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梁璇
佐籐錯了,從來就沒有人可以猜出婕舒心裡在想什麼,或者正在打什麼主意。但是佐籐做到了,雖然他認識她才不過三天的光景,他卻可以輕易的猜出她的心思。
她的喜悅便是來自於那份「知已」的感受,然而她並未將這份喜悅形於色,反而故意發脾氣斥責道:「你這是在嘲笑我沒大腦羅!」
佐籐沒理會她這句火藥味頗濃的話,反而輕鬆的問道:「剛才林爺爺想要我們留在這兒過夜,明早再走,你覺得如何?」
「廢話,這麼晚了不留在這兒過夜,難道摸黑回家嗎?」她故意挑畔的說,想要挑起戰火。
但是她的努力全像石沉大海,激不起他的任何反應,他只是帥氣的一笑,「那好,我先進客廳去,準備打地鋪,你們在這兒繼續聊,失陪了。」
他一進去,林家兩老便起身開始收拾餐桌,婕舒也連忙起身幫著兩老打理。
在關上大門後,兩老很有默契的互望一眼。
林奶奶拍拍婕舒的手,「還記得你的房間嗎?」
「記得。」她點點頭。
「那我們要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就在兩老離去之前,林奶奶突然對她說:「阿浩這個年輕人很不錯,要好好把握呀!」
好好把握這做何解釋?婕舒困惑的思考著。今夜肯定要失眠了,真傷腦筋!
第五章
經過一夜的掙扎、苦思,婕舒無疑是第一位出陋在林家後院迎接晨曦的人。
她心中仍有一個結尚未解開,眼底殘存著一夜未眠的貓態標誌,站立在院中繼續她未完的思考。
身穿一件大T恤,以及一條短得不再短的短褲,婕舒整個人沐浴在晨光柔暉中,有如缺少翅膀的天使。這就是佐籐清早起床,踏入後院見到的全中。而他之所以遲遲未出聲,是因為他被眼前的情景所懾,只能癡傻的凝望著晨光中的她。
驀地,婕舒發出一聲歎息,瞬間,佐籐也從癡傻的.狀態中驚醒,遂提步走向她。
聽見他的腳步聲,婕舒回過頭,順勢盯上他的眼眸,惱怒他打擾她的沉思。
佐籐很快的收到她眼底不悅的訊息,距她三不之搖就停下腳步,雙手誇張的高舉,戲謔的求饒道:「別殺我!我是無辜的。」
婕舒被他誇張的言行逗笑,一掃不悅,雙手交叉胸前,將全身重量移至左腳,斜眼帶笑瞄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不知道你在這裡。」他放下雙手,向她再挪近一步,「我原本是想出來仲伸懶腰,卻沒料到有人比我先到,而且這個人還是你!」
「為什麼這般吃驚?」
「因為現在是清晨六點半,不是午間十二點半。平常叫你起床已經是困難重重,更何況要休主動早起,這對素有:小睡蟲」之稱的你而言,原是不可能發生的事,現在卻出現在我的眼前,你說,我能不吃驚嗎?」他也學她的姿勢站到眼前,所不同的是他需低著頭,而她則需仰高下巴。
對峙幾秒鐘後,婕舒撇開目光,再度背向佐籐。一言不發的她實令他吃驚;他原以為她會反擊的,但她卻以沉默代替。
他的心底泛出了擔憂,「你有心事嗎?潘。」
「沒事。」婕舒依卓越背向他,悶聲道。
他確定她有事,而且還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決的事,否則以她的個性,不早把問題丟給他解決才怪哩!但,竟為了何事?
「說出來會好過些。」
「早跟你說沒事了,還說什麼?」
佐籐不喜歡被她排拒的感覺,猝然叫道:「又說沒事!你若真的沒事的話,為什麼不敢回頭面對我?你說呀!為什麼?為什麼?」
他衝動的扳過她的肩膀,迫使她不得不面對他,他空出一隻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目光轉柔,「告訴我。」
婕舒緩緩將焦距調至與他的目光交纏,頓時,四周的空氣充滿了帶電的離子,電光火石在他們交織的視線中茲茲作響,然後她做了一件她與佐籐都不敢相信的事。
她拉下佐籐的勁手,順勢獻上她的吻,她生澀的接吻方式並未使佐籐有任何的遲疑,他反而將她整個人揉入自己的懷中,加深這個吻。
他像只飢渴的野獸,有舌尖迫使她分開雙唇,進而品嚐她口中的甜蜜。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才不捨的離開她誘人雙唇。
就在彼此的激烈的喘息中,婕舒倏然推開佐籐,倒退數步,並瘋狂的大笑,笑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佐籐覺得自己好像又被捉弄了,正欲發火之際,他的耳朵卻不經意的捕捉到一陣抖音,他吃驚的想,她害怕!
