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有容
「那個樂小姐不是很愛咱們家滕董嗎?前陣子瞧她黏他都黏到公司來了。」
「就是她愛他愛得要死,她的男人當然恨滕董恨得要死,滕董自然就給打得要死了!」
「有道理。」
「可……會不會打他的人是樂小姐本人?」
「她打他?除非她天生神力!妳嘛幫幫忙,那慘樣一看就知道是給男人打的好嗎?還有,樂小姐和滕董那麼好,沒事幹啥把他打成這樣?」
「也許人家有對象了。」女職員壓低了聲音。「說一句現實話,和KEN比起來,咱們滕董還真是高攀了人家。」外型登對並不表示一切都OK,尤其像KEN那種大財團更是重視門當戶對,航遠精品在他們眼中,只怕比「柑仔店」好不到哪裡去。
「嗤!想太多!我想啊,也有可能是……」
「不對、不對!應該是……」
「妳們都錯了,我認為是……」
外頭討論得熱烈,裡頭的滕櫛卻是頻頻翻白眼。就是不明白,明明不干自己的事,就是有些女人可以討論得活似自家發生的事一樣。
近年來的八卦雜誌會大賣,不無根源可尋。
她閉上了眼,揉了揉太陽穴,一想到昨天發生的事她除了心有餘悸外,也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她這輩子還沒給男人揍過,真榮幸!那記「閻羅拳」還真不是蓋的,差一些她就給送去地獄見地藏王。
真他媽的夠狠!
不過,他給了這一拳還真是應驗了潘多拉婚紗會館那位神算香景幽所說的話,她真的就是那個「無辜者」,為樂禕那任性的丫頭所連累了。
那位香景幽先生還真是神吶!她聽說過的一些算命的,能知道過去的不少,可能預知未來的,到目前就只有他一個了。
前些日子她和樂禕透過朋友介紹,找到潘多拉去,樂禕給化妝師Wind纏著畫勾魂妝時,她曾給香景幽卜了姻緣卦。在卜卦之前,香景幽要她抽張進潘多拉的「規矩牌」。
那時,看著香景幽洗牌的動作,之後對於她抽的牌不置一語的模樣,滕櫛有些緊張起來。
「先生……」她聽過朋友說過,香景幽對於客人進門抽的第一副牌通常是不解的。
「嗯?」
「我可以卜個姻緣卦嗎?」
香景幽專注在將牌上,沒多看滕櫛一眼。「姻緣嘛,要以何種身份?是男,不必靠卜筮,便可斷你今生無姻緣。」他笑,抬起頭。「你妻宮上一片空白,今生注定不是太監便是假男人。」說到「假男人」三個字時,他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看了她一眼,惹得她一陣心虛。「是女……倒是可以卜個卦瞧瞧。」
「先、先生……」滕櫛一陣臉紅心驚,悄悄的回頭看看有沒有人注意。所幸樂禕要求Wind畫的是男人一看就會被電四肢無力、直接癱在床上任其擺佈的勾魂,引起眾人的圍觀,暫時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裡。「先生果然是神算。」
「好說。」他這人褒貶皆不繫於心的。凡人嘛五穀雜糧喂大的,若好壞皆入了耳,亂了一池湖水只見混濁,何必呢?
「只是顛倒陰陽在現代雖不致獲罪,終究是不合常理。」他拿起龜甲和中間鏤空的銅幣,問了一些滕櫛個人生辰八字數據。
「我……」滕櫛在香景幽面前似乎是沒什麼隱私的。「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甩動了龜甲中的銅幣並念了些禱咒後,他倒出了銅幣,反反覆覆數回。「嗯?妳自己倒是在無意間推動了姻緣齒輪了。」
「咦?」這話是什麼意思?
香景幽看著卦象揚了揚眉。「露水姻緣到底還是烙了印了。」有了足跡,若加上有緣且有心,要循跡而來不是難事。
聽到「露水姻緣」四個字,滕櫛忽然心虛的紅了臉。「這……這是……」她想裝傻否認,三年前的那一夜情該是神不知、鬼不覺才是。
可依她的直覺……在香景幽面前她還是誠實些好。幾經掙扎,她吶吶的閉上嘴,選擇了沉默。
「要是我給的忠告呢,一切順其自然,別想逆天行事,該說實話就別滿口謊言,一切反而好辦些。」給忠告不外就是針對個人最大毛病而對症下藥。不過要是三言兩語就想能藥到病除,那簡直算是奇跡了--意思就是事情沒那麼簡單。
這丫頭最大的問題就出在她身上的秘密太多,為了守住秘密,她習慣活在謊言中,因此一旦遇到問題,她的直接反應不是解決問題,而是把問題藏起來,尤其當這問題是牽涉到性別時。
久而久之,說謊成了她的反射動作。
問題是,對有些人是撒不得謊的。
「神算,你……」他這話是說中了她的「毛病」,可她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啊!
