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楚詠
冷天昊蹩眉,緩緩閉上了眼。終究,他還是比不上冷天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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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
單人病房裡,一抹纖瘦的身影半躺在床上,黃昏的斜陽將她已然瘦削不少的小臉映得閃亮。
「萍萍,你來了?」月影淺淺一笑。
「對啊,還買了一大堆的好料。咦?冷大哥呢?」
他不是應該在這裡陪月影的嗎?怎麼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他剛出去,好像說要去找個朋友什麼的,我沒仔細聽。」冷天旭說得含糊,她也沒去追問。
「你是不是真的把頭殼給撞壞啦?我看……你好像有點怪怪的。」李萍萍揚起兩道細長的眉,歪著頭問道。「你可千萬別出什麼亂子,否則,冷經理會把我給剁了,再賤價賣給香腸販子。」他可是非常、非常有可能會這麼做喔,光看他那天打起人來的狠勁就知道了。
「他,才不會呢。」唐月影揪然說道。
她住進醫院都好些天了,冷天昊卻連看都沒來看一次,他對她的死活根本就不在乎了,又怎麼會為了她的傷而教訓萍萍呢?
她真笨,直到這一刻,才真正領悟到冷天昊的內心有多憤慨。她的自私,背叛了一顆真誠相待的心,這樣的她,又怎能冀望他的原諒呢?
「你到底在不高興些什麼呀?」李萍萍歪著頭。
「有兩個超級大帥哥在為你爭風吃醋耶,這樣你還不知足嗎?」做人可不能太貪心哪。
「爭風吃醋?為我?你想太多了。」唐月影苦笑。
「你不相信嗎?我可是現場惟一的目擊者耶,那晚,我看得可清楚了……」
李萍萍開始比手劃腳、加油添酷地形容起那晚的驚險場面,說到精彩處,那唾沫有如天女散花般噴灑了一地。
「就這樣,他一路衝到大馬路邊,才攔了輛計程車,把你送來醫院。」李萍萍說到此,已經是氣喘如牛。「——你說,他們兩兄弟這樣爭先恐後地搶著要『抱你』,不是對你有意思那是什麼?」
唐月影聽完,臉兒也已經緋紅。
真是這樣嗎?是冷天昊送她到醫院來的?原來,他還在乎著她……
她想著,臉上不禁泛起一抹滿足的笑。「那,他這幾天為什麼都不來看我?」她真的好想好想他呀!
「喔,是嗎?他都沒來看你呀?嗯……我想,大概是因為『那件事』吧!他最近忙得焦頭爛額的,早上還被老總叫過去削了一頓,想必他這陣子心情一定非常惡劣。」李萍萍煞有其事地點著頭。
「那件事」,她本來也只是聽說而已,不過劉班長今早已經偷偷告訴她了,還千交代萬交代絕不能讓月影知道,說是冷經理的意思。她真不懂,事情明明就和月影有關,為什麼不能告訴她呢?
「那件事?哪件啊?天昊他怎麼了?」唐月影緊抓住萍萍的手,焦急問道。她才四天沒上班而已,難道這段期間——天昊他出了什麼事嗎?!
「我——我也不太清楚啦,反正事情已經結束了,都結束了。」糟糕,她竟然說溜了嘴。
「你說謊,我看你的臉就知道了,你一定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對不對?」
「哎呀,我說沒有就沒有嘛,你別一直抓著我呀。」李萍萍急得滿頭大汗。
「你不說,那我自己去公司問!」說罷,唐月影坐起身,搖搖晃晃地要下床。
「不行啊,月影,你的傷還沒好哪。」她幾乎要跪下來求她了。
「那你告訴我,天吳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這不是強人所難嗎?「我覺得你還是別知道的好,反正你也幫不上什麼忙。」
唐月影聞言,心中一涼。「真的這麼嚴重嗎?那天昊他——」
唉!李萍萍無奈地歎了口氣。
瞧她,擔心成這樣,就算現在不告訴她,她自個兒也會想辦法問個水落石出的,不如,她就做個順水人情吧。
「好啦,我告訴你就是了。不過,到時候要是有人問起,你可千萬別把我給抖出來喔,知道嗎?」
嘴一抿,唐月影當下點頭如搗蒜。「知道知道,你快說吧!」
然後,只見唐月影揪著一雙眉,神情愈來愈激動、愈來愈憤慨……
「那個臭女人,她太過分了——」
第九章
「嘟——嘟——」
燈光昏暗的辦公室裡,一股夾雜著酒精及尼古丁的濃郁氣味瀰漫在空氣中,桌上的話機連響了十數聲,卻沒有人回應。
冷天昊站在窗戶邊,垂首俯視著窗外大樓底下人來人往的街頭。一雙漆黑的眸子空洞而憔悴。
電話仍不死心地響著,他微微皺了下眉頭,走到辦公桌前按下對講鍵。
「冷經理,您終於接電話了。」擴音器裡頭傳來一個年輕甜美的女性嗓音。
「什麼事?」冷天昊不耐地拉扯著襯衫領口。烈酒的後勁再加上空調設備突然間故障,讓他原本就欠佳的情緒惡劣到了極點。
「一樓櫃檯有您的訪客,可以請他上去嗎?」總機小姐依舊不慌不忙,職業性地微笑著。
這種時候?冷天昊看了一眼手錶,已經五點多了。
「沒預約就請他回去吧,我現在沒空。」語畢,他再次按下對講鍵,辦公室裡恢復一片死寂。
「嘟——嘟——」
煩不煩啊!
