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藍靖
會場立刻鴉雀無聲。
「關副理,你選擇哪家公司?」
江毅的話不但令關彤覺得錯愕,在場的每個人都顯得迷惑不解。
她清清喉嚨,遲疑的回答,「八反建設。」
「為什麼?」
她困惑的看向他,迎視他堅定而溫暖的雙眼,讓她明白,他無任何嘲諷之意,於是她緩緩答道:「原因有三,八反建設雖涉足建築業只短短數年,卻已創下斐然成績,其招標案鉅細靡遺,不浮誇,也不亂開支票,由張經理的資料中,不難看出它的每項工程都很漂亮,工程延誤率又低;而馮記卻沒有那麼理想,它預算追加的幅度常超出招案中所提,所以我認為八反建設較合適。」
經過她詳細剖析,董事們再次交頭接耳,似乎有些動搖。
「你說有三個原因,另一個呢?」江毅問。
「另一個是據我在建築業中的一個朋友透露,八反建設的幕後老闆,其實是日本八反會社的第二代接班人——八反宗一郎。」
此言一出,立刻震驚全場,大家都在消化這個消息,有些人不信,於是關彤拿出汪雨沛給她的資料,是一封商業往來平凡的信件,但信紙卻印有日本八反會社的商標。
而此項事實的確影響了決議。
大家心底明白八反會社是何等威赫的企業集團,其勢力除可撼動日本經濟外,對東南亞的影響亦不可小覷。
招標案一決定後,許多董事及主管隨即走出會議室,室外人聲嘈雜,莫不為得標的八反建設代表道賀。
關彤起身收拾資料。沒想到雨沛給的資訊竟可扭轉乾坤,看來回去得好好謝謝她。
就在此時,她抬頭看見馮景弘在半掩的門外,正惡狠狠的瞪著她。
她毫不畏懼的迎視,站在他旁邊的則是剛剛在會中幫馮記說項的董事,他激動的樣子似在為自己無力幫忙而解釋開罪。
馮景弘的雙眸隨著那人的解釋而愈顯陰沉,像恨不得將她凌遲處死。不用猜也曉得,董事一定將所有罪過推到她頭上。
不過她並不怕,她知道自己是對的,更何況她不認為他能對她如何?
她已非昔日阿蒙,更不會坐以待斃,她已經變得堅強而勇敢,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可以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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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彤快速走向江毅的辦公室,由於林晴詩沒有在位子上,所以她逕自推門而入卻沒見到他的身影。
進入他頂樓住處仍一無所獲,她有些失望的坐在沙發上。會去哪呢?不是約好會議結束後見面的?
也許有什麼事耽擱了吧!她自我安慰著,吁口氣,解開髮髻,她決定放鬆心情等他回來。
視線漫無目的的在室內飄著,不經意瞥到置於牆角的一隻紅色旅行箱,她不禁會心一笑,她很清楚那裡面裝滿什麼。
那是她的行李,他們將有為期三天的假期,這是他準備給她的驚喜。
雖不知他安排什麼行程,但她滿心期待著,去哪兒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有他在身邊,她就心滿意足了。
啊!糟了,忘了打電話給雨沛,她猛地坐起,趕緊撥了電話,對方卻一直電話中。
她走入書房使用傳真,將訊息傳給她。
原本此次招標案,她希望雨沛競標,不料雨沛卻死命推辭,最後雨沛才告知她八反建設的秘密,而她自認沒那實力。
開門聲打斷她的思緒,她回頭看見江毅,隨即露出最燦爛的笑容迎接他,沒想到卻得到他冷冷的回應。
「你在這幹麼?」他的聲音含著憤怒與危險。
「我在等你啊!我們約好……」
「我知道。」他截斷她的話,但臉部僵硬的線條依舊沒有軟化的跡象。
沉默片刻,關彤有些沉不住氣欲張口詢問,卻被捷足先登。
「你如何得知八反建設的幕後老闆是誰?」
「我在開會時說過了,是朋友告訴我的。」
「什麼朋友如此神通廣大?」他顯得有點咄咄逼人。
「你不相信我?」她挺直了背,為這猜測感到憤怒。
江毅沉默的注視她,沒有否認,一絲寒冷自她背脊竄起。
這時傳真「嗶嗶」響起,調開他窒人的逼視,他走過去撕下傳真,閱讀內文。
恭禧成功!別忘了那份資料的代價,你知道我要的。
雨沛
他的眼眸變得陰黯,令人難以揣測。
他冷冷的將傳真拿給她。
「我是否也該恭禧你?」
關彤迷惑不解的掃讀傳真,不明白他為何變得如此怪異,但她知道他一定誤會了什麼。
「這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她焦急的辯解,雖然她不明白自己要解釋什麼。
