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雪琦
「其實你真正氣的是我老哥,對吧?那柳黛雲愛怎麼作怪是她的事,而我哥居然隨之起舞,那才真是不可饒恕!」他忿忿地罵。
他的一番話道盡了藍采依滿腹的心酸和委屈,她再也無法強顏歡笑、若無其事,愁雲慘霧一層一層往她圍攏了過來。
「下午,我去了墓園一趟。」她幽幽說道:「我去看我爸爸,也把自己的心事向他傾訴。其實我那麼做很不應該,真正孝順的小孩是不能讓父母操心的。起先,我很愉悅地把公司營運順利的近況告訴他,不知不覺中,竟聊到了這件令人困擾的事……」
「以後,你有任何心事都可以找我傾訴!」夏仲禹按捺不住地說。
藍采依頓時感到無比的溫馨。「你真是個好人!」她由衷地道:「仲禹,我常常覺得,有你這樣一位好友是件非常幸運的事。」
「我卻常感歎自己不夠幸運。」他艱澀地低語。
「啊?」藍采依完全沒聽懂。
「昨天,當我得知你受了那樣的委屈,當場把我哥臭罵一頓,他真不該如此傷你的心!」
「哦!」藍采依心裡暖暖地笑了,她還是沒察覺到夏仲禹怪怪的表情和話中的涵義。「仲淮被你這正義的俠士訓了之後,覺悟了沒有?」
「沒有。」他搖搖頭。「枉費你對他一片癡心和一再的寬容,我……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算啦,別氣了,也許過兩天他就想通啦!」她反過來安慰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拍拍他的臂膀。
霎時,夏仲禹抓住了那隻手,緊握著不放,一雙眼晶亮地凝視著她。
藍采依一驚,終於嗅出了不尋常的意味,她試著抽回自己的手,卻怎麼也抽不回來。「仲禹,你……」
「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一定不會惹你傷心落淚!」他一個字一個字,重重地說。
「但我並不是你的女朋友。」她慌張失措地說:「我……我是你哥的……」
「那正是我感到痛苦的最大原因。」他聲音沙啞地打斷她。
「你痛苦?」她更驚慌了。「我……我不明白!」
「你當然不明白!」他低吼。「你的眼裡、心裡只有我哥一個人,別人的深情愛意你根本無暇體會。」
「別說了!」她失聲大叫:「求求你別說了!」
「原本我是不打算說的!」他的情緒已達沸騰,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感情。「即使有再深的愛戀我也只能默默放在心中,而每當看見你們倆如膠似漆地依偎在一起,我簡直嫉妒得快要瘋掉!可是我一個字也不能說,因為你已先遇到了他,而他又是我最尊敬的哥哥,我拚命壓抑、拚命假裝不在乎,我以為我做得到,但看著你為了他而傷心,天可憐見,我恨不得把你緊緊抱住,用我每一分感情去撫平你所有的傷痛!采依,你看看我,仔細看看我,我對你的愛絕不亞於任何人……」
「不行,不要!」她慌亂得語無倫次,掙扎著要甩開那有力的手掌。「你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麼,那是不對的,你放開我,求求你放開我!」
「我不放開!」
他使勁一拉,將她拉向自己懷中,就在她來不及反應之前,粗魯地吻了下去。
她完全地呆住了!所有的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教人根本無從思考起!那需索的唇在她的唇瓣上輾轉傳遞著熱情,然而腦中一片空白的她彷彿也在瞬間失去了感覺,只能麻木地任其狂烈親吻。
正當屋內瀰漫著紊亂、難解的氣氛時,門口忽然響起了一個冷冷的聲音:
「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兩人迅速分開,當他們一見到不知何時已站在玄關處的夏仲淮時,不約而同地失色叫道:
「哥!」
「仲淮!」
手裡拿著一束玫瑰的夏仲淮惡狠狠地瞪視著兩人,彷彿有什麼深仇大恨般,眼神陰鷙而面色鐵青,握著花束的手不自覺地加重力道,使得手臂因極度使勁而劇烈顫抖。
「如果我沒眼花看錯,剛才你們是在接吻,對吧?」無以復加的打擊和憤怒令他連呼吸都不穩了,那陰冷的口氣冷得幾乎可以置人於絕境。
「哥,我可以解釋……」