沒有絲毫考慮,他跨大步到她跟前,握住她的雙臂,大喝道:「夠了,別笑了!不准笑了。」
然後他將她一把擁進自己的懷裡,喃喃低語:「不要怕,不要怕,我會守著你,所有的問題我都會幫你解決,別怕,好乖,別怕……」
被佐籐擁在懷裡的婕舒果然停住了瘋狂的笑聲,靜靜的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傾聽他有力的心跳,感受他身上傳來濃烈的男子氣息。婕舒的心呈現一片前所未有的祥和,好像航行已久的船隻找到可以停泊的港灣。
婕舒再次推開他,不過已沒有前次的突兀。「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會突然大笑,對嗎?」
「你不想說,沒關係的。」他攤攤手。
她定定的凝視他投射而來的關懷目光一會兒,然後才彷若無力的說道:「你讓我害怕。」
他很震驚,也有許多疑問,但他並未接口,仍聽她繼續說下去。
「從小我就是別人眼中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女孩,怛是我不是,從來就不是。因為我學會了用大笑來掩飾心中的不安和害怕,笑會使我的敵人感到害怕、生氣,而察覺不出我內心真正的感受。這件事除了我的家人以外,沒有別人知道,你是第一個。」
「我很榮幸。」他真誠道。
「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會無故大笑了吧。」
他一本正經的說:「我明白了。但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怕我。我很可怕嗎?」
婕舒像遇難題似的輕蹙黛眉,歪著頭認真的想了一會兒,回答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怕你,就如同我不知道為何會神經到主動吻你一樣。也許你可以給我一個完美的答案,如何?」
她的回答比沒回答還要糟糕,佐籐無奈的想著,恐怕也只有婕舒才會將別人給她的問題當作答案送還人家。也罷,她有她的過牆術,我當然也有我的穿雲梯。
他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略帶三分邪氣,「不如我們一起找出答案,如何?也許我們可以再……」
婕舒一見他那三分邪氣的模樣,不待他說完,早已一溜煙的從他眼前逃開,直奔屋內。開玩笑,剛才她吻他是因為腦袋突然「秀逗」的緣故,現在他想親她,你夢!
被遺留在後院的佐籐,凝神注視著婕舒逃之夭夭的背影獨著發笑,雖然這回他沒有得到任何具本的答案,但是他相信這只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她終究會向他坦誠她對他的情感。
只是如此一來,他將必須永遠留在這個空間了。她值得他放棄三百年後龐大的事業及親人,與她相守一輩子嗎?值得嗎?他的疑慮很快有了答案——她當然值得。
一生真愛自然值得他一世執著。可是,相對的,他值得她投注任何情感嗎?他配嗎?在三百年後,他不只是一名受人敬仰的將軍,更是一位家纏萬貫的大亨;然而在這裡,他什麼也不是,他不只沒有能力養活她,甚至沒有身份證,這樣的他拿什麼來愛好呢?不,這樣的他是沒有資格「愛」的。他靜默了。
看來,他必須先打好基礎再向她告白,對!就這麼辦。打定主意後,佐籐顯得輕鬆多了,吹著口哨,踩著愉快的步伐走回屋內。
一進到屋內,佐籐只見林爺爺一人獨坐籐椅上看報紙,不見其他人。
「林爺爺,小舒和林奶奶呢?」他找了張矮凳子,坐到林爺爺身邊問道。
林爺爺用手輕抬一下老花眼鏡,望向佐籐。「啊!是阿浩啊!你剛才說什麼?我聽不清楚。」
佐籐不厭其煩再問一次,「怎麼不見小舒和林奶奶呢?」
林爺爺這回總算聽清楚了。「哦,你說她們呀!小舒在浴室洗臉刷牙,你林奶奶在廚房準備早餐,我看你也去洗洗手,準備吃早餐了。」
「好呀!」說完,他起身上二樓浴室。
婕舒將整張臉浸入水中,心裡正想著佐籐不知道在做什麼時,一抬起頭望進鏡內,居然是他!嚇得她連退兩步,暗驚道,難道她中毒已深?她再次望向鏡子,天哪!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仍在鏡內,還探頭倚在門邊盯著她看!等等,倚在門邊?她若有所覺的回頭望向他。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她口氣不悅的問。
他仍是那副似笑非的表情,聳聳肩道:「做你現在正在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