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梁璇
「咦?」老咪錯愕半秒,既而狐疑道:「你的意思不是想向我致謝嗎?難道不是?」
婕舒生性頑皮,故意裝出失望的表情,以悲愴的眼神看向她。「唉,我原以為身為我的好友的你應該最瞭解我,沒想到……你實在令我失望絕頂。我話才講到一半你就打岔,其實我是想說:『你每次都這樣幫我,害我沒有表示的機會,實在太不應該了,應該好好的自我反省一番。』這跟道謝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呀!」
「瞎掰!」老咪沒好氣的輕啐一句,順便將話題帶回佐籐身上;「對了,住在你這裡的那位左先生是做什麼的?」
婕舒對佐籐改變名字一事不適應,因此出現茫然的神色。「左先生是誰?」
「左籐浩啊!」
她恍然大悟,「哦!原來你說的是他呀!」
「難不成他還有其它的名字?」老咪挑眉刺探的問道。
見老瞇似有懷疑,她連忙解釋道:「沒有,你別瞎猜,只是我平時叫他阿浩叫慣了,一時之間,對左籐浩這三個字比較生疏而已。」
「是這樣嗎?「老咪仍無法釋疑。
「是啦?」她匆匆應了一聲,然後靈機一動,「你不是想問我有關他的事嗎?為什麼呢?」
這招有效,老咪果然不再將注意力放在他的名字之上。
「小潘,你有沒有發現那位左先生很特殊,不像是普通人。」
「哦!怎麼說呢?」虛偽!她對著自己暗啐一句。
她很瞭解佐籐確非「普通人」,卻不能對好友明說,這令她苦惱不已,可是為了保護佐籐,也只能如此。所以儘管她內心愧疚於老咪,仍自在的微笑著。
老咪不覺得她有何異樣,兀自說道;「他說話的樣子很……怎麼形容呢?總之,就是很不一樣啦!剛開始我,還不覺得,可是他剛剛臨走前的那段話,說得我全身被壓力繃住,半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因此,我才會想問你他是做什麼的。」
「他現在是個無業遊民。」
「那以前呢?」
「軍人。」婕舒心想,這樣說也沒錯,他的確是名軍人,只不過年代在未來,不能算她說謊,所以她也不算對朋友不誠實,自然可以坦然面對老咪了。心裡這樣想,笑意不禁浮露面龐。
畢竟是相交多年了,老咪一見她這種笑顏,直覺得她有些不對勁,便道:「你在笑?」
「不能笑嗎?」
「不是。」
「那是笑犯法羅?」
「也不是。」
「那是什麼?你發神經呀!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婕舒沒耐性道。
老咪望著她直搖頭,「我沒發神經,是你的笑容大有問題,你那種古怪的笑意根本不能稱之為笑,那叫詭異。」
「我哪有詭異,是你看錯了。」婕舒仍死鴨子嘴硬。
「你騙不了我的,小潘。」老咪將手輕輕搭在婕舒的肩上,「也許你自己沒注意到,你每次撤那種『問心無愧』的謊的時候,臉上都會出現這種笑容,甜得不能再甜的詭笑。」
「我沒有撒謊!」她心虛道,目光飄得遠遠的,避開老咪如鷹般的逼視。
抓到你了吧!老咪暗忖,表面上還偽裝出無知狀。
「我沒說你撒謊啊,你為何如此緊張?只不過我突然想起來,去年你把老色狼的文件放到碎機裡削成一條一條的碎紙,後來老色狼問你是不是把他的文件弄丟了,結果你告訴他文件還在,那個時候,你臉上就是這樣的笑容。」
婕舒忍不住回她一句。「本來就還在嘛!又沒丟。」
老咪輕輕一笑,「對,東西是沒丟,你也沒撒謊,只是你忘了告訴老色狼,文件已被碎紙機削成一條條無用的廢紙,對嗎?」
婕舒苦笑一聲,低聲咕噥,「你的記性真好。」
「那你現在是不是有些話忘了說呢?」她瞇著眼睛,一臉假笑的問道。
婕舒考慮一下,露出難得的成熟。「老咪,不是我不肯說,而這是阿浩個人的私事,我雖然知情,但是如果我未經他同意就輕易的告訴了你,那只會使我成為一個失信的人,將來你還肯把心事告訴我嗎?」
「這……」老咪被她問的啞口無言。自己雖好奇,但她說的也有道理。的確,誰敢把心事告訴「廣播電台」呢?於是,她放棄再逼問婕舒此事,只是佩服的一笑。「你是最好的朋友。」
對於老咪這句突來之語,婕舒報以俏皮的一笑,
「那是當然的。」
老咪爆出大笑,「說你胖,你又喘了。」
「問誰能耳?唯我潘婕舒。」
「哇,好狂的口氣呀!潘。」佐籐不知何時已來到婕舒臥房的門口,望著她們兩人輕鬆笑道。
