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黑田萌
「我……」他一直有問必答,而且從不遲疑,可這一次……他猶豫了。
沉吟片刻,他語氣懊惱:「我也不知道。」
胤貞一怔,「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他半夜三更跑進柴房來找她,卻告訴她說,他不知道自己所為何來?
「我在怡香居聽到一個男人提起你,知道你降格為婢,過得並不好……」他說。
「那關你事嗎?」她挑挑眉頭,試著想掙脫他。
他去怡香居?就跟被他殺死的馬景榮一樣,都是追逐聲色之徒?突然,她的心裡有一點的慍惱。
為什麼?為什麼知道他去怡香居那種地方,她心裡會有這樣的感覺?
那一瞬,她無由地一陣心慌!
他沒放手,反而更緊實地攬著她的身軀。「是不關我事,不過……我內疚。」
「你內疚?」回神,她哼地一笑,「拿錢殺人的你會覺得內疚?」
「是我害你的。」他聽出她話中的揶揄,因為心存歉疚,他並沒有發怒。
「你沒有害我,是我命中注定如此好嗎?」她又掙了掙身子,續道:「如果你真覺內疚,就馬上離開這兒。」
她什麼都不想知道,只希望他趕緊離開、趕緊走出她的生活。
潛意識裡,她覺得自己可能會跟這個綠林殺手扯上,可是她不想,她絕不跟他這種人牽扯上任何關係!
「離開?」他似笑非笑地在黑暗中覷著她的模樣。
他習慣在夜裡出擊,眼睛已經相當習慣黑暗,因此即使在沒有半盞燭光的柴房裡,他還是覷清了她臉上的表情。
隱隱的光影映射在她白皙透亮的肌膚上,散發出一種懾人的魅惑;他……幾乎要把持不住地親上去
感覺到他的靠近,她又掙扎著,「放開我!我……我是有夫之婦……」
「有夫之婦?」他哼地一笑,「你要是有夫,又何須孤枕而眠?」
「你……」她一惱火,猛地轉過頭去瞪著他。
她倏地轉頭,只教他更清楚地覷見她那沉魚落雁之姿。他心上一震,只覺全身發熱,熾熱的慾望也迅速勃發著。
該死!怎麼會這樣?!
儘管穿著衣服,那身體上的接觸摩擦,還是教他的身體起了反應。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她,即使剛剛在怡香居裡,他也只是想著她……
眼下,軟香在抱,情之嚮往,他的心神自然惝恍。
「放開,你……」未待她再開口,梵毅陡然攫住她的下巴,封堵住她欲啟的唇——
★★★
當一縷幽香襲進他的鼻息,他胸口的那把火也瞬間被引燃。
他緊緊地抱著她、重重吮吻著她的唇,像野獸撲噬獵物般地制伏了她。
「唔!」胤貞奮力掙扎,可卻掙不開地霸道的鉗制。
她的腦子燒了起來,有一瞬間幾乎無法思考。為什麼?她應該覺得恐懼、覺得羞情、覺得厭惡、覺得委屆、覺得……
她的雙手在他胸前捶打,可那不濟的反抗反倒像是在撩撥他似的;他強壯的胸膛壓著她,教她快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自己這種作為實在可惡,可是……他要她,從第一眼見到她,他的心神就已經被她所據掠。
儘管理智告訴他不可如此,但他的身體卻不聽使喚,在黑暗中摸索著她細緻纖弱的身軀。
「呃!」她的唇從他的封堵下逃出,好不容易呼吸到柴房裡炙熱而惶恐的空氣。他旋即又尋上了她的唇,重新地攫住她。
「唔!」她死命地掙扎,腦子裡淨是一些可怕駭人的回憶。
她想起當日那兩名惡賊是如何傷害她娘親,她想起那兩人邪淫猙獰的面孔,她想起……
不!她不要,她不要當年的不幸重演!
「唔!唔!」忖著,她像是發了瘋似的又捶又踢。
她的反抗激起他本能的征服,教他更無法理智地停止所有的衝動。
如果她軟軟地求他、軟軟地阻止他,那麼他或許能懸崖勒馬,停止這一切不尋常的舉動,可她不是。
她拚死抵抗,就像他是什麼骯髒的東西似的,而那種懊惱的感覺刺激著他的慾望。
他從不隱藏自己的慾望,從不。
但是他也不是什麼無恥下流的色胚,他不勉強女人……然而,這卻是他第一次這麼渴求著一個女人。
道德跟理智,他已全擺在一旁,眼下……他只衝動地想要了她。
『不……」她逃開他的唇,氣憤而顫抖地罵道,「下……下流!」
他並沒有因為她罵他一句下流而動怒,只是沉默地凝睇著她。、「跟我走。」他突然說道。
胤貞陡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我帶你離開這兒。」他認真的說。
她滿心疑惑,卻不知如何開口問他,「你……」這個綠林殺手是瘋了不成!他想帶她離開這兒!他……他憑什麼?!