有些話能直說香景幽不會拐彎抹角,只是若說得太見骨,他反而沒好戲看。
這人世間男男女女的姻緣途是出出有趣的戲,他雖冷眼旁觀,還是希望看出有高潮起伏的劇情,若甲女遇見乙男,兩人從此以後過起幸福快樂的日子,那可是會大大的削弱他看戲的興致的。
「老話一句,誠實是種美德。」提點到此,他算仁至義盡了。「順道一提,近日內有朋自遠方來,至於悅不悅乎,那得看妳自己嘍。」
滕櫛想問個明白,可這時樂禕已化好妝,好奇的過來湊熱鬧。有些事……在好友面前她還是選擇保留。
之後她雖然還有陪同樂禕去潘多拉看新娘禮服,也遇到了香景幽,可礙於樂禕在場,她什麼也沒有問。而自己親自去了潘多拉,香景幽卻正巧都不在。
至今她心裡還是有許多疑問存在,例如「露水姻緣到底還是烙了印」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又有朋自遠方來,那個朋友又是何人?
滕櫛歎了口氣,露水姻緣嗎?她的視線不自覺的調向辦公桌右側牆上的一幅裱了框的鉛筆素描。
畫裡是東京深秋的街景,僅僅只是炭筆的線條,沒有顏色渲染,可她卻已能感覺出秋意瑟瑟。
這幅畫算是那一夜情的紀念,也可以算是……
她偷來的生日禮物吧?
二十歲的生日,她一個人醒來。在離開飯店之際,她發現伊集院徹忘了帶走的素描本子。
也許是心情,也也許是在這樣的季節相遇吧,她撕下了這張秋意濃厚的畫帶走,把本子交給飯店櫃檯。
她之於他也僅僅只是生命畫冊的某一天畫下的荒唐一頁,於是她擅自撕下它,其餘的就交還給他。
外頭好像快下雨了……
這樣的天氣和三年前東京深秋好像,像到她想到冷颼颼的秋風、飄逸的長髮、突來的大雨、圓舞曲,然後是火辣辣的忘情交歡……
秋天果然是個容易想太多的季節,一些些和回憶相似的觸動,都會漫撒成無際的愁思。
情緒多到她不自覺的紅了眼眶……
第三章
走出咖啡廳已經快十一點了,目送著黑色的勞斯萊斯離去後,滕櫛步行向自己位在二十多公尺外的車子。
上了車之後她不禁想起方才在咖啡廳和樂禕的對話。
「喂,我……」樂禕難得臉紅,笑得賊兮兮的,她附在滕櫛耳邊咬耳朵,「○○XX……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真的?」因為太訝異了,滕櫛的聲音揚高八度。「奔回本壘了?什麼時候的事?」太訝異了!她好像才沒多久沒和樂禕聯絡,她就「轉大人」了。
「啊就……嗯……妳被一拳打暈了當天的事唄,嗯……也不算啦,都過十二點了,該說我滿十八歲那天的事吧?」
「嗤,沒道義,見色忘友!我為了妳給一拳打暈,妳倒是暈在韓閻羅的臂彎中了。」滕櫛佯裝一臉不高興,見樂禕紅著臉愧疚得低下頭,她才哈哈大笑出聲。「開玩笑的啦!逗著妳玩的,那人終於也向妳表明情意了。」好友終於得償宿願,她可是很為她高興的。
樂禕看著她有些怯怯的說:「妳還在生氣,對不對?否則我連打了好多天的電話,妳為什麼不接?」韓映禧那一拳揍得狠,任誰都會生氣。後來她又跟著他到美國出差了一個星期,在美國她還是有打電話找她,可滕櫛就是不接,害她都快急壞了。
原本她還決定,要是今天滕櫛仍是不見她,她打算押著「肇事者」上門道歉了。
「小姐,妳是我的『女朋友』欸,如今妳琵琶別抱了,我當然要意思意思的消沉一段時間吧?我家可是一群人關心著這件事呢!」樂禕畢竟年紀小,很多事沒能考慮得周到。
「妳不會希望我今天才被抱得美人歸的情敵修理,明天妳一打電話過來,我就能笑著說恭喜,一臉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吧?
「再有風度的人也需要一些時日調適心情唄?」滕櫛的心思可是很細密的,生長在複雜的家庭,她很難太天真、很難不比別人多出個心眼。
怔了怔,樂禕的確沒想到情侶間分手時一些微妙的反應。「我倒是沒想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