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連珍
想起屋頂上的打賭遊戲一向滄海的眉宇舒展開來,狡獪一笑。
或許,這會是個小小的趣味樂於,況且,對象是這樣絕美的女子,他絕對不吃虧。
「狂野氣息?」桑恬挑了挑秀眉。「好,我喜歡狂野的曼特寧。」
她笑。這工人的精闢詮釋,倒教她刮目相看。
對咖啡豆她也非全然不懂。
此時她腦中資料庫開啟;曼特寧,以產地為名,原產於印尼蘇門答臘,量少昂貴;濃香強烈具特殊苦味,經深度烘焙而展現其特質。
「等我十分鐘。」輕鬆的音調,有種說不上來的愉快。向滄海隨即轉身前去為她準備。
這杯曼特寧,將開啟一段故事,一段如曼特寧般謎樣的愛情……
第二章
現在正是春天,她一身粉藍,在煦日中走進旅館的咖啡店,霎時讓店內亮了起來;她像春意暖柔的輕風般,繚繞到他周邊。直至現在,仍讓人移不開目光。
向滄海將那杯濃郁的曼特寧輕擱在她桌面,腳步卻未離開。
她真優雅!
看她細心端起咖啡杯的沉靜神態,牽動他無比欣賞的視線。
他瞧她喝下第一口咖啡的神情——她屏息,如拒絕多餘的空氣般,細細吸飲,無比專注、只願嘗那瞬間的美好。
桑恬抿唇,仔細感覺這杯他推薦的曼特寧。
向滄海無言等著她的回答。這女子,秀眉微蹙,競能撩起他內心的期待。
「嗯……」桑恬沉吟。
他胸口繃緊,審慎將她的表情變化納入眼底。
細緻飽滿的唇瓣,如含苞待放的玫瑰,須臾,笑靨綻開,比玫瑰更美!
「好喝!」她不贅言,真誠又滿足地笑語。
舌根的苦味,混合著鼻腔吸人的空氣落至喉中,香味迴盪;咖啡滑下咽喉後,緩緩回甘。
除了咖啡本身的獨特味道外,當然也需要調煮者的用心和功夫,早在幾分鐘前散發的迷人香氣,就已佔據她的嗅覺。
「當然。這裡販賣的咖啡,向來令人滿意。」她的笑,讓他也舒坦了,眉宇浮上喜悅。只是他不懂,自己到底是哪兒不對勁了?快樂個什麼呢?一見鍾情、只愛陌生人?得了吧!他不是初出茅廬的傻小於,這種感覺不該會發生在他身上。
只是遊戲提議罷了!他大可不必當真。或者,只消拿戲謔的心眼看待就好。他反覆說服自己,試圖排遣多餘的情緒。
也許是初春的氣候舒暢吧?要不怎會讓他瞧著她,便覺賞心悅目、異常愉快?
萬物動情也不過如此。他記不起來有多久,心情不曾這般悸動了。
自從接管家族搖搖欲墜的飯店事業之後,幾乎花費掉他所有的心力,耗去他全部的心思,大刀闊斧硬是撐起那片天。
他回想這兩年來,不單是歷練與能力的強迫成長,改變的還有更多:眉心多了深沉,眸光添了銳利。
倒是戀愛戰績零。枕畔、臂膀邊,依舊虛空著。
身邊的女性……除了他的員工那幾張模糊的臉,競想不起任何一個足以在他腦袋暫存的鮮明記憶。
「這兒,讓人感到滿意的,只有這杯咖啡嗎?」桑恬向來習慣接受注目,所以站在她面前這位恍傯的男士,並不會讓她太吃驚、甚或情緒波動。
「自由旅店的一切,只要有心人便能體會。」向滄海嘴角的笑意微斂。難道她眼前站著這位英俊男士為她服務,不讓她覺得滿意嗎?
「想不到你一名兼職服務生的粗工,倒是咬文嚼字、挺懂得賣弄。」她溫溫地吐出幾句看似讚美、實則奚落的話語。
「……」向滄海嘴角一垮,更不想笑了。原來她心裡暗暗定了他的身份,而階層顯然容易折煞男人的魅力。
「怎麼遲遲不見經營者?」桑恬開始了她的前置工作,不著痕跡地向他打探起采。
「你這不是已經見著了嗎?」突然一陣洪亮的聲音響起。
三名男子自後頭那扇木門一一進來,出聲的男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嘴角還掛著譏諷的笑。那是畢逍遙。
桑恬將目光調去,瞧瞧各自散開在屋內不同位置的三名男子。
「哪一位?」眼眸光彩變得熱烈,她急切地發問。
「唔……」男人們只是沉吟。
她只見那幾人,你看我、我看你,交換視線默契與莫測高深的笑,氣氛有點詭譎。
「哈!犯得著這麼神秘嗎?」她故作輕鬆扯開笑容,對向滄海聳聳肩,投去徵詢的目光。
他低頭以食指帥氣揩了揩鼻尖,也不給她正確答案。
桑恬起身站到他面前,二度試探。
「是他嗎?」下巴努了努,循向右前方的畢逍遙。「哎,他看起來就挺像個不負責任的經營者。」她在向滄海側邊耳語,隨後附送燦爛笑靨。
「哦?」他失笑。不知道該不該把美女衷心的評價,陳述給那位不負責任的經營者。
「是吧?」桑恬睜亮了大眼,對他眨了眨。她迫不及待等著向滄海告訴她,她的假設是正確的!
