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丁爰
「那狄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狄爺,這邊請!」
魏東亭將三人安置妥當後便離開,一具纖細的身影,也悄悄地尾隨在他後頭,一同往他廂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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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東亭在寬衣解帶後,伸了伸懶匱,準備上床入睡。
而魏夫人也在對著鏡台解下簪子、步搖等飾品,正要起身之時,突然從鏡子裡頭,看到窗外站著一具直挺挺的身影。
「啊——」
「什麼事?」一聽到夫人尖叫聲,魏東亭馬上從床上跳了起來。「門……門外……有人……」
「人?這麼晚了,哪還會有……唉喲,我的鼻子……」魏東亭才一打開門,鼻骨便被重拳打得差點要斷掉。
「說了人家那麼多壞話,你還能睡得著啊?」
耶律吹雪手持長鞭,一派優雅地走了進來,春萼與秋蕊更是板著一張臉,完全不給魏東亭好臉色看。
看見她們三人的臉色陰森青綠,嚇得魏東亭夫婦緊緊相擁,老命就快去了一半。
「是……是公主殿下啊,深夜造訪,臣有失遠迎。」
「少來給我這套,你這口蜜腹劍的老傢伙,怎樣?在背地裡說說我壞話,說得還梃痛快的,是吧?」耶律吹雪一派輕鬆地說,臉上
則帶著令人喪膽的笑容。
兩夫婦當場雙膝一沉,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
「公主殿下,臣就算跟天借膽,也不敢說你的不是啊!」額頭整個貼在地上,魏東亭夫婦早已嚇得一身是汗。
「喔,是嗎?那是誰說本公主跟前任縣令詹陽春交情噯昧,才會厚此薄彼,私心偏袒?又是誰說本公主蠻橫無禮,個性我行我累啊?」
鞭子輕輕柔柔地刷在魏東亭臉上,令他額上冷汗直冒。
「臣知錯,求公主寬恕,那全是臣在市集上聽人說的,不關臣的事啊!」
「是啊,我家老爺不會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求公主開恩,放過我們家老爺吧!」魏夫人護夫心切,將地板磕得喀喀作響。
看著兩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耶律吹雪想著,要真為這種事而殺了這兩個老傢伙,豈不是被人看成雞腸鼠肚?
「就看在夫人面上,這筆帳我先暫時記著。」
她用鞭柄將魏東亭的下巴抬高,冷冷間道:「今日午時三刻,你讓你家那班狗奴才,駕著三輛馬車出城,我問你,車上載的什麼東西?」
「是……是布疋……那是馬幫替臣從江南運來的蘇繡和錦緞,要分送到綏寧和富錦兩縣去的。」他顫巍巍地說道:「公主要不信,臣可以請馬幫阮幫主來作證啊!」
「我只問你車上載什麼東西,誰要你多嘴了?」
「就是……布疋啊,公主!」
「真是布疋?」銳利的風眸緊盯著他。
「確……確是布疋。」
「要真是布疋,怎會從車上掉出這樣東西?」耶律吹雪從懷中抽出一隻繡花鞋,並且一把塞進魏東亭嘴裡。
這只鞋是當時耶律吹雪在迫此車隊時,從車上掉落出來的,要不是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她肯定能將車內所有的姑娘們救下來。
「這鞋是怎麼來的,臣……臣怎會知道,公主不能因為一隻鞋,就羅織臣莫須有的罪名啊!」狡猾的老狐狸,當然不會因為一隻繡花鞋,就心虛地托出實情。
好一個魏東亭,看來,要是不給他一點排頭嘗嘗,他是不會供出幕後的主使者的。
「春萼,拿傢伙來!」
只見春萼從綠穗袋裡拿出一把梅頭,魏東亭見狀,兩個眼睛睜得比牛鈴還大。
「把他的嘴給我撬開。」
春萼、秋蕊兩人一人抓手,一人掐嘴,硬是將魏東亭的嘴扳了開來。
「聽好,我每數三下,就敲掉你一顆牙,你時間拖越久,牙就被敲掉得越多,咱們來看看,究竟是你的牙多,還是我的耐性多。」
遊戲規矩說完,耶律吹雪便扳指數數。「一……二……三!這是你自找的!」
當耶律吹雪手中梅頭正要敲進魏東亭的嘴裡時,外頭傳來咿呀的開門聲,一雙黑靴就這樣踏進屋子裡來。
是他!?
