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文擬思
任誰看了這情境、都會忍不住屏氣凝神,深怕破壞了這簫合鳴的飄逸景致。一名不速之客此時由莊外飛越梅林,雖然已經盡量放輕了動作還是被耳聰目明的風允天發現……
「偷爺,你也來插一腳嗎?」
他並沒有停下動作,旋身飛腿,紫玉簫劃出一道道光華。
「嘻嘻,還是被發現了。」偷爺從容自在地坐在圍牆上,目不轉睛看著這兩個娃兒一蕭一琴,一奏一舞,又拿出他的酒壺香了一口。
寒風中有此難得一見的表演,他怎麼能夠錯過呢?
第三章
梅莊的密室內,屠尚心緒如麻的來回踱步,時而仰天長歎,時而低頭沉思,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爹!」密室的門被推開,屠紹從外頭氣喘吁吁地走進來,腳下一陣踉蹌。
「你怎麼現在才來?」屠尚無奈地看著浮躁的兒子,心裡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慨。
「在外頭耽擱了一下。」要讓爹知道自己剛從百花樓回來,包準被處以家法。屠紹趕忙陪笑:「爹,你找我這麼急,有什麼事?」
「你……唉,算了。」屠尚本想罵他兩句,但事情急迫,他只好先切入正題:「最近孔家後人恐怕就要來了,血光之災我看是免不了了。」
「這麼快?」屠紹毫無心理準備,被這個消息驚得一呆。「爹,你聽誰說的?」
「還會有誰?」屠尚眉頭深鎖,語氣沉重:「『他們』帶走南不孤後,從他身上知道孔家後人已經在查那件事,就差人快馬送信給我。聽說他們和孔家後人照面過,所有高手一敗塗地,最近又派人來說,孔家後人可能近日就要有所動作,要我小心提防。」
停頂了一下,屠尚又憂心件件地道:
「我們派去大同村的幾名探子,應該在商不孤被帶走的當天或隔天,就應該到聞香坊查探了,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恐怕已經遭到孔家後人的毒手。」
「爹,你別緊張,我們莊裡不是請來了秦鏢的孫子嗎?」想到秦氏兄妹的悍樣,屠紹暗自打了個冷噤。
「唉,沒看過孔家後人的身手,誰也沒把握。秦家那兩個小輩雖然厲害,沒對上怎麼知道可靠不可靠?」屠尚深深吐氣,像要把胸口中郁窒的悶氣全部吐出。「所以爹已經派人去落霞小築向醫尊要了他的獨門暗器『奪魂針』,也用重金多請了些高手來助陣,應該近日就會到了。」
聽到父親的敘述,屠紹委靡地跌坐在椅子上。孔家血案發生時,他還只是個掛著兩條鼻涕的小孩,為什麼這件事會牽連到他身上?此刻他真有種快逃跑的衝動。
「對了,紹兒,你看一下這個。」屠尚走到桌前,朝桌上的石獅紙鎮一轉,牆壁上隆隆地開了個小洞。「那是什麼?」他看著父親從洞中拿出一支紙卷。
屠尚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將紙卷攤開,屠紹看著紙捲上慢慢出現。白雪皚皚的景致、積雪的屋簷、寸草不生的雪地、凍成冰的湖泊……
「不就是幅冬景圖嗎?」他不解地瞅著父親。
「表面上是如此,事實上,這張圖內藏著一個大秘密。」。
「什麼秘密?」
「一套驚世駭俗的絕世武功。」屠尚說到這裡,變得有些不耐。「不過,這幅冬景圖只是武功的其中一部份,要和其它圖相結合,才能得到完整的內容。」
「那其它的圖呢?」屠紹雖然也疑惑父親為什麼會有這張圖,但他聰明地沒有問出口。『哼哼,其它的圖,我們可能要稍微費點心思才能得到。」屠尚露出一個猾獪的笑意,隨即想到什麼,臉孔又拉了下來。「不過,孔家後人其中一個目的恐怕也是這張圖,所以我們必須好好藏著。這件事,你千萬不能露出一點口風,爹現在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那當然。」屠紹做出一個討好的微笑。
屠尚謹慎地又將紙卷捲好,放回牆上的洞內。他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以為自己的秘密除了兒子沒有人知道,卻沒察覺在密室與書房的夾層中,兩道目光正機伶伶地盯著他們父子。
