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古靈
「妳……真的和他結婚了?」
問晴頷首。「真的。」
山上圭一的臉色有點悵然。「為什麼?因為他比我好看?」
問晴有點哭笑不得。「你應該知道不是那樣的。」
「那是為什麼?」山上圭一追問。「我們認識比他久,為什麼妳選擇他而不是我?」
「因為……」明知他看不見,但問晴仍微微低下了臉。「我愛他。」
「為什麼?」還是同一個問句,山上圭一固執地想要得到能夠讓他心服的答案。「為什麼妳會愛上他而不是我?」
問晴抬眸凝視他片刻。
「水野,你還記得吧?我第一個幫助的人,如果是在適應失明之前,他到便利商店去買東西,但他看不見手上拿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他一定會很生氣的丟到地上去踩個稀巴爛,倘若有店員來詢問他,他還會破口大罵店員,把氣出在對方身上,甚至順手把商品架上的東西全都掃落下來。圭一,如果是你呢?你會如何?」
山上圭一有點疑惑她問這個問題的目的,但仍仔細深思了一會兒。
「如果是在適應失明之前,我想我會拿著東西自己對自己生氣,倘若有店員來問我,我會放下東西立刻離開,免得自己把氣出在別人身上。」
「我想也是,」問晴低低道。「你跟凱一樣,碰到相同的情況,你們兩個都會拿著東西自己對自己生氣,不同的是,倘若有店員來問他,他會立刻擺出燦爛的笑臉來跟對方開玩笑,說他正想試試看自己有沒有超能力,能夠不用眼睛就知道手上拿的是什麼……」
問晴輕輕歎息。「他是那種儘管自己很痛苦,依然會替別人著想的人,他不只不會把氣出在別人身上,還會顧慮到別人的感受,我想是這點令我心動吧!」
山上圭一沉默了好半晌。
「他是那樣嗎?」
「當我第一次碰上他到我工作的店裡來買東西的時候,他就是那種反應。」問晴煙一誠道。「你知道我也曾瞎過,所以對那種事很敏感,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失明仍舊不太能接受,他依然很憤怒,手裡拿的那包方便麵幾乎被他捏碎了,當時我也是準備好會被當作出氣筒才上前詢問,沒想到他卻出現那種反應,讓我著實愣了好一會兒,我想就是那一刻,我為他心動了。」
「而我……」山上圭一苦澀地低喃。「沒有足以令妳心動的地方?」
問晴靜默一下。「其實你們兩個基本上是很相似的,但他的生長環境把他塑造成一個坦率明朗的人,而你的生長環境把你塑造成一個自製內斂的人,這是好聽的說法,用美芝的話來說,你有一點沉悶。」
「妳……」山上圭一有點瞭解了。「喜歡開朗的人?」
「對,你知道在三鄉家裡的生活是很沉悶的,要顧慮言行舉止、要顧慮外在形象,那種日子我過得怕了。」問晴喃喃道。「我渴望的是能夠關心我、體貼我,還能夠逗我笑、逗我開心的人,而不是另一個要求我顧慮形象的環境。」
「而我家正是那種環境,」山上圭一自嘲的笑了一下。「所以妳一開始就把我徘除在外了?」
「不能這麼說,圭一,」問晴斷然否認。「你很清楚,在你向我求婚之前,我們有一年的時間可以相互認識,而我認為你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卻不是一個適合我的丈夫,最重要的是,我不曾為你心動。」
「而妳第一次和他碰面就為他心動了?」
「是。」
山上圭一又沉默許久許久。
「我們仍是好朋友?」
「當然,」問晴握住他的手。「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
山上圭一苦笑。「得到一個朋友總比什麼都沒有好。」
「總有一天,」問晴誠心誠意地說。「你會碰上一個頭一次見面就為你動心的女孩子的。」
山上圭一無言。
或許是,但……
他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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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問晴成為藝大音樂系最忙碌的人,短短一周研習,好像每個人都在找她,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人在叫她--不管認識或不認識。
「三鄉……不,現在應該叫妳任太太……」
「拜託,叫我晴子吧!」問晴呻吟。
「好,那,晴子,請問妳老公什麼時候回來?」
「找他幹嘛?」
「藝術祭開始準備了,現代聲樂科想請他給一點意見。」
不然就是--
「現代樂器科想請他教兩手酷的。」
或者是--
「我們作的曲子想請他修改一下。」
最可怕的是--
「晴子,哪,這部分交給妳負責!」
「耶?!」問晴不可思議地看著平空飛來一份藝術祭演唱會企畫掉入她手中,再瞪向眼前的藝術祭籌備委員會執行部長。「但,我是一年級新生啊!」
三年級的執行部長嘿嘿一笑。「妳老公不是。」
「喂……」問晴哭笑不得。「那你不如直接丟給他!」
「妳以為我是笨蛋嗎?直接丟給他他不一定接,但丟給妳,他一定會幫妳。」
簡直不敢相信,竟然有這種耍賴法!
