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子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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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某種灰暗中漸漸沉淪,轉眼又過了一個月,漫漫雨季已結束,天氣漸趨酷熱的盛夏。
午後,宋雅頎倚在沙發上,合上眼眸,任由思緒飄浮。
距離她無奈地搬回杜正元天母的住處,已有一整個月。
她永遠無法釋懷,他不愛她,而且只是他為求目的的一顆棋子。
在她答應了杜正元的條件後,他果然於次日即進駐「上鼎」,並於一星期內將之併入宏宇集團,解決了她父親財務上所有的問題。
但,現在的她卻像極了被拘禁的人,因杜正元所要求的條件之一,即是要她結束掉事務所,表面上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要她休養身體。
至於她的助理——小季,則成了杜正元的特助。
他似理所當然地接收了她身旁的一切,將她完全架空。
隨著被逼婚期的接近,在宋雅頎心中除了不安、還是不安,她害怕一星期後即將面對的婚姻關係。
而杜正元倏時轉變的態度更令她疑惑;因他待她又恢復以前的熱情,且每每在深夜回到住處後,即爬上床與她纏綿,無度地索求。
突地,一陣催促的電話鈴響,將她思緒拉回,宋雅頎起身接起電話。
「請問宋律師在嗎?」電話那端傳來陌生的女性聲音。
宋雅頎僵直身體、皺起眉,心裡沒來由地抽搐,她害怕又是杜正元的另一個過去。「我是……宋雅頎。」她囁嚅地回答。
「太好了,我總算找到你了,這裡是怡健療養機構,敝姓林,上個月我們整理部分病房,發現你母親遺留一些東西在這兒,你方便來取回嗎?」
「謝謝你,等會我過去拿。」一顆心定下後,她緩緩地應答。
「那麻煩你了,我會等你。」對方簡速地回答後,隨即掛斷電話。
宋雅頎握住話筒,久久後吃力地掛上,她是怎麼了?
自葉眉的事後,她就毫無勇氣再面對任何與杜正元有關的女人!
就算是隨便的一通電話,都能使她神經緊繃。
側過頭,她陷入另一波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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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宋雅頎手中端著一隻熟悉的鐵盒,她記得這是小時候母親為她買的第一個禮物,是她裝有心愛貝殼的鐵盒。
回到住處後,她小心翼翼地打開那裝滿她童年回憶的鐵盒——
細小的貝殼依舊完整,只是多了幾許歲月痕跡,她一一地取出後,卻為盒底的一封信吸去了目光,她認得信封上母親娟秀的字跡。
迅速地她抽出信紙,聚精會神地閱讀信中的內容
小頎:
媽知道自己的時日已不多了。對從小不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是我一生最大的遺憾!
我知道你一直很恨你父親。其實當年是我私自帶著你離開,而非他拋棄我們。在我心底自始至終一點也不恨他,也從不後悔愛過他!反而感謝他給了我世上最好的寶貝——你。
但為了挽救他經營的企業,讓他接受家族的——
安排與另一財團千金聯姻,我不得已才帶著你離開。
我也知道他可能因此而恨我,但,也許是我癡吧!我不忍心看他苦心經營的產業就此瓦解。
答應我,別再怪你父親了。
在我走後,回到他的身邊,他是愛你的!如果有錯,也只能怪是命運捉弄我們吧!
記住,你永遠是媽的最愛。
母親絕筆
讀完信後,宋雅頎吃力地倚在沙發上,眸底噙滿了淚珠,沿著粉頰緩緩滑落。
情傷癡心人,她明白當年母親的癡,就如現在的自己。
她真能接受與杜正元的婚姻嗎?在明知他是為謀得父親畢生所經營的企業後,她還能安心地與他在一起嗎?