***
次夜,月黑風高,風允天與偷爺隱在屠尚書房的屋頂上。
「行這一著,我好像也變成你的徒子徒孫了。」風允天閒散地倚在樑上,口中有些埋怨。
「用偷的總比用搶的好吧?」偷爺笑嘻嘻地觀察四周環境。「取之有道謂之『偷』,強取豪奪謂之『搶』,我們一不殺人、二不放火,用技巧與智慧去取屠尚那張冬景圖,總比他們殺光人家全家去搶來得高尚多了,不是嗎?」
「歪理。」風允天搖搖頭,他師父要知道自己的徒弟正在做什麼,絕對氣得從棺材裡跳起來。」雖然我們要趕在屠尚請的高手到來之前先把圖拿到手,但是用偷的總覺有失光明。」其實他並不是怕打不過,而是這些外來高手只要有一個曾看過風允天,他們秦氏兄妹這齣戲也甭唱了。
「莫非我們還要搖旗吶喊、鑼鼓喧天的向屠尚昭告我們要那張圖?」偷爺趁隙灌了口酒。「窮則變,變則通。年輕人不要這麼迂腐。」
「所以現在我不就在這裡,和你偷祖宗一起做樑上君子嗎?」無奈地聳肩,風允天看著梅莊守夜的人從書房門口經過。「是時候了」
兩人從樑上翻下身來,四足落地時皆沒有發出一點聲響,接著,風允天走到書櫃後方朝牆上有規律地敲了敲,一道密門呀然開啟。
「真虧你這小子能找到這個地方。」偷爺先探身而入,點燃手中火摺子。「昨天我們聽到的消息可不少,就可惜有些東西屠尚說得不夠清楚。」
「我可是跟了他一個月,才發現這間密室的。至少我們知道商不孤雖不在梅莊,但人還活著,淨月的心情也能放鬆點。」讓一個甜美嬌柔的姑娘家成天幽怨地歎氣,真是一種罪過。風允天回想淨月聽到父親活著的訊息後瞼上露出的光采,他深深覺得這一個月的辛苦終於有了代價。
聽了聽外頭的聲音,確定四下無人,他走到密室的桌前,學昨夜屠尚的動作,扭轉那只石獅紙鎮。
隆!隆!牆上出現了一個大洞,那卷冬景圖正乖乖地躺在裡頭。
風允天伸手去拿,在觸及紙身的那一剎那,四面八方突然射出許多長箭,箭頭在微弱的火光照映下隱泛藍光,可見是淬了毒的。
「我的媽呀!昨天晚上怎麼沒有這招?」偷爺順手抓起椅子擋去部份的毒箭,足下更不得空閒,一腳把桌子踢翻,掩護風允天拿那卷圖。
「得手了,走!」
兩人一出密室就聽到外頭鬧烘烘的,急促的腳步聲及叫罵聲愈來愈近,眼看就要衝進來。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從門口出去,一蹬躍上了橫樑,穿破屋頂,在屋宇與屋宇間飛縱急奔,將一大群莊了遠拋在後頭。
「小子,我引他們走,你去帶淨月。」事出突然,屠尚應該還不清楚圖是誰盜走的,他們只能把握屠尚發現前的這短短時光,將淨月帶出莊。
風允天聞言立即往另一個方向穿掠而去,直往淨月居住的房間。居高臨下,他從屋頂正要翻落淨月的門前時,裡頭已傳來桌椅碰撞倒塌的聲音。
「不好!」他思緒一轉,改從屋旁窗口落下。
***
房間裡,屠紹隔著桌椅追逐淨月,週遭還站著許多梅莊的打手。
「小姑娘,你別逃。」屠紹色迷迷地張開雙手朝淨月抱去,卻撲了個空。「我爹已經知道你不是秦又玲,叫我來拿你呢!只要你乖乖聽話,伺候得少爺舒坦,我一定會叫爹免你的死罪,搞不好還能收你做個小妾
「無恥!」
淨月氣得全身發抖,身旁能拿來扔的一樣一樣往前扔,茶杯、梳子、銅鏡、毛筆、硯台……
叩!硯台正中屠紹的額頭,他臉上隨即黑黑紅紅的流了一大片。感覺到自己頭上流下溫熱的液體,他不由勃然大怒:
「臭婊子,給臉不要臉!」轉首看到手下全呆若木雞地杵在那兒,屠紹更加怒不可遏。「全都是廢物!還不快給我拿下這個賤人?」
淨月心想這回完了,正東張西望思索著逃跑的出路時,發覺屠紹的手下居然全部像雕像似的僵硬不動,對主人的話竟似毫無所聞。
「你們還聽不懂嗎?全都給我上!」
屠紹怒氣沖沖地走到一個手下身邊,氣憤地一推,想不到那名手下居然一推就倒,連哼都沒哼一聲。
屠紹見狀大駭,又如法炮製的推了兩名手下,結果也是全都倒地不起,恐懼此時由他腦際猛然而生。「怎麼會這樣?你們……快給我站起來!」
「紹兒,別叫了,沒有用的。」屠尚不知何時現身,身後還跟著宋教頭。他凝重地踏進屋內,冷靜環視週遭,緩緩地開口:「是你吧?偽裝成秦又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