「好,那我偏偏不告訴他,我自己搞定!」
「妳行嗎?」美芝懷疑地斜睨著她。
「有志者事竟成!」問晴豪氣萬千地猛拍胸脯。
「就算妳真的成了,大概也是三年後的事了吧!」裡見喃喃道。
就在這天晚上,任育凱終於回到東京來了。
不知為何,才十天沒見,問晴竟然感到有點羞赧,兩眼都不知道該往哪裡看才好。
「呃,凱,你……呃,歡迎你回……啊!」
孰料場面話猶末交代完畢,她已經被挾持進臥室裡,三兩下被脫光光,然後扔到床上,再次,任育凱又搞錯方向,問晴只好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摸到床上,隨即,一副同樣光溜溜的身軀迫不及待地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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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好……好想妳!」
任育凱氣喘吁吁地埋在她頸項問呢喃,好像連離開她身子的力量都沒有了,問晴則連說話的力氣都擠不出來,只是喘息。
大半天過後,任育凱才翻過身去,再撈來她的嬌軀納入懷裡。
「想我嗎?」
問晴以摟緊了他的腰來回答他,然後問:「你的頭?」
「沒事了、沒事了,大哥就是會窮緊張,醫生都是那樣。」任育凱的手在她的臀部摩挲著,就喜歡感受她肌膚的柔嫩細緻。「妳呢?研習得如何?」
「參觀了錄音室,學習到有多少特殊音效可以使用在歌曲上,還看了一位歌手錄音的全部過程,沒想到那麼麻煩。至於在學校裡……」
「我沒有叫妳作報告,」任育凱啼笑皆非地打斷她的敘述。「只問妳研習得如何?有沒有收穫?妳幹嘛說那麼多。」
問晴也笑了。「也許,我是有點不好意思吧!」
「不好意思?」任育凱挑起了眉。「我又看不見妳,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可是你……」她推推他在她身上蠢動的手。「摸得到。」
「那我得多摸一點,」他揚起慵懶的笑。「習慣以後妳就不會不好意思了。」
問晴臉紅了。「才不要!」嘴裡說不要,但還是沒有阻止那只在她身上到處亂爬的手。
他哈哈笑著親了她一下,不料想親她的嘴卻親到她的鼻子。
「三鄉家沒有給妳什麼麻煩吧?」
「沒有。說到這……」問晴仰起臉。「我都不知道你那麼有錢呢!你到底是怎麼賺來的?作模特兒嗎?」
任育凱微微一笑。「以後妳自然會知道。」
「以後?」問晴想了一下。「你是說你又要開始工作了嗎?」
他沒有給她確切的答案,只說:「我有些事要做,妳自己上下課沒問題吧?」
「喂!」問晴推推他。「你以為我是小孩子嗎?居然這樣問我!」
「那以後我不去接妳了,可是妳每天研習一結束就得立刻回來喔!」任育凱認真地交代。「妳是我靈感的泉源,我少不了妳。」
問晴愣了一下。「什麼靈感?」模特兒也需要靈感嗎?
「沒什麼,我是說……」他又湊上他的唇瓣在她身上種草莓。「我要再多『摸』一點,讓妳早點習慣。」
問晴沒有反對,因為怕他多問,譬如問說研習什麼時候結束。
其實研習早就結束了,但為了藝術祭的籌備,大部份學生還是每天到學校去,包括藝術繫在內,因為今年是藝大成立八十週年,按照往例,每十週年慶的藝術祭都會盛大舉行,並從三天延長為五天。
而她,很不幸的,被挑為今年藝術祭演唱會企畫的籌備人。
嗚嗚嗚,頭好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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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索著,任育凱來到廚房自冰箱裡取出一罐啤酒,轉身正待離去,驀而,他停住腳步,側耳凝神靜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