文吼著。

    「總編……這……這個真的是葉桐的新作啊！」張忠文悄悄地在心裡頭補上一句：嗯，葉桐嫡傳弟子的新作也算是葉桐的吧！

    「你還敢說？我把一個好好的暢銷作家交給你，你現在居然拿這種作品回來交稿，你也混得太凶了吧！」祁館言看葉桐的作品看了多年，是不是他寫的，隨便翻翻都知道。

    祁館言是文藝出版社「午夜之舞」月刊的總編輯。自從號稱浪漫情色文學的「午夜之舞」創刊之後，葉桐就是這本雜誌的台柱，有許多讀者都是衝著葉桐的文筆才捧場，間接地也帶起了很多後起之秀。

    「我－－」張忠文知道，外頭有一大堆同事正在側耳傾聽總編辦公室裡的動靜，乾脆就裝烏龜，給那只天生的「妻管嚴」罵個夠好了。

    「葉桐是浪漫情色小說作家，不是寫黃色小說的，可是你看看他最近交出來的這些稿子，全部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祁館言把積存在抽屜裡，厚厚的一疊稿子全丟在桌子上。「你就是這樣照顧你的作者的啊？」

    「葉老師正在改變風格。」

    「風格？」祁館言見張忠文還想狡辯，一張臉又變成了豬肝色。「寫這種不入流的尋花問柳叫做風格？寫這種活像武俠小說似的、前後左右十八套的叫做風格？我看這該不會是你的東西吧？

    「上個月是《東京艷遇故事》、再上個月是《倫敦春色奇緣》，這個月呢，《巴黎夜未眠》，什麼「他的手掐進她似雪般白嫩的肌膚，耳中聽到的卻是令人血脈僨張的浪蕩輕吟……」、「這個男人野獸般地撲向橫陳在綢緞堆裡的雪白小綿羊……」這寫的是什麼跟什麼啊！你現在是要我相信葉桐會寫出這種垃圾嗎？」

    祁館言翻看著其中愈來愈不堪入目的文句，乾脆把整疊稿子丟到張忠文腳邊。「葉桐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居然讓你給他代筆？」

    張忠文實在很難對著總編說出現在葉桐現在的狀況，畢竟現在正值男人狀況最好的三十二歲，會發生那樣的事實在是沒人相信哪！

    尤其又是大家眼中「溫柔、多金又多情的危險男人」－－葉桐。

    張忠文臉上的表情愈來愈難看，雖說他曾經靠著葉桐得到不少好處，也自認是他的好朋友，但是現在正值生死存亡之際，他不得不把實話告訴總編。

    他實在還不想被炒魷魚啊！

    葉桐，你就原諒我吧！

    ※※※

    「什麼？你說葉桐他「不行」了？」

    突然從總編辦公室裡傳出的那一聲驚叫，讓「堵」在門外的一票「午夜之舞」的職員差點沒摔個鼻青臉腫。

    「總編剛剛說什麼？他是不是說葉桐「不行」了？」原本因為崇拜葉桐才拚命考進「午夜之舞」實習生的小張大驚失色。「他怎麼會「不行」呢？他可是男人們的偶像，女人們的幻想啊！」

    美編部的慧珠狠狠地瞪了正在哀嚎的小張一眼。「小聲一點啦！總編又沒說葉桐是哪裡「不行」了，你那麼大驚小怪幹什麼？」

    「喲！這個你們就不懂了。」號稱「編輯部之花」的編輯助理姬曉華，妖嬌地撩了撩她那頭秀髮，順道帶起一陣濃郁的香風。「葉桐在這一行裡可是有名的風流才子，會對他打擊那麼大的事惰，一定是男人的「本色」不行了嘛！這還用得著說嗎？」

    前一陣子張忠文放長假，換她去代理葉桐的編輯。本來姬曉華是想趁此機會，好好地和葉桐「認識認識」，沒想到葉桐看到她卻跟看到一面牆差不多，害得她自信心盡失。

    她就說嘛！憑什麼她這麼好條件的女人站在他身邊，他會一點反應都沒有？怎麼說都一定有問題。

    只不過，這次的問題好像嚴重了點。

    「不管他到底是哪裡不行，反正葉桐的存在嚴重影響到我們編輯部的存在，我們總不能再讓葉桐這麼下去吧！」

    果然還是會計小美腦筋動得快，三兩下就想到這個攸關存亡的問題。

    事實上，葉桐失常的這兩個月以來，「午夜之舞」的銷售量明顯下滑，也就是因為這樣，總編才會在這時候跟張忠文發飆。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小張倒是興致勃勃的，本來嘛！能為自己的偶像盡一番心力就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

