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喬翎
「軍者,為禮而設,為禮而為。禮者,為忠信仁義之本。!無禮則仁不德,無札則事不成,無禮則軍必敗,無禮則國不寧……此為兵法研究之始,背之則兵無禮。」
哇,兵法的內容也講禮,這本孫子兵法真是充滿了智慧的兵書!她興致盎然的又繼續往下看。
「仁義之師不可不講戰術,不講戰術就不必戰;仁義之師未必能勝,非仁義之師未必失敗。既戰,則矯陰陰柔柔、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進進退退,示疑示假,迷惑敵人。」
柳玉痕看得癡迷了,不住地點頭稱是,又再念道:「兵,貴詐也。其詐;非背禮棄信之詐,乃戰術之詐,是大禮、大忠、大信、大仁、大義之詐。此詐,即兵謀武略也。」
正當柳玉痕沉迷於兵書內容時,突然發現有人進來,她因慌亂而今書冊滑落一地,顧不得來人是誰,她急忙地撿著書冊。
此時韓幄已立在她眼前,搶過了書厲聲道:「以後不許亂翻我的書,聽到沒有?」
「我是因為好奇嘛!」似為他對自己始終是寬容的,沒想到他發起脾氣來竟這麼嚇人。
「書僮該做什麼你不知道嗎?有包括閱讀兵書嗎?」他走到案桌前,並把那些書排放整齊,好似裡頭有什麼寶貝怕人發現似的。
「對不起!我是一時好奇,不是故意的。」看一下他的書有這麼嚴重嗎?好像她犯了什麼大錯一樣。
韓幄的神色陰晴不定,這個在他眼裡看似單純的少年,第一天做事就犯了他的忌諱。原想處罰他,但見他紅著眼眶,似乎受了什麼委屈要哭的樣子,他頓時又心軟了。
「下一次要注意,不得亂翻我的書。」他又提醒著花柳玉痕。「還有準備筆紙和墨,待會兒我要用。」說完,他走出書房。
原以為他是個好性子的人,原來是她看錯了,就為了這麼點小事凶她,往後她還有好日子過嗎?尤其是他身邊那個叫衛青的,更像凶神惡煞般,好像看她挺不顧眼似的,看來她要調查事情不是那麼容易。這府中怎麼從下到上都是一些怪脾氣的人,唉!當時她想得太天真了,但箭已離弦,她只能咬牙硬撐。
她找到硯台準備磨墨,但好奇心強烈的她那雙美眸仍是東瞟西瞟的。這書房中除了兵書謀略之外,也有四書、五經和史書。想不到馳騁沙場的一介武夫,竟也有些文人特質,難怪比起武夫衛青的修養好,可見韓幄腹內多少有些文墨。
拉回思緒,她開始專心磨墨。工會兒,韓幄又來了,看他一身英姿勃發的武裝,額上又掛著幾顆汗珠,她禁不住好奇的問:
「將軍一身是汗,不換下衣服會著涼的。」
「剛才在後院練劍,順道過來看你準備好了沒?」
他的語氣聽起來好多了,想必方纔的怒氣已消。她還是忍不住注意他的表情,以免又招惹他而不自知。
「我已磨好墨,紙筆也巳準備好,將軍可以用了。」她輕聲道。
「嗯,我先去換件衣服再過來。」話一說完他又走了。?
接下來她就不知道要做什麼了。這個工作確實很輕鬆,不過要捉摸主人的情緒可就不容易了,這時她只好呆呆地站在案邊等著他來。
不久,韓幄換了呷、件寬大的長袍走進書房,他來到案前坐下,開始振筆疾書,那認真的態度彷彿旁若無人。
柳玉痕睜大眼看著他渾厚有力的字跡,內心湧起崇拜之心。天啊!寫得一手好字,他是個文武雙才的將軍哪!
不知過了多久,見他停了筆,黑眸微閉,手按著太陽穴不知在想什麼。
看他眉心糾結,說明了他確實有心事。
「將軍累了,讓奴才為你活絡筋骨。」她走到他背後,為他按肩槌背。
韓幄感受到那雙小手帶給他的舒適感,似乎連長期以來囤積的鬱悶也減緩許多。想不到這個書僮也有這般巧手,看來他倒還有些用處。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接下來他要閱讀兵書,他不習慣此時有人在側。
「不需要我做什麼了嗎?」柳玉痕不確定的詢問著。
「嗯!」語氣雖簡短,卻是清楚地說明了。
「那奴才……這就告退。」說實在的,她還不情願走呢!她好想?一直陪在他身邊,看看這個人的一天是怎麼過的,她才可以多瞭解他。可惜……唉!此處不留人,她只好識相一點。
這麼清閒的日子她該怎麼打發?對了,這將軍府這麼大,她是該先熟悉四周的環境,哪天她如果要逃走也會順利些。那天嚴總管雖有帶她大概逛過一遍,但她還是有些模糊,就趁這空檔多多認識環境吧。
她邊走邊思忖著一個問題。第一天她就發現這府內清一色的都是男人,從整理庭院的園丁、廚房的炊事到侍候主人飲食更衣之人,竟沒一個是女人!