一個沒有愛的婚姻,只會為兩人帶來不幸吧!如果她夠聰明的話,就該記取母親的教訓,別再讓一顆心無限沉淪。
應該逃得遠遠地,忘了杜正元,重新開始生活。
決定後,她簡單收拾了行李,離開了杜正元的房子、離開有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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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大醫院病房外,宋雅頎在走道上來回踱步,在鼓足勇氣後,她推開門往內走。
病床上,宋慶同的神情顯得有些疲憊;沒想到才幾個月不見,他巳蒼老了許多。
「小頎是你——」看見推門進來的人,宋慶同趕緊起身,他難掩興奮的神色,蒼白的臉上滿漾笑容。
宋雅頎連忙上前扶住他。「有樣東西……我想應該交給你。」她低頭打開皮包,取出信,遞到宋慶同手中。
宋慶同緩緩地打開信,一遍遍閱讀信中的內容;半晌,他蒼老的眼角泛起淚光。「你能陪我到外面走走嗎?」他沉著聲,微弱地開口。
宋雅頎推來一旁的輪椅,小心地扶起宋慶同坐下,推著他走出病房。
「你婚期是下星期吧?!」宋慶同轉頭對住宋雅頎的眸,低聲緩緩地問。
「我想離開一段時間!」宋雅頎瞳眸中閃起一絲哀傷,對著父親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為什麼?是不是那小子反悔!」聞言,宋慶同倏然捉緊她的手,執意地追問,完全是出自一個父親對女兒的關懷。「如果是,我一定不放過他!」宋雅頎的沉默,使他斷定自己的推論。
「爸!不是的,是我忽然覺得。他不適合我——」宋雅頎蹲下身,將頭倚在宋慶同的腿上,微微啜泣;這是她自幼即想要的、她期望的父愛。
為她突來的一聲叫喚,宋慶同泛紅了眼,經過了這麼多年,他終於等到了這天。
「你打算去哪?」宋慶同關心地問。
宋雅頎抬頭,拭去眼角的淚。「還沒決定。」她勉強地再擠出一絲笑容,站起身。「你累嗎?我推你回病房。」宋雅頎站起身,小心地推著父親往病房走。
「小頎,爸隨時歡迎你搬回來一起住。」宋慶同握住宋雅頎的手,蒼老的臉上佈滿期待。
宋雅頎微微地點頭,露出一絲苦笑。「過一陣了吧!」濕潤的眼睛又染上一層水色,漸漸模糊了視線。
在將父親送回病房後,她隨即轉身離開醫院;她能到哪去呢?
這個問題令她疲憊,心底深處的人影更使她心痛,到底還要多久的時間,她才能將他淡忘,用淚水撫平的傷痕,何時才能不見疤痕。
會不會每逢思及他時,她的一顆心都是這般痛楚、飄渺不安?
宋雅頎腦中閃過了一個地方,那會是她療傷最好的地方。
時間會讓她淡忘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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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烈陽照耀在平靜的海面上,映出一片湛藍;微弱的風由海面吹來,帶著一抹的鹹味,宋雅頎戴著寬邊大草帽,倚坐在蔭涼的大榕樹下。
回到澎湖已三天了,她白皙的肌膚明顯曬出一片斑紅,整日無所事事的她,習慣於午後戴著草帽坐到榕樹下,享受屬於夏日的蟬鳴。
她在小鎮上找到童年時與母親同住的房子,在與房東交涉付過訂金後,她租下這間房子,雖房屋的內外早巳大幅度的翻修過,但這裡仍充滿了她童年記憶中,唯一快樂的生活。
在夕陽餘暉漸漸染紅海平面時,她起身、取下草帽,踏著單車回到住處。
「沒想到你過得挺悠閒的嘛!」低沉的男聲冷不防地由屋旁木麻黃樹下傳來。
聞聲,宋雅頎神經質地震了一下,她忙亂地在口袋裡尋找鑰匙;一顆心直往下沉,然後抖顫的手更是不聽使喚地,怎樣也打不開門鎖。
杜正元一把搶過鑰匙、打開門鎖,逕自霸道地往內走。半晌,見她仍怔愣在原地,乾脆上前一把鉗住宋雅頎,將她往裡拉。
「放開我!」宋雅頎掙扎,但他卻更加手勁,硬扯住她的手臂,在進到屋裡後旋即抬腿踢上門。
「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杜正元不耐煩了,深邃的眸一斂,突然使勁掐住她的手臂,將她拉至一旁的單人床上,俯下身利用男性優勢的力道壓制著她。
「放開我、放開我!」宋雅頎不斷地扭動著身體。
「看著我——」杜正元索性扳正她的臉,逼她正視自己。「你寧願躲在這,也不願嫁給我,是嗎?」他臉上閃過一抹狼狽。
「你要的是我父親的公司,既然你目的已達到,請你放過我——」她瞠目直視他,不爭氣的淚鑲嵌在星眸中。
「該死!你真的認為我在乎那個鬼公司!」杜正元暴怒地低吼,俊逸的臉上有著一抹難測的神情。「如果你還是這麼認為,我明天就開記者會,我撤出『上鼎』——」
「不要!你明知一旦撤出,『上鼎』就垮了!」她緊張地開口。
「那你到底想怎樣!」杜正元忽然放開對她的鉗制,雙手狂亂地耙梳他的發,激切地說:「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只知道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