    「依我看，還是我先出馬好了。」姬曉華勉為其難地歎了口氣。「這種事畢竟還是需要有經驗的人來辦才有效果。」

    「姬姐……不是……華姐，你又不是男人，怎麼會有「不行」的經驗？」老是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張才一開口就遭了三個大白眼。

    全編輯部裡的人，包括樓下的警衛伯伯都知道姬曉華最討厭人家叫她「姬姐」，可是這個白目小張卻老是叫錯。

    「反正你們只要乖乖地替我準備東西就好，」姬曉華瞇起了一雙勾魂桃花眼，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勢在必得的媚笑。「剩下的，就要看我的了。我絕對會使出看家本領來好好「照顧」他的，呵呵呵……」

    編輯部的眾人看著已經進入妄想狀態的姬曉華，都忍不住替葉桐搖頭歎氣，外帶哀悼三分鐘。

    「喂！華姐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慧珠擔心地問道：「她不會愈搞愈糟吧？」

    「事情都變成這樣了，我們也不能單靠張哥啊！」事實上，張忠文要是有辦法的話，不老早就解決這件事了，哪裡還會拖到現在？小美依舊現實地發言。

    「喂！小張，你是男人，你應該有點概念吧！」慧珠推推小張。

    「我哪會有什麼概念？我又沒有那種問題。」小張委屈地說道。

    「講得那麼好聽，我看你是還沒有派上用場的機會吧！」小美的毒舌又出擊了，誰叫小張的純情是「午夜之舞」編輯部的一大名勝呢！「算了，問你也是白問。」

    「誰說的！我們可以去問醫生啊！但葉桐老師那麼有名，要他到醫院去看病不是要他的命嗎？」小張好像要自告奮勇，替葉桐去詢問醫生的意見。「看來，這種小事就交給我來好了。」

    「這樣好了，我們先調查清楚葉桐「不行」的原因，然後再來擬定作戰企畫，怎麼樣？」慧珠看著討論也沒什麼結果，乾脆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說。

    「可是，這種事要怎麼調查啊？」

    對啊！他們總不能就這樣跑到葉桐面前，問他到底為什麼「不行」吧！

    「我是想到了一個辦法啦！」小美沉吟了一會兒之後，終於開口說道：「就怕你們演技不好，會穿幫。」

    「沒關係，小美，你就說出來聽聽。」慧珠一聽有辦法，眼睛馬上亮了起來。「為了我們編輯部，也為了我們的年終獎金著想，再怎麼樣我們也得做。」

    「既然這樣的話……」小美示意小張和慧珠附耳過來。「我們就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嗯！果然還是小美厲害，居然想得到要用這招「0204」……哎喲！你們怎麼又打我？」小張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看著慧珠和小美，卻只得到左右兩記大白眼。

    「噓！」

    天機不可洩漏。

    ※※※

    「你到底鬧夠了沒有？我沒有問題，正常得很，再見！」葉桐毫不客氣地甩上了電話，切斷那一個噁心又曖昧的聲音。

    「誰打來的？看你氣成這樣？」張忠文按著遙控器，眼睛直瞪著電視螢幕。「你的女朋友？」

    葉桐無力地看著家裡愈堆愈多的「精選A片」。這小子，居然假借他的問題，光明正大地在他家裡看起A片來了。

    「還不都是你害的，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不行」了。」有時候葉桐真的很想把這小子從他家裡丟出去，看著這個皮死人不償命的傢伙從二十四樓做自由落體，搞不好會帶給他一點新的刺激。

    「剛剛那通電話是什麼「男性問題咨詢中心」打來的，說要提供我一些「0204」的服務。我看八成是什麼不入流的八卦雜誌記者在搞鬼。」

    不過－－那個嗲聲嗲氣的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會是「午夜之舞」編輯部的人嗎？

    葉桐發現自己的聲音在一陣做作的叫床聲裡被淹沒，他乾脆拉掉電視的插頭，把錄影帶退出來。

    「喂！你幹什麼？我好不容易才轉到正精彩的地方耶……」張忠文正在抱怨，卻在抬頭看見葉桐殺氣騰騰的眼神時，很明智地把未出口的話給吞了回去。「哎喲！我又不是故意的。在那種狀況下，我要是不把實情說出來，總編肯定會把我給炒了嘛！」張忠文自知理虧，卻還是非要辯解不可。「誰知道隔牆有耳，鬧得大家都知道了。我可是你的患難兄弟耶！怎麼會故意害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