「不需要解釋!」他如火山爆發般瘋狂咆哮。「事實已擺在眼前,還需要什麼解釋?我捱了一天,好不容易捱到下班,並匆匆跑去買束玫瑰要來獻慇勤,沒想到全世界最精采的畫面正好上演!我除了鼓掌叫好還能做什麼?」他重重喘著氣,青筋暴跳而胸腔劇烈起伏,他越想越氣,越想越無法忍受而將花束重重摔在地上,張牙舞爪地狂吼:「所以我說女人根本靠不住!全世界的女人全是一個樣!我夏仲淮當夠了傻瓜,走了一個柳黛雲,原以為這次絕對沒問題,誰知道又是一個荒謬絕倫、可笑透頂的大笑話!」
猶如遭到青天霹靂,藍采依震駭得將手掌握成拳頭堵住自己的嘴,淚水迅速襲上眼眶,怔怔地望著夏仲淮。
「夠了!」夏仲禹失神而焦急地喊道:「你什麼都沒弄清楚就信口罵人,采依怎麼受得了?你要發飆儘管衝著我來,采依是無辜的!」
夏仲淮一雙眼狠狠盯著夏仲禹,逐步逼近,逼到他跟前,濃濁的鼻息吹在他臉上:「你好,你真好!我的好弟弟,你們倆背著我暗通款曲,東窗事發後竟想替她脫罪!說!她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心甘情願包庇她……」
「住口!」說時遲那時快,夏仲禹一個揮拳,往夏仲淮下顎猛地擊去,短短兩秒間,後者已踉蹌往後退,咚的一聲撞在牆壁。
「仲淮!」
藍采依驚呼一聲,奔上前去攙扶,孰料他揮臂甩開,她來不及站穩,而跌在沙發。
「你高興了吧?」他殘忍地說道:「兩兄弟為了你而爭風吃醋,這下你得意了吧,幸好你沒嫁給我,弟弟比哥哥優秀千百倍,你大可以嫁給他!」吼完後,他便憤然拂袖而去,留下錯愕和駭異的兩人,和一場不知該如何收拾的殘局。
幾近崩潰的藍采依終於撐不住,絕望地哭了出來。
「對不起,采依。」夏仲禹在她跟前蹲下,滿腔的慚愧和內疚。「都怪我太鹵莽!你放心,我哥只是一時氣昏了頭才口不擇言,我去跟他好好解釋,他會明白的!」
心灰意冷的藍采依蜷縮在沙發裡,兩眼空洞而無神,任憑淚水潸潸滑落。在她的內心深處,有道門扉正緩緩地、緩緩地關閉。
懷著急切的心,夏仲禹趕回了夏宅。
只見夏仲淮獨自坐在客廳裡,手中端著一杯酒。
「你老毛病又犯了。」夏仲禹與他相對而坐,歎道:
「借酒澆愁只會使你更消沉。」
夏仲淮瞪了他一眼,「我不會跟你搶!儘管你同樣是背叛者,但身為手足,我會拱手相讓,成全你們。」
「你以為采依是物品,可以隨你讓來讓去嗎?」
「不讓又如何?」他冷哼道:「莫非你想組成『三人行』不成?荒唐!」
「哥,你真的誤會采依了,她哭得心都碎了!」
「我的心呢?難道還是完整的嗎?」他頓了頓,冒出一句:「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掩飾得真好,完全看不出來!」
「根本沒有開始,采依對你死心塌地,任何人都別想乘虛而入。」
「那你們接吻是什麼意思?」
「我們不是在接吻。」夏仲禹狼狽而困窘地道:「是……我強吻她?」
夏仲淮原本輕輕搖晃的酒杯登時停住,憤怒的表情逐漸褪去,繼之而起的是納悶和錯愕。「你……強吻她?」
夏仲禹悶悶地頷首。「這次,你因為柳黛雲的事情堅持己見,令采依心情極為低落。我……特地跑去探望,我這一趟並非僅只為了表達關心,另外還抱著告白的打算……」他抬起頭,迎視夏仲淮的目光,「哥,我愛采依,我一直在暗戀她。」
夏仲淮大大—怔,面色凝重起來。
「我始終保持沉默,原以為可以瞞下去,但你自私自我的獨斷行徑實在令人氣惱,我再也控制不住,便大膽表露愛意。采依她嚇呆了,就在她試圖掙扎的時候,我……我已經什麼都顧不得了……」
「你怎麼……不早說?」一千個一萬個愧疚和懊悔化成了一波又一波的浪濤,向夏仲淮席捲而來。
「我要說呀!但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打斷,還罵人罵得天昏地暗,我根本沒有置喙的餘地,只好揍了你一拳!」
「你真該多揍幾拳把我揍醒,我是氣得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了……」他猛然一驚,惶恐地問:「采依後來如何了?她還好嗎?」
「你認為呢?」
夏仲淮萬般自責,用力將酒杯住茶几上一擱,倏地起身,像陣疾風似地衝了出去!
飛車趕到藍家時夜幕已低垂。夏仲淮心急如焚地猛按電鈴,按了半天沒有回應,情急之下掏出藍采依許久以前便另外給他的鑰匙,逕自開門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