「喂!先生,你怎麼可以站在那兒偷聽人家講話?這是很不道德的行為耶!」婕舒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罵道。
佐籐食指輕晃,似笑非笑道:「我不知道你的常識居然少得可憐,你明明看到我站在這裡,既沒躲也未藏,怎麼可以指責我『偷聽」?說我不道德更是荒謬!還有,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像什麼?」
婕舒不疑有詐,兀自問道:「什麼?」
「潑婦罵街。」言畢,佐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到客廳。
「死阿浩!你死定了,我要把你砍成九大塊!」婕舒惡狠狠的威協道。
此時,在一旁的老咪大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暴力了?」
「其實我並不是故意要這麼暴力的,但是對池那個人,如果不用暴力根本行不通,我是被逼的。」她自圓其說。
對於婕舒的說詞,老咪只覺得可笑,扁人還有被逼的?!天底下也只有她才會編出這種滑稽的解釋。
笑過之後,老咪精神文明突然想到,「對了,你剛才說要把他砍成九大塊,為什麼?十大塊不好嗎?」
「這你就有所不瞭解了,因為我想把他丟進五湖四海,五加四不等於九嗎?因此只能砍成九塊,不能砍成十塊,你懂了嗎?」
「我不懂了。但是,你瞭解五湖四海是什麼意思嗎?」
婕舒眉頭一鎖,「你藐視我的智商哦!每個人都知道五湖四海的意思就是五個湖、四個海嘛!這麼簡單的問題拿來考我,太小兒科了吧!」
五個湖、四個海叫五湖四海?!天哪!她太逗啦!老咪斜眼瞄她一下,很正常嘛!莫非她又想捉弄她?
「你在想什麼?」婕舒逮到她懷疑的眼光,問道。
「沒有啊!」
「既然沒有,就一起出去吃早餐吧!」
婕舒拉起她的手,一起走出房間。
老咪一見到佐籐,劈頭就問:「五湖四海是什麼意思?」
「嗯?」他稍稍——愣,先將目光移到婕舒身上,然後再轉回老咪,回答道:「五湖四海嘛,就是五個湖、四個海的意思呀。你不知道嗎?」
這回,老咪被震得倒退數步。不可能!難道是她的國小老師教錯了?五湖四海是五個湖、四個海?這怎麼可能?天啊!她的頭快裂了。現在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聯合捉弄她,二是他們兩個都瘋了。但是,他們倆人的答案為何一致呢?看來有第三種可能,就是——她自己瘋了。
就在老咪懷疑自己瘋了之際,婕舒佐籐正彼此打著「拍子」。可憐的老咪尚不知她真的被捉弄了,還很認真的在研究這個問題,直到佐籐喚她,才從千頭萬緒中醒來。
「啊!誰叫我?」她茫然問道。
「是我。」佐籐指指自己。
「不了。」現在就算有山珍海味,她也吞不下去,「我要回去了。」
不待婕舒挽留,她便匆匆走了,臨走前突然又回頭交代婕舒,「明早八點我來接你上班,記得早點起床,我走了。」
「老咪,你等等!」婕舒原本想叫住她,拆穿這個惡作劇,只可惜老咪的速度太快,當婕舒追出去時,早已不見人影了。
不知何時,佐籐無聲無息的站在她身後。當她轉身想往回走時,「砰」的一聲與他撞個滿懷,由於衝擊來得又快又猛,以致兩人同時站不住腳跌向婕舒那邊,佐籐快速的抱住婕舒,並且轉個身,讓自己成為肉墊墊在她身下。
婕舒本以為在劫難逃,閉上雙眼準備被送醫急救,豈料,她毫髮無傷,卻聽見身下哀號的呻吟聲,她連忙起身一看。
你怎麼會在我身下?」
「問這麼多幹嘛?我被你壓得五臟六腑全走位了,你居然只會問我這個蠢問題,天哪!」他抱著腹部,緊閉雙眼,委屈的哀聲叫道。
過了半響,佐籐發現婕舒並未回答,睜開眼睛一看,只見她半蹲在他的身旁;毫無同情心的看著他。
「為什麼這樣看我?我很可憐,你述不快點扶我起來嗎?」
「扶你?你說話神氣十足,還用人扶嗎?」她瞪著他,「還有,是誰害我跌到的?你自己說。」
言畢,她不再睬他,逕自走回屋內,留他一人繼續躺著。佐籐見沒戲唱了,只好乖乖的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也跟著走回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