第三章
宛如看到佛祖顯靈,魏東亭趁著兩丫頭不注意,像泥鰍般地滑到狄丞雁腿邊,扯著他褲管,哭喪著臉要他主持公道。
狄丞雁沒有理會魏東亭,他的目光始終停在耶律吹雪臉上,半寸都沒移開。
在月光的斜照下,狄丞雁一臉嚴厲,冷峻的眉宇間,給人十足的壓迫惑。
看到他的出現,耶律吹雪一點也不驚訝。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在縣衙府受到熱情招待,說不定口袋裡還塞著魏東亭給的好處,要不出來露個臉,似乎有那麼點說不過去。
「一條蛇,一隻鼠,蛇鼠本一窩,你們倆可真是絕配啊!」
耶律吹雪懶懶地拍著手,看著魏東亭依附在狄丞雁身邊,大大地奚落兩人一番。
「我跟他之間,一點瓜葛都沒有。」狄丞雁冷冷說道。
「學人求得烏龜法,得縮頭時且縮頭,怎麼,這麼快就撇清關係了?」耶律吹雪冷冷嘲諷著,把玩著手中長鞭。
「狄某此趟前來,乃受大唐皇帝旨意,前來開陽縣查察契丹女子失蹤一案。此案讓我大唐蒙上不白之冤,蒞臨此地,全是公辦,毫無私訪。」狄丞雁說明他的來意,不讓自己與魏垂手劃上等號。
「好個以公忘私,我看你們根本就是狼狽為奸,從今兒在茶鋪裡偏袒那班狗奴才後,本公主就知道,你絕非善男信女,根本就是豺鼠狐狼。」耶律吹雪鳳眼圓蹬,手上長鞭正蓄勢待發。
「堂堂契丹國的公主,什麼本事沒學會,栽贓誣陷倒是學得人木三分,看來,我再怎麼說破了嘴,公主就是不會相信了。」
「是啊,狄爺,您的心情我很瞭解,像我安分守己做好縣令的本分,公主就不信我,我的心如同刀割般的難受啊!」逮到機會,魏東亭不忘替自己喊冤訴苦。
「魏東亭,你包藏禍心,我豈能容你!」
耶律吹雪氣得拿起長鞭抽向魏東亭,豈料,這一鞭沒抽中他,倒是抽中了狄丞雁。
啪的一聲,長鞭劃破藍袍,在胸前劃出一條血痕,紅色的鮮血慢慢滲了出來。
所有的人都看傻眼了,就連春萼與秋蕊也睜大了眼,任誰看到公主的長鞭疾揮而來,都會想辦法閃躲,唯獨這傢伙,運動都不動一下。
「你為什麼不躲開?」看著寬厚的胸膛鮮血汩汩流出,耶律吹雪竟心生愧疚。
「為了你。」
狄丞雁的這句話讓她體內僅有的一點愧疚,頓時煙消雲散。
他分明是在吃她豆腐!而且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從來沒有哪個男人敢在大眾廣庭之下,對她說出這麼入骨的話,只見她粉臉一羞,酡紅得宛如六月石榴。
她走到他面前,直視著那對冷冽的黑眸。
「我要你把這句話收回去!」
「不可能。」
「你……你不怕我殺了你?」
「你不會。」
「你那麼有把握?」
「因為你需要我。」狄丞雁嘴角輕輕一揚,更顯出傲人的自信。
「好,你說個理由,我哪兒需要你了?」她怒眼直視著他。
「開陽縣乃屬契丹疆域,因此,你能以你公主的身份,想抓就抓,想辦就辦;然此處不過是個源頭,最終,你還是得穿越大唐領土,南下巴蜀,才能溯源而上,揪出真正幕後主使者。」
以他看來,魏東亭不過是個車前卒,以他小小一個縣令,後頭要是沒有強而有力的靠山,他不可能隻手遮天。
「你認為我出了契丹國土,到你們大唐去,便成了跛腳馬、瘸腿驢!?」她惱怒的說。
「中土與漢北,無論是民情、風俗、文化,盡不相同,只怕以公主這樣的查案方式,在契丹或許行得通,但到了中原,就怕那些豺狼虎豹,不知會不會賣你這位公主的面子了?」
「照你這麼說,我是個有勇無謀,只會以暴力的方式,來迫使他人屈服的人羅?」耶律吹雪一口氣始終積鬱在喉嚨間,怒視著眼前這個貶低她本事的臭男人。
狄丞雁將頭微微後轉,看著驚魂未定的魏東亭夫婦。
「在毫無證據之下,只憑著大膽假設,就將朝廷命官羞辱至此,長此以往,將來貴國的大臣們,都不敢盡效忠之本能,如此一來,恐怕會亂了朝廷的綱紀吧?」
「大膽,你敢這樣當面教訓我們公主?」春萼將劍抽至一半,但很快就被耶律吹雪喝住。
「萼兒,把劍收起來!」
「可是公主……」
「收起來!」
顯然地,耶律吹雪正在壓抑著欲爆發的情緒。從她打娘胎開始,就沒有人敢在她面前,說一句不中聽的話,每個人無不使出巴結奉承之能力,就是想將她捧上天,獨獨眼前這傢伙,不但不顧她意,還拚命將她從雲端給扯下來!
她知道狄丞雁的身手,想從他手中抓走魏東亭,是不可能的事。
好!她現在不跟他正面起衝突,響到更夜深人靜時,他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