「難道你想繼續在這兒讓人差遣呼喝?」如果她跟他走,他能給她安樂的生活。
於情,他是真心想帶她離開,他是真心想呵護她,於理,是他害她在洞房花燭夜死了夫婿,是他教她陷入這種痛苦日子裡。
他對她不只有「責任」,還有著連他都不知道的情愫——
胤貞猛地掙開他,恨恨地道:「我有今天也是拜你所賜。」
是他殺了馬景榮、是他壞了她原本的計劃、是他教她幾乎連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了。
雖說馬景榮的死,她並不覺得傷心難過,但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嫁人馬家,以求一家溫飽的計劃,卻讓他硬生生的破壞了!
她會變成喪門星、會落此田地,都是他造成的!
如果她家人因此而捱餓受凍,或有一絲絲委屈可憐,那都是這個綠林殺手一手釀成!
「我原本可以過安樂日子的,是你,是你害我淪落至此!」她語氣怨恨地說。
聽她如此埋怨自已,梵毅不覺刺起濃眉,一臉懊惱慍怒。
是,是他殺了馬景榮,不過那也要怪馬景榮是個該殺、該死的雜碎,他也知道殺了馬景榮後,對她造成了傷害,她被罵是喪門基,又被降格為婢,受盡屈辱煎熬,可是人死都死了,又能怎樣?
他現在不是很有誠意地要來彌補他的「無心之過」嗎?她不領情也就罷了,居然還說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要不是你貪圖富貴,又怎麼會落得這種下場?」他口出冷語。
胤貞神情遽變,「你……你說什麼?」
她貪圖富貴?她要是貪圖富貴,又何需讓她及家人過了這麼多年的苦日子?
若不是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她會委屈自己嫁給馬景榮這種人?
她沒得選擇,除了嫁給他以保家人,她還能有什麼法子?
她絕沒有貪圖富貴,絕沒有!沒有任何人有資格這麼說她,尤其是一個有拿錢就可以隨意殺人的綠林殺手!
「滾!滾!」她氣憤地在黑暗中捶打他,聲線也不覺拔尖。
為免她的尖叫引來馬府的人,梵毅一把摀住了她的嘴,「住口!」他沉喝。
胤貞不依,不停地揮動雙手攻擊他。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生氣,她該擔心他會對她不利,她該乖乖地不說話、不開口,她該提防他會對她做些什麼……
倘若她夠聰明,就該知道她不應該刺激他、惹惱他,可是她就是生氣。她氣他那麼說她,氣他誤會她
驀地,她一驚——
她氣什麼?她氣他誤會她?
不……不是這樣,她不該在意他的想法,因為……因為他只是個跟她不相干的綠林殺手啊!
圓瞪著雙眼,她茫惑而不知所措地怔望著前方。
倏地,她想起自己一生的淒涼遭遇,兩行委屈的眼淚,不自覺地自她眼中消落——
★★★
驚見她茫惑而無助的淚水,梵毅不覺一震。
她為什麼哭?是因為他殺了馬景榮?還是他剛才對她的無禮冒犯?
「你哭什麼?」他緩緩地鬆手。
胤貞噙著淚,幽怨地瞪著地,「我哭你毀7,我的生活。」
他神情懊惱地注視著她。原來如此,她哭是因為他壞了她成為馬家少夫人的計劃。
也是,要不是馬景榮注定是個短命鬼,她此刻應該是高床軟枕、錦衣華服的少夫人。
方纔那絲絲憐憫同情乍地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種躁狂、憤狷的情緒。
「你貪圖他哪一點?」他沉聲。
她恨恨地瞪著他,存心尋釁地道,「他能給我安樂。」
「就因為這樣,你就肯嫁給一個渾賬?」他哼地冷笑,帶著一絲輕蔑。
「誰能給我安樂,我就嫁誰!」她心裡明明不是這麼想的,可是不知為何,在他說她是貪圖富貴的女人後,她卻氣憤得想跟他作對。
「是嗎?」他眼底乍現惱火的光芒。「既然如此,你大概也不計較跟個兇手吧?」
她一怔,「你……你說什麼?」她隱約覺得恐懼,下意識地想掙脫他。
他一振臂,猛地將她拉進懷中,逼近她眉睫低聲道:「馬景榮能給的安樂,我也能給,不如你就跟了我!」
「放肆,我……」她氣惱地想罵,可她再也說不了活——
他將她壓在身下,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