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鄀藍
門內,裴騄雙手環胸,眼睛直盯著靠在門上,神色惶恐,一臉蒼白的楚憐心,對於門外的對話,全都聽在耳中。
他仔細打量眼前的女孩,知道時下一些女孩常常假意和尋芳客交易,而趁對方在洗澡不注意時,搜刮他們身上的財物一走了之。
「求求你,別開門。」楚憐心哀求他。
裴騄搖搖頭,將她拉到自己身後。拉開房門,門外只剩下兩個穿著制服的服務生。「有事嗎!」
「對不起,請問剛剛是不是有個女孩跑進你的房間?」「有。」
「打擾到你,我們深感抱歉。不知可不可以請她出來?」服務生的態度十分有禮。
裴騄特別看了一眼他們別在胸前的名牌,如果他順利買下這間飯店,他得下令讓飯店的總經理給這兩個客房服務生加薪、升職。
「這女孩是我的朋友,她因為走錯房間,才會造成那位先生的誤會。如果因此造成其他房客的困擾,我感到很抱歉。」
「既然她是你的朋友,對不起打擾你了。」客人既然都這麼說了,他們也不好再追究什麼。
「沒關係。」他等那兩人離去後才將門關上。
「謝謝你。」楚憐心看他幫忙自己擺脫魔掌,向他道完謝後便想離開。
裴騄也不阻止她,只是緩緩的道:「如果你現在走出去,我相信你很快就會成為剛剛那男人的俎上肉。」他不相信一個男人得不到他所要的,會甘心就此放棄。
「我該怎麼辦?」他也是個陌生人,她該不會逃離了狠爪卻又落人另一個虎穴。
「我正要出去辦點事情,如果你不認為我是個壞人,就和我一起離開這裡。」裴騄的態度溫煦如春風,不帶絲毫輕佻。
「你真的願意帶我一起離開!」楚憐心高興的走到他面前,緊抓住他的手問。
看著她抓住自己的手,他眉頭忍不住地皺了起來。她總是這麼容易和陌生男人有身體上的接觸嗎?
當她看見他微蹙眉頭,驚懾的趕緊收回自己的手。「對不起。」
當他看見她泛著鄰光的璀璨雙眸時,忍不住倒抽一口氣,他的心好像被什麼撞擊到般。
他趕緊將眼神自她因嬌羞而泛紅的臉調開,恢復一貫的冷靜,先行走出房間。
楚憐心快步跟了上去,寸步不離的跟在他後面,還不時左右張望,生怕那男人會突然冒出來。
裴騄感覺到她的緊張和恐懼,伸手拉住她的手。他牽著她走出飯店來到馬路旁,伸手招了輛計程車,先將她塞進車裡,自己才跟著坐進去。
「告訴司機你要去哪裡。」
「等下一個路口,請靠路邊讓我下車就好了。」他已經幫了自己一個大忙,不能再繼續麻煩他。
「我既然幫了你就會幫到底。」
「可是……」
「如果你不願講,我可不介意請司機先生就一直在台北市的馬路上亂逛。」
她只好妥協。「司機先生,麻煩你先到建安醫院。」
計程車司機終於有了目標,往她所說的目的地駛去。
「誰住醫院?」他發現她臉上一直泛著哀愁,住院的人一定跟她有關。
「是我媽媽。」楚憐心一想到母親此刻正在病床上與死神搏鬥,一顆心糾了起來。「從我懂事,就只有媽媽和我相依為命,她為了給我最好的生活,受最好的教育,日夜拚命工作,直到人累垮了,病倒了,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受病痛折磨而束手無策。」楚憐心一說到母親,忍不住淚濕衣襟。
「她的病治不好嗎?」
「醫生說開刀的話有三成的機會,如果不開刀,可能隨時會死亡。」
「既然有機會,縱然只有一成也要試一試。」
「我知道,但是開刀需要一大筆錢,而我……」別說那筆手術費用對她而言就像天文數字,就算現在要她拿一千塊她也拿不出來。
「這就是你會出現在飯店的原因嗎?」或許她並不是他先前所想的那種女孩。
「我……」她因自己的卑賤低垂著頭,沒有勇氣看他。
如果她還有其他辦法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賺到一大筆錢,又何嘗願意選擇出賣自己的清白?
