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搶錢女丈夫

第6頁 文 / 子桑

    她最恐懼的日子,終於到了。

    十九歲,正是青春耀眼的時光,別的女孩個個玩得不知天高地厚,而她卻馬上得面臨最嚴酷的關卡。

    奶奶的壽宴結束後的第二天,即是公佈「家規測驗」成果的時刻。

    負笈台流的日子,雖遠在異鄉,但私底下,奶奶都是有安排人在台灣觀察她們的一切動向,包括課業成績,以及一切的一切。

    真倒楣,轉世時怎麼沒睜大眼睛,好死不好地,投胎在這個家族裡呢?何歡又忍不住怨歎起自己的出身。

    「家規測驗」成績如何,甚至牽涉到未來遺產繼承的分配比例,所以沒誰敢掉以輕心,包括何茜在內。

    「誰管他遺產不遺產,等我賺夠了錢,我來養活你,根本不必靠他們!」何歡噘著嘴,很不屑地說,這也是她貴為富家千金,為什麼還一邊唸書、一邊拚命賺錢的原因之一。

    「哎,談何容易。」顧盼盼輕喟。

    是啊!談何容易?不單單只是賺夠錢的問題,何家財大勢大,除非奶奶點頭,讓她們母女倆脫離家族自去生活,否則逃到天涯海角,都還是會被逮回來,家族觀念極重的奶奶,是不會輕易讓家人流落在外的。

    「我是無所謂啦,但這牽涉到你的未來,」中年而風韻猶存的母親顧盼盼輕描淡寫地說。「如果考驗失敗,積分太低,那在二十歲之前,你就得接受家族安排嫁人,你甘願啊?」

    這正是何歡最怕的,她嘴裡說得硬,但真要通不過測驗,奶奶的決定,作為孫女的她,是無法違抗的。

    「走吧,奶奶恐怕已經在等著了,讓她等,搞不好會扣分呢!」顧盼盼摸摸女兒的頭,愛憐地說:「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媽也不要求你要表現得多優異,只要低空過關,爭取到不必在二十歲前嫁人、可以出國留學的機會,將來才真的能夠凡事靠自己,不必靠這像族,其實我也早就受夠了,可是媽媽就敗在既沒受過多少教育,又沒有什麼謀生能力,所以處處受到限制呀!」

    雖是心不甘情不願地,何歡終究還是隨母親到了「正屋」。

    穿著白色制服的僕役送來下午茶,和精巧的各式點心。

    廳堂邊,靠近玻璃花房韻起居屋外,擺著偌大的白色雕花休閒桌椅,何老夫人坐在正中心路蘭芝、何茜母女,和顧盼盼、何歡母女分別列在兩旁。

    在正屋這邊,無論吃飯,或是喝個下午茶,都一樣是最累人的,處處講究禮儀,氣氛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出來。

    何歡簡直憋著氣,才能勉強自己喝茶不發出聲音。味道再好,都品嚐不出來了。

    蛋糕上來時,何歡伸手去拿,一個不小心,把攪抖用的銀湯匙給撥進杯裡,鏘一聲,茶湯濺了出來,她趕緊撈起湯匙,不慎又把糖罐給翻倒在地毯上。

    路蘭芝優雅地視若無睹,嘴角卻隱約揚起一股似笑非笑的嘲弄。

    何茜卻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何老夫人輕咳一聲。

    何歡嚥了嚥口水,脹紅臉,想彎腰撿糖罐,但僕役早已手腳利落地收拾好一切,並且為何歡送來一根乾淨的銀匙。

    顧盼盼只能同情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喝個下午茶,像打個一場艱苦的戰役,而且是敗仗。

    終於喝夠吃足了,何老夫人這才暫時放下杯子,清清喉嚨。

    何老夫人手一揚,她的貼身機要秘書,已經將幾份裝訂精緻的文件取過來。

    「你們人手一份,瞧仔細了。」何老夫人得意地說,那是她幾經思索、想出來的絕招。

    「所謂富過三代才懂吃穿,如果是個財大氣粗的暴發戶,人家一眼就把你看扁了,有財氣,還得有才氣,一個有內涵、有遠見的人,才能把家族的威望帶到最高點……」何老夫人沉吟地說。

    大夥兒面面相覷,不知她葫蘆裡賣得是啥米碗糕?

    「所以這八大考驗,分成兩個部分,一是物質方面,二是氣質方面,前面的四大重點是:花錢要花在刀口上,存錢要存得滴水不漏,賺錢要賺得快狠準,創造財源善用回收資源;氣質方面,則是要做到正源高貴而不向願迂腐,靈活狡猾而不邪惡流氣,收服人心而不露痕跡,文武雙全而具有藝術氣息……」

    何歡偷偷打了個呵欠。奶奶口沫橫飛,這番話以前不是搞過了嗎?幹麼舊話重提?簡單幾句話,偏偏說得又臭又長,好像在演講,無聊!她差點打起瞌睡。

    突然,老奶奶接下去的話,把在座幾位昏昏欲睡的心思給抓了回來。

    「咳,最近幾天,我直在思考未來繼承權的問題,」老奶奶聲音略微沙啞,威嚴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頓一下說:「劍英是何家單傳,他去世以後,何家的直嫡後裔,就是茜兒和歡兒兩個人——」

    「是呀,茜兒是正出,她一直非常優秀,我相信她不僅能在考驗裡拿到很高的成績,未來接掌何家繼承權後,一定會表現得更好,為何家揚眉吐氣——」路蘭芝喜不自勝、滿臉諂媚地說,她所等告訴的一刻,終於來了嗎?