「我所想的怎樣?」他的眼睛危險的瞇起。
「我不知道……但你要相信我。」她感到恐慌,第一次領略到他縱橫商場的狠勁和懾人的氣魄。
「你為何不將我也抖出來?還是你另有預謀?」
「求求你,我根本不懂你在說什麼?你不能為我從沒做過的事而指控我。」
「裝糊塗?你何不卸下偽裝,告訴我究竟是誰派你來的?」
她閉上眼,為他的言詞攻擊感到乏力和憤怒。
「江毅,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說些什麼,但我沒必要在這聽你胡言亂語。」
「想逃?」他堵住她的去路,「戲唱不下去就跑,這不像是你的作風。」
他的無情讓她紅了眼眶,痛徹心扉的心碎讓她眼中盛滿絕望的望著他。
她眼中的悲痛著實嚇到他,也擰痛他的心。
最初的震憤過去了,理智慢慢的進駐,遲疑的安慰卻出不了口,他只能呆楞在那,任她的淚水滑下,沾濕他的手背。
「你會後悔的。」她決絕的轉身離去。
而她最後的話仍一直在他腦中不斷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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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暗的室內寂靜無聲,冷氣運轉的悶響似鉛般壓著空氣,令人有些難以喘息。
暗靜中,遠處的滴答聲迴盪在閉塞的機房中,一股凝著化學味的惡臭,令人直翻攪早已作嘔的胃。
馮景弘不時的留意著腳邊的不明物體,他很不想看清那黑黑的一坨是什麼。
皺著眉頭,他想破口大罵,但望著在前帶領的男子,他記起自己的目的,和他的憤怒,他不能任情緒妄自而為,為了他的計畫,他必須忍耐。
在穿過無數死氣沉沉的大型機械及陰暗的下水道,馮景弘覺得自己的忍耐已到達極限,壓著強烈的不滿,他嘲諷而悻悻然道:「魅影你最好保證他們都很厲害,值得我如此委屈的到這一趟。」
魅影倏地停下腳步,轉頭不屑的掃視他一眼,而後冷冰冰的說:「如果連鬼面都辦不到,這世上就無第二人能完成任務。」
馮景弘聞言只是不信的扯扯嘴角。
「你要學著相信,把你男子漢的勇氣拿出來,鬼面討厭多疑和懦弱的人。」他警告他。
「啐,這套說詞只適用那些沒錢的人,而我則不同,我將是你們的大財主。」馮景弘仍是那副有錢他最大的模樣。
魅影不置一詞,只是冷冷的瞪視他,而後逕自往前行。
他的沉默讓馮景弘揚起一絲得意,「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什麼人面、鬼面的,流氓就是流氓,還扮什麼高級。
這麼一想,他倒真有些後悔來這個鬼地方了。
又穿過一個滴水的隧道,魅影終於停下,眼前是一處頗為空曠而乾燥的平台,立在四周的火炬是唯一光源,光線照在另一個男子身上,顯得有些神秘與恐怖。
男子緩緩的轉過身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嚴氣勢,令馮景弘不自覺的嚥了嚥口水,縱使黑暗將他大半的臉龐籠在陰影中,但他仍可感受到那雙眼進射出來的冷意。
第一次,馮景弘感到畏懼,即使知道自己的事業即將毀滅,也不曾有這種面臨生死的感覺。
他可以要了他的命,只要他願意。這項認知讓馮景弘僵直了身子。
甩脫那股強烈的恐懼,他憶起魅影曾經提及的名字——鬼面,以及自己的復仇計畫。
他抖著聲音說:「你就是鬼面?」
男子不答,逕自走向唯一的椅子坐下,儘管沉默的空氣令人窒息,馮景弘仍強自忍住不發一言,免得顯得自己太急躁,降低了氣勢。
「鬼面是一個極機密的組織,裡面的每一個成員都是鬼面。」男子的聲音不慍不火,彷彿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威脅到他。
「我不管誰是鬼面,我只想知道你是否能達成我的計畫。」
馮景弘急切的欲表明來意,只想趕快結束這面談。
男子又沉默良久後,才開口道:「破壞江氏育幼院一案易如反掌,但不知你復仇的野心有多大?」
馮景弘詫異他為何明白自己的來意,才知對方並非泛泛之輩,「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想鬧多大?如果只是嚇嚇對方,恕我說一句話,那對江毅來說根本構不成威脅,還會被當成笑話,這種差事何須用到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