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岳盈
伊芃的思緒更形混亂，阿昆像是把自己當成神了，隨意安排別人的命運。
「你不覺得你這麼做很過分嗎？」他不滿的道：「將兩個原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人硬是湊成一對，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的感受？」
「感受？」阿昆了偏了偏頭，十分困惑，「他們相愛了不是嗎？」
「阿昆，我是說你根本不該把夏契斯和其他人弄進這個不屬於他們的世界。」
「我不這麼想。如果我沒有把他們帶進這個世界，他們也會被黑洞給吞噬、摧毀，不是嗎？我給了他們另一個生命。
「可是……」伊芃總覺得自己被人給擺佈了。「你沒問過他們的意願啊。再說，你憑什麼認為誰會跟誰相愛？」
「當時我也不是很肯定，只是姑且一試。沒想到夏契斯很快就跟譚雅陷入愛河，兩人一起解決了魔法王國的紛爭。」
「所以你後來又故技重施？」伊芃簡直要氣炸了。
「每一次都有效，不是嗎？」阿昆微笑道。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失敗。」伊芃咬牙切齒的低吼，臉色陰霾。「那麼說我也是你弄進來的？」
「當然。不過你來的地方跟其他人完全不同，他們全是來自附近的星域，唯獨你不一樣。」阿昆以學者的研究態度熱切的說，摧燦的紫眸更形閃亮。「你來的地方是那麼遙遠，甚至我和我的主人都沒有拜訪過。」
「沒錯，我們的銀河是有點遠。」伊芃不耐煩的回答，「阿昆，你有沒有想過我或許不情願被你帶進這裡？」
「難道你寧願選擇死亡？」他困惑的問，無法理解伊芃的心態。
「當然，我也不想死。」伊芃歎了口氣，「我還有親人，而且萬一我沒有愛上百靈或是任何人，又該怎麼辦？」
「那我可能會被迫再找另一個人，但這種情形從來沒發生過。」阿昆沉思道。「而且，現在是越來越難捕捉太空船了，顯然那裡的人越來越聰明，懂得遠離危險的地區，我正打算捕捉系統的波長再加長。」
「阿昆．我覺得你根本是在助長魔法王國人民迷信的態度。」伊芃從地上爬起來，心浮氣躁的來回踱著步。「我知道你是好意，不忍見主人的心血付諸東流，但是你忘了你並不是神，不該做神在做的事。雖然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但是若有個萬一，魔法王國會陷人大亂的。不能隨便找個莫名其妙的人來當神，跟王位繼承人結婚，就讓紛擾的國家又歸於統一，我覺得這樣我法徹底解決紛亂的因素。」
「那你認為該怎麼做？」
伊芃瞄了一眼阿昆不服氣的表情。
「這個國家需要徹底的改造。現在魔法王國和黑森林之間的糾紛，雖然暫時獲得和解，若是還以迷信來治理這個國家，遲早會出亂子的。我們必須讓他們明白，超能力不是一切，只有親民的仁政才是治國之本；而且王位繼承人不能再用這種方式決定，必須挑選出真正有能力的人來擔任，民主選舉或許是一個好方法。」
「我不懂那一套，也許你可以教他們。」阿昆面無表情的說。
伊芃愣了一下，想到切身的問題，「我有家人在等候，不想留在這個世界。」
「難道你不愛百靈了嗎？」阿昆的語氣顯得有些氣憤，「百靈已經失去了父母，她不能再失去你。她是個非常善良的好女孩，但在性格上卻稍嫌軟弱。再說，魔法王國好不容易有個獲得真正和平的機會，一旦你離去，又將是一場動亂。百靈承擔不了失去你後的傷害，我想你也不忍心讓她承受這些吧。」
「我可以帶她離開……」伊芃煩躁的說。
「然後把問題丟給百艷嗎？」阿昆搖頭，「況且我也沒把握能將你們送走。」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伊芃蹙著眉，神情不悅。「你把我帶來這裡……」
「我從來沒有把人送離開這裡的經驗，所有的人都是自願留下來的，這是真愛的試煉。如果你要離開，必須冒著生命危險。」
伊芃的心沉了下來，他無法拿百靈的生命來冒險，但是他想念自己的家人。
「難道就沒有其他方法……」他沮喪的抓著頭。