    「打斷別人說話是很不禮貌的。」老奶奶淡淡地說,呷了一口台灣進口的高級凍頂鳥龍茶。

    「是,是,對不起,我唐突了。」路蘭芝討了個沒趣,唯唯諾諾地。「我的意思呢,兩個孩子,都是何家的骨肉,我打算一視同仁,除了家規測驗之外,我想對她們多一點要求,讓她們公平競爭,各憑實力,來爭取繼承權,誰先賺到五百萬,就代表誰更具有白手起家的天分,所以今天就暫時不需要公佈第一階段的成績,等最後總成績出來了,再揭曉,你們看如何?」

    哈!卯死了!卯死了!(賺到了)顧盼盼和何歡眼睛登時一亮。長久以來,她們受盡大房的欺壓,連僕人僕役們都是「西瓜靠大邊」,以為繼承權最後必是落在何茜身上的,未料,老奶奶會有此一著。

    顧盼盼從來不和人爭,更不是見錢眼開,但事關女兒權益,做母親的,難得笑開了懷。

    何歡雖是對遺產沒多大興趣,寧願靠一己之力,賺錢賺得辛苦也甘願,總比仰人鼻息舒服得多。但若能取得繼承權,在家族裡馬上擁有實權,她們母女就可揚眉吐氣,不是嗎?她絕不是那種心裡明明要,卻又假仙擺pose,或自命清高把錢當狗屎,卻一副吃不到葡萄酸的人,天大的機運從天而降,豈有往外推的道理?更何況是公平競爭,君子爭其所當爭,當仁不讓啦!不過在態度上,多少得裝出謙讓的樣子嘛。

    「奶奶,姊姊養尊處優慣了,你要她在二十歲之前賺到五百萬,對她太嚴苛了啦,我願意讓她,」何歡假惺惺地說,笑得好天真無邪。「奶奶,要求她四十萬就好了啦,好不好嘛?」

    「我不需要你讓,五百萬就五百萬!」何茜冷冷地說。

    「嗯,有志氣!」何老夫人嘉許地說。

    路蘭芝卻按捺不住了,一股血氣往上衝,顧不得為人子媳該有的謙卑姿態。

    「這——這打哪兒說起呀,好說歹說,我都是明媒正娶進來的,現在的法律可是禁止重婚的,我忍氣吞聲,接受姨太太們進門,已經夠賢德了,也把突然莫名其妙蹦出來的私生子歡兒當自己孩子看待,百般疼愛,但說到繼承權,不是我愛計較,只是人的忍讓是有個限度的,我們茜兒可是嫡長子,理所當然擁有家族事業的繼承權才對,至於歡兒,她當然也能擁有她項下該得的財富,但這與繼承權,可是兩碼子事兒呀,媽,我不是要僭越您老人家明智的做法,但我們孤兒寡母的,我不出口替茜兒講幾句公道話,我這做媽的,也顯得太軟弱了。」路蘭芝尖聲細氣地說。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夠公道嗎?」老奶奶嚴厲地說。

    「媽,我哪裡敢呢?這個家的一切當然還是由您作主,我只是——」

    「知道由我作主就好,我是絕對公平的,既不偏袒茜兒,也不偏袒歡兒,每個孩子都是父母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誰規定姨太太的肚皮,就比太太的肚皮不值錢的?而且,這八大考驗和繼承權,可也不是我訂出來的,是何家家規裡古有明訓,只是這四代以來,何家都是單傳,所以沒用得著這條公平競爭的規定!你在嫁入何家,接受庭訓時,應該也很清楚,不是嗎?難道你把家訓給全忘了?」

    何老夫人說得媳婦路蘭芝啞口無言。

    嘿,原來大媽媽早就知道該是如此,卻故意要矇混過去?太賤了吧!而那些僕役僕人們也太早看扁何歡,和大房子一鼻孔出氣。何歡愈想愈火,競爭權的鬥志更旺了。

    顧盼盼低著頭,不敢看女兒何歡投過來的疑惑眼神。

    的確,當初帶著何歡嫁過來時,她也受過何家庭訓,早知道這條規定,知道何歡有競爭繼承權的資格,但一方面,為了息事寧人,到人屋簷下,豈敢不低頭,入山也要看山勢,為了讓大太太路蘭芝能夠接納她們母女倆,不要在暗地裡搞什麼鬼,畢竟大戶人家裡類似的可怕例子太多了,而僕傭無一不是她們的人,倒楣點搞不好會死得不明不白;另一方面,她也不希望何歡攪進這爭權奪利的漩渦中,爾虞我詐的日子,豈是好過的?所以只要何歡確實能得到名下該有的一筆錢財,也夠她們母女倆安穩過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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