向滄海迎視那綻著急切期待的眸子,納悶她眸中的旺盛企圖。經營者是誰很重要嗎?她真迂迴,不過,他也有試探的權利。
忽地扯開話題,他開口問了句:「為什麼想來這裡?」
桑恬一愣。不買賬?這可惡的工人。她在心底偷偷咒罵他,一朵笑花買不到答案,看來他不易利用耶!
「慕名。」她簡單吐了兩個宇,揚高音調。「怎麼?沒這自由?還是自由旅店不賣自由?」顯然她刻意隱瞞了預謀。
「不!很歡迎。」向滄海臉色平靜地回答,不懂她短時間竄上的挑釁敵意。
「給我個房間吧!我需要休息。」小嘴傲氣地微噘,桑恬別開視線,不再給他好臉色看。反正她有的是時間,可以自己找到答案。
「你要住七天?」他問。
「嗯。」桑恬點頭回允。看來丁微微的朋友,確實已在稍早與旅店取得聯繫。
「我幫你安排間視野最好的木屋,如何?」向滄海領她走向櫃檯。
「你處理吧!」她揮揮手,滿不耐煩的模樣。
「我必須徵詢你的意思,每個房間價位不同。」向滄海取來靳行雲遞上桌面的住宿登記簿,連同原子筆一起推至她面前。
桑恬在簿上填下秀氣的字跡。
「就你說的那間吧!」這工人服務生好煩喔!她艾桑恬花錢從不問價位。
向滄海收回登記簿,在上頭快速瞥了眼。「艾小姐,這間房一天的住宿費用是五千。」
他當真為她安排單人住宿費用最高額的木屋。反正瞧她這派頭,一定住得起。
「好。」她答得輕鬆。
「你要預先付款、還是退宿時結賬?」櫃檯後方的靳行雲微笑問道。真是囉唆。
桑恬迅速翻開皮夾,丟出信用卡。
「我現在付。」她淡淡拋下話。
「我們只收現金。」向滄海以歉然的表情瞅著她。
眼睛一瞪,桑恬錯愕。她出門習慣刷卡,身上的現金頂多幾千塊錢。
她在心裡盤算著,一天五千的住宿,七天費用要三萬五,連這期間的飲食、以及剛才那杯咖啡……
可是她皮夾裡,好像不足一萬塊錢吧?
不好意思當著幾個男人面前去狂翻皮夾。當下她努力思考,提款卡有沒有在皮包裡呢?她不能確定。雖然,她不該是這麼迷糊,因為她外表「看起來」很精明,但那也僅限於「看起來」而已。
更何況,走到哪兒都是隨手一刷,很少遇上這種麻煩;長久的用卡習慣,讓她極少細想她到底有多少鈔票。
假使身上沒有提款卡、又或者這山林野地、鳥不生蛋的地方,若沒半座提款機的話,她不就要差人送錢來?!否則到時可就糗了。「咳!嗯……」臉頰漲紅,桑恬窩囊地摸回信用卡。「那就退宿再結賬吧。」
「好。」向滄海乾脆地應了聲。「房間離這裡有段距離,我帶你過去。」
「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桑恬垂著頭,隨他拉著行李箱步出咖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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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沉默,桑恬連週遭風景都無心細看。
她只希望剛才的表情沒有太難看,她可是超級閃亮富家女艾桑恬唉!她是多麼的丰姿綽約、高貴優雅,豈能被看笑話。
迴廊上,兩人身影一高一矮、一前一後。
叩、叩、叩。她的鞋跟踩在紮實的木材地板上,頻率細碎,亦步亦趨追著。
她覺得今天這鞋跟的聲音,讓她向來典雅優美的形象產生瑕疵,她鮮少這樣疾步而走。
他腿真長,一個步距幾乎要她兩步才能迎上,她的行李已讓他接手,他還能輕鬆從容,她卻氣喘連連。
「喂、喂……」桑恬終於抗議了。「貴姓大名?」好心的長腿先生,你嘛幫幫忙,等一等。
「向滄海。」簡潔的回答,他的腳步依舊繼續往前。
「滄海一聲笑喔?」她嚷聲問道。
「嗯。」「滄海,項羽的項?還是向右看齊的向?」
叩、叩、叩、叩!桑恬腳步愈加倉促。
「所向無敵的向。」他依然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