裴騄不再開口,他這一次來台灣,最主要的目的是為完成老爹所托,她的出現只是一個意外,一段插曲,待他完成任務,離開台灣之後,他們之間便不再有任何交集。
「小姐,建安醫院到了。」司機已將車停在醫院門口。
「謝謝你。」楚憐心再次向他道謝後,匆忙推開車門,頭也不回的衝進醫院。
半天無言的裴騄拿出了一張五百元的鈔票給司機,尾隨著她進了醫院。
★★★
楚憐心一進到病房,病床上卻不見母親,她的心感到一陣莫名恐懼。身患重病的媽媽不在病床上,會去哪裡?
她之前也沒聽說媽媽還要做什麼檢查,難道她
心中那股不安愈擴愈大,她隨即衝出病房,一個不注意和正要進來的護土撞個正著。
她像是浮沉在水中將滅頂的人,突然見到浮水般緊緊抓著護土的手不放。「護士小姐,我媽媽呢?」
「楚小姐,你要節哀,你母親在一個小時前因並發腎衰竭去世了。」醫院試著和她聯絡,卻一直聯絡不上她。「她的遺體已經先被送到太平間,有一些手續還等著你去辦。」
「不……」楚憐心放開抓住她的手,搖搖欲墜的身體不斷往後退。「不會的,你別跟我開玩笑。我媽媽不會就這麼丟下我,你一定是騙我的。」
「楚小姐,人死不能復生,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處理你母親的後事。」護土小姐看她傷心欲絕,也忍不住心酸。在醫院待久了,早巳見慣生離死別,但仍無法做到無動於衷。她搖搖頭轉身離開病房。
「不……這不是真的,媽媽不會如此殘忍的留下我一個人,不會的、不會的……」
楚憐心因承受不了這突來的打擊,整個人往後倒了下去,在失去意識前,她感覺到自己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緊緊抱住。
裴騄剛才站在病房外已經聽見她和護土的對話,原本他跟來只是想或許幫得上她的忙,但這會是得幫別的了。
★★★
楚憐心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病床上,她環視四周,這間病房並不是母親先前所住的。
對了,媽媽!她掀開被子想下床,卻被旁邊的一個聲音給阻止了。
「你醒了。」裴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在她昏迷的幾個小時內,他已經替她將積欠的醫藥費繳清,也幫忙聯絡了殯儀館,只等她醒來,簽署必要文件,領取她母親的遺體。
「是你。」她下了計程車之後,他不是坐著計程車離開了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不放心才跟著你下車,想看看是否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
「我媽媽……」一想到連母親的最後一面也來不及見,她的心就像被啃噬般痛楚不已,眼淚也滾滾而落。
「我都知道了。」他看著她落淚,一顆心竟隱隱痛了起來。他站起身,溫柔的將她擁在懷中,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盡情哭泣。「我已經替你辦了大部分的手續,醫藥費等也都給清了,只等你簽名好讓我找來的殯儀館人員繼續後面動作。」
「你……」她稍稍推開他寬厚的胸膛,她和他只是萍水相逢,他竟然寫自己做了這麼多事,她該如何向他道謝?「謝謝,那些錢我一定會盡快想辦法還你。」他這麼幫忙,不能再欠他錢。
「錢是身外之物,你不用急著還我。」
「就算這些錢對你來說不算什麼,我還是不能欠你。」錢有一天總能還清,但他的大恩大德,人情債可就難估量了。
「你告訴我,你如何能在短短時間內籌出這筆錢?」所謂一文錢逼死英雄好漢,更別說十幾萬的醫藥費形成的一股沉重壓力,如果她有這筆錢,她母親或許就不會死了。
「我……」他說的沒有錯,除非再決定去出賣自己身體,否則她是沒有錢償還他。
「算了,你以後如果真有能力還這筆錢,就把它捐給慈善機構吧!」他在台灣停留的時間該不長,到時就算她真的要還,也找不到他。
「我對你來說只是個陌生人,你一天連幫我兩次大忙,我真的不知該如何跟你道謝。」
「這些對我來說都只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別放在心上。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將你母親的後事辦好。」
楚憐心點點頭,下了病床。
「我陪你去吧!」猜想她要去辦完最後的手續,他不放心的說。
「不,不好意思再麻煩你,我自己去就行了。」她和他非親非故,他沒有必要沾染這種事,況且台灣人對服喪的人特別忌諱。
「好吧!我暫時都會住在那間飯店,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可以來找我。」
「謝謝你。」
裴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後,不再逗留,他所能幫她的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