柳壓痕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危險,以後她的舉止更要謹慎小心,否則……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來到寬大的池塘,她眼睛一亮。哇!五彩繽紛的魚兒,好美啊!她年輕的心振奮了起來,坐到池邊潑起水和魚兒玩耍。
玩了一陣子,她想起子韓幄,雖已進府,卻發現他是那麼難以接近;不過來日方長,她並不感到灰心和失望。少女情懷的她,不禁想起一首詩——
山有扶蘇,限有荷華,
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喬松,限有游能,
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這是一首名為「山有扶蘇」的古詩,以喬松起興,暗喻對陽剛的讚美;以荷華、游龍自比,表現對陰柔的歌頌。
柳玉痕是春心蕩漾了,而攪亂一池春水的人就是韓幄!原本帶著和一般正義人士同樣憎恨的心要刺殺他,未料今日會有這般轉變,只因她動心了嗎?
猛一抬頭,她就見衛青走了過來。這人神出鬼沒,不知又要找她什麼麻煩?
「你就是將軍身邊新來的書僮?」衛雲含著善意的笑看著他。
柳玉痕馬上躍身而起,戒備地往後退。她和這人是天生犯沖,必須和他保持距離才行。
「啊,小心!」衛雲馬上以輕功趕到她身前,將她往旁推了幾步,以免她落人池塘。「嚇到你了?」他看到她驚嚇的模樣,忍著笑問。
「你……你別過來!」柳玉痕又往後退,她可不願再領教他的摔功。這人好詭異,前日凶得像羅剎,今日好得像菩薩,這種兩面極端的人,太可怕了!
衛雲感到不解,這位長得文弱清秀的書僮,膽子也和他的外表相似——不堪一擊。這麼膽怯的人,怎麼會當上主人的書僮?
聽兄長說主人破例收了一位書僮,他還不相信呷,所以今日才尋遍府第,就為了要看看他是長得何等候樣。
「你不必怕我,我不會對你怎樣。」衛雲趕緊安撫,他實在不習慣有人這樣怕他。
「我沒說怕你啊,我只是要你別再靠近我。」她怎能讓他看出自己內心的恐懼,要是讓他知道了她的弱點,以後鐵定會經常欺負她。
衛雲知道她是逞強不認輸。也對!做人不能輕易妥協,這才叫有骨氣。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他對柳玉痕感到好奇。
「我叫小痕。」
「我叫衛雲。」他拱了拱手,想給她善意的回應。
「什麼?你不是叫衛脊嗎?記得將軍是這麼叫你的。」她百思不解,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確實叫衛雲。」他再次保證。原來他把自己當作衛青了,才會嚇得倉皇失色。
他忘記自己和衛青是孿生兄弟,難怪小痕會誤認;不過只要稍微注意,他們倆是很好辨認的。衛青是不苟富笑,他則是笑臉迎人。
「我和衛青是雙生兄弟。」他趕緊解釋。
「哦,原來是這樣。」真相大白之後,戒心沒了,她感到輕鬆起來。
還以為這世上真有陰陽怪氣的兩面人,這下疑雲解開,她總算可以放心了。否則她不但要伺候將軍,還要提防那種人,不累死她才怪哩!
既是雙生兄弟,為何性格差異這麼大?也許是生性本就不同的關係吧,
柳玉痕欣喜在她孤單無依時,有人伸出友誼之手關心她,她好感動啊!毫不猶疑,她也拱手示好。
「希望能和你成為知心朋友。」衛雲誠懇地道。
「嗯,我也希望。」
「你剛來府第,對這裡的環境一定;還不熟悉,我帶你去逛逛。」衛雲熱心地道。
「謝謝你。」她開懷一笑,舉步和他一起遊逛。
第三章
事實證明韓幄並沒有生病,這是幾日來柳玉痕觀察的結果。她不懂他為何要裝病離開邊境,這真是令人費解。
她好想親近他、瞭解他,無奈他總是刻意拉開兩人的距離,好像怕她窺探什麼似的。有時她發覺他看她的眼神特別,但那意味著什麼她卻不懂,他不可能對一個小毛頭產生興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