「我知道你想要回到你的世界，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星球和百靈的福祉全操在你的手中？伊芃，你的世界裡可以沒有你，但是百靈的世界裡卻不能沒有你。」
「你別說了……」他懊惱的吼道，「都是你讓我越陷越深的，我相信飛雪也是你安排的吧。」
獨角馬也具有某種超能力，尤其是這種通體雪白的品種更具有靈力。它們原本面臨了絕種的危機，是我利用人工受精的方式培育出來的。我承認是我故意讓飛雪造成混亂的場面，好讓你在人民的心目中顯得更神通廣大。」
「哼！你的主人一定很欣賞你為他的後代做了這麼多事，簡直像個神一樣。」
「你的話有點像是在諷刺。」阿昆聳了聳肩，「不過我沒這麼自我膨脹。是你讓自己墮入危機的黑洞，不是我，我只是救了你，給你一個重生的機會。也是你自己愛上百靈，我並沒有強迫你，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
「阿昆，你說的話真是誠實得可惡。」伊芃苦澀地道。
「沒錯，因為我的程式設計便是我誠實。伊芃，一切都必須是自願的，尤其是愛一個人。我會給你另一次的選擇機會，如果你想離開，我會送你走，但我沒把握一定能成功。」
伊芃緊閉著眼沒回答。他很清楚如果他選擇離去，等於就是放棄了百靈、放棄愛，那是他無法忍受的；但是如果留在這裡，他便永遠放棄他的世界了。
「阿昆，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這麼關心魔法王國，尤其是王位繼承者的幸福？」
「也許是因為我太寂寞了吧。」阿昆苦笑，「在我意外跟這些可愛的少女結識後，我很自然地關心起她們的福祉。主人在我的程式裡加人了一些人性化的指令，五百年來我自己又加強了些。愛人是件很快樂的事，我想。」
「你也愛百靈嗎？」
「是的，格外的偏愛她。」阿昆的眼裡迅速閃過一抹類似深情的光芒，快得讓伊芃以為是自己一時的眼花。
第十章
夜，深寂無聊。
百靈環抱著身體守在伊芃的房裡。
他還沒有回來。
自他離去後，隨著時間消失而累積成的焦慮，漸漸形成了一股越來越強烈的壓迫感，不斷地侵蝕著她因為愛而軟弱的心。
在她離去的那一刻，甚或是之前，她都感應到他的心思正圍繞著那個令她不安、惶惑的想法打轉。
只有在兩人歡愛的片刻，他才會暫時將那個想法拋開，一心一意沉醉在身心合一的銷魂世界。
她不能明白，不想明白，也不願明白，伊芃為什麼只想要離開，回到那個他認為他所屬的世界？難道她對他的愛，不能讓他對她的世界有些許的留戀？
在她自幼聽到的神話中，所有的大神最後都會因為愛而留下，為何伊芃卻念念不忘要離去的念頭？
她愛他啊！以超越生命的所有熱情來愛他，傾盡一生的柔情來對他。她願意給他所有，除了放他走。
她不能放開他，因為失去他後，她便失去活下去的意義。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她就是不能放他走。
她願意做任何事讓他開心，包括獻出自己，只求他能愛戀著她，永遠不要拋棄她。
一道冷風從窗口吹進，百靈輕顫著，心中的優慮又加深了。
從伊芃去追蹤阿昆的那一刻，她心裡便有預感。她記得小時候母親告訴她的那個故事，在遇見阿昆時，她懷著聽到那個故事時的興奮心情，以為自己見到了一直守護著魔法王國的女兒們的守護神。
守護神將帶領魔法王國的女兒們找到幸福，並賜予王國和平。
所以，在老鷹號看到伊芃時，她以為自己找到了幸福，找到能帶給王國和平和大神。
他俊美的容貌，即使處於昏睡中也不減的陽剛氣息，在剎那間便已深深銘刻進她的心版，再也難以磨滅。
她要他愛她，她下定決心，懷著此生最堅定的信念，駛出她愛情的帆船，航向他的心海冒險。
伊芃沒有讓她失望，儘管面對著美艷的百艷、嬌媚的百柔，他還是沒有動心，全心全意投注在對他一往情深的小百靈身上。
她為此而感激上蒼，為此而更加的愛戀他，甚至為他死也無怨言。
當黑森林的殺手攻擊伊芃時，百靈心裡只想著愛人的安危，全然沒有顧到自己，她撲上去，替他擋了一劍，在推心的痛苦中，依然記掛著伊芃的平安。
她是那麼愛他。
當她清醒時，伊芃親吻她的喜悅仍縈繞在心中。那最初、最美的一刻，那兩唇相親的愉悅，多麼神奇美妙呵，她想，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