「我不是說了請他先回去嗎?」
「冷經理,不好意思,這位先生他自稱是您的家人,他說有急事要……啊,這位先生,您等等——」對講機裡傳來一陣混亂,訓練有素的總機小姐?似乎也亂了陣腳。「冷經理——那位先生他自己上去了!」
「那就讓他上來吧。」冷天昊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不在醫院裡頭照顧月影,跑來這兒幹什麼?
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不一會兒,冷天旭果真出現在辦公室門口。他揚起手臂,在敝開的門板上敲了幾下。
「如你所見,門是開的,你就直接進來說話吧。」
冷天昊坐在角落的黑色小牛皮沙發上,慵懶地伸長著兩腿,嘴裡還叼著一根長煙。
「請坐。」他說著,用手指指左前方同一系列的雙人皮沙發。
「不用了,我把話說完就走,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渾濁的氣味讓冷天旭揪起了眉頭,他瞄了一眼散放在茶几上的酒瓶及煙盒,眼中有著些許訝異。
「今天,怎麼有空來公司找我?」
「你知道我是為了誰而來的。」他將視線移回。
冷天昊笑了笑,俯身向前,倒了杯酒給他。「喔,我當然知道,是月影吧?她怎麼樣了,可以下床了嗎?」那語氣竟是平談至極,不知情的人聽了,還以為他們在談論什麼不相干的人。
「不用了。」冷天旭搖頭,將杯子原封不動地推回冷天昊面前。看看他,喝酒、抽煙、不務正業,這,就是他冷天昊用來逃避現實的方式嗎?
「怎麼不說了,你不是特地來告訴我月影的情形嗎?」
「既然你擔心她,為什麼不自己去醫院看看?這樣不聞不問的,算什麼?」
「算什麼?」冷天昊悶笑一聲。「哼,我自己也很懷疑這個問題。」
他,到底是月影的什麼人?男伴?朋友?還是不得不賣臉的上司?看來,最後一項的可能性居多。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冷天旭蹙眉,無奈地看著他。
幾日不見,他意氣風發、從不輕易低頭的弟弟,競能憔悴至此;他的理智難道都讓虛無的愛情給蒙蔽了嗎!
「難道說,到現在你還懷疑我和月影的關係?」
「懷疑?不,你錯了,我一點也不懷疑。」冷天昊緩緩地搖著頭。
還需要懷疑他們之間的關係嗎?月影愛的人自始至終都是冷天旭,他已經徹底覺悟,更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這輩子,他算是輸得徹底,輸了一雙父母,還輸了心愛的女人——
冷天旭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我不想再多解釋些什麼,總歸一句話,月影的事,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聞言,冷大昊無語,只是端起了酒杯,輕輕晃著。
冷天旭又歎:「算了,就當我白來這一趟。這次月影受傷,我也有責任,所以在她痊癒之前,我不會丟下她一個人;我只希望——到時你別後悔。」言盡於此,該說的他都說了,要不要挽回這段感情,端看冷天昊自己的決定。
冷天旭離開了,昏暗的辦公室裡,只剩冷天昊一人獨坐酌飲。
他垂眸,將酒斟滿,一次又一次將自己沉浸在酒精中。
走吧,兩個人走得愈遠愈好!
省得他一再想起那該死的、挫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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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大哥,你可終於回來了。」李萍萍鬆了口氣。
「怎麼,出了什麼事嗎?」剛從天昊那兒回來,冷天旭心裡頭依舊十分不快。
他環視了病房一眼,除了沉沉入睡的月影之外,並沒有看見什麼異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