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蘇浣兒
而更令他難受的是,經過這麼多年歲月的歷練折磨,他發現自己依然要她,依然想要她想到全身發痛,可是她的背叛與薛家人加諸在身上的屈辱,又豈是短暫慾望所能抵銷的?所以他要報復,他要從她身上取回所有本來應該屬於他的東西!
深吸口氣,閻凱用著平穩、完全聽不出情緒起伏的聲音問:「你女兒幾歲?生了什麼病?為什麼要開刀?」
薛情咬著唇,彷彿思索什麼似地久久才開口:「三歲,丫丫今年三歲,她有先天性的左心瓣發育不全,醫生說如果不早點開刀,恐怕丫丫活不過十五歲!」
「那鍾高齊呢?鍾高齊是丫丫的父親,為什麼你不去找他?難道他不知道他女兒有先天性的心臟病?」
薛情又咬唇,同時閃避著閻凱炯炯有神的雙眼,「鍾家只想要兒子,他們認為女兒是賠錢貨,既然我生不出兒子,也就沒有資格再做鍾家的媳婦,所以離婚時……」
「所以離婚時,錘家就把女兒給你,是嗎?」看到薛情點頭,閻凱的眼睛不覺瞇成一條縫,「可是錘家人會不知道丫丫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嗎?」
薛情迅速抬起頭望了閻凱一眼又迅速低下頭,「當然知道,但我說過,鍾家不要賠錢貨,自然也不會把錢浪費在丫丫身上,於是我只好自己想辦法。」
「那麼你的娘家呢?」
「娘家?我早就沒有娘家了。」薛情苦笑一聲,臉上流露一抹悲傷。
「什麼意思?」薛情臉上的悲傷讓閻凱的心沒來由地一緊。
「我和你的事,已經弄得薛家雞犬不寧、水火不容,後來我和錘高齊離婚,更被薛家視為奇恥大辱,他們早就不承認我是薛家人了。」
「喔?」閻凱捻熄手中的煙走近薛情,由上往下俯視她,「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助你?你難道以為我還愛著你,還是那個願意為愛情犧牲的笨蛋嗎?」
「不,我知道你恨我,但是……」
「但是什麼?」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譏諷道:「但是念在我們過去是一對情人的份上,所以要我幫你是嗎?」
面對閻凱冰冷的言語,薛情不覺渾身輕顫起來,「阿凱,我求求你,除了你,我沒有其他人可以……」
「薛情,你可能沒有弄清楚一件事。如果五年前你沒有背叛我,沒有嫁給錘高齊的話,現在你是我的妻子,丫丫是我的女兒。但是你背叛了我,讓我過了五年的痛苦生活,你想,我還會幫你嗎?」
薛情張著嘴,一句也說不上來。他恨她!她一直都知道他恨她,卻不知道他會這麼恨她。「阿凱,我……」
閻凱猛然一轉身,「你走吧!朱秘書會給你一套全新的衣服,換上衣服後你就可以走了。」
薛情只覺腦袋嗡嗡作響,瞠目結舌的瞪著閻凱,他見死不救,他竟然不肯救丫丫?
「阿凱,你不能這樣……我求你,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求你救救丫丫,救救丫丫……」薛情急得涕淚齊下,只差沒跪在地上哀求了。
但閻凱就像吃了秤鉈鐵了心,完全不理會薛情的哀求,同時按下對講機召喚秘書進來。
「朱秘書,麻煩你拿一套全新的衣服給這位小姐,換好衣服後請她離開,如果她不走,就要警衛把她架走,知道嗎?」
秘書朱季盈詫異地盯著幾乎泣不成聲的薛情,老天!她來東聯二年多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形,這到是怎麼回事?平時的閻凱雖然嚴厲,卻絕非鐵石心腸的人,為什麼他會對這個美得驚人的女子如此無情?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嗎?
「季盈,你沒聽見我所說的話嗎?」看見朱季盈發愣,閻凱不悅地提醒。
朱季盈猛然回過神,「是,我馬上辦。小姐,請你跟我來,我拿衣服給你穿。」
薛情搖頭,她雖然哭得哽咽難當,雖然狼狽又羞愧不堪,卻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不必了,我自己有衣服,謝謝你。」
說完,她昂首走出閻凱的辦公室,驕傲地保留自己最後一絲僅存的尊嚴,將其他人詫異、貪婪又充滿慾望的凝視給遠遠拋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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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丫,你今天有沒有乖乖聽護士阿姨的話,把所有的藥藥都吃光光?」穿著俗麗的低胸洋裝、世故地將長髮挽起,同時化了個大濃妝的薛情忍著肚子裡的翻湧,輕聲對著電話說道。
現在是晚上十點,正是丫丫準備睡覺的時向。每天上床前,薛情都會到床邊給丫丫說睡前故事,但現在薛情去上班了,所以只能透過電話和女兒講講話,以免她吵鬧不睡覺。
「有,丫丫乖乖,把所有的藥藥都吃光光,護士阿姨還給丫丫兩顆心喔!」電話裡丫丫童稚的嗓音傳來,聽得薛情不由得露出一抹滿足的笑。
對她來說,丫丫的健康快樂比什麼都重要,所以要她做任何犧牲她都願意,即使是出賣自己也在所不惜。
是的,出賣自己,她真如閻凱所說,成了一個出賣自己的妓女!因為走投無路,她能有什麼辦法替女兒籌到一百萬的手術費用?既然沒有人肯幫她,那麼她也只好靠自己了。
二天前,薛情走進一家酒店自願當坐台小姐,條件是必須先借支一百萬元。
酒店老闆乍見薛情驚人出塵的美貌,二話不說,便開出一張一百萬的即期支票,並和薛情簽下五年的賣身契,於是薛情便成了這家酒店的小姐之一,花名安琪。
薛情上班的第一天,根本是在被灌酒的狀態下度過的。幾乎每一桌客人都指名要薛情坐台,而幾乎每個客人都喜歡灌她酒,於是她被灌得在廁所裡大吐特吐,最後昏倒在馬桶邊,由另一名叫莉娜的小姐好心將她帶回家睡覺。
今天是第二天,薛情還沒開始上班,但她知道昨天的情形可能又要重演,於是趁著自己還清醒,還可以作主的時候打電話給女兒,因為只有丫丫能讓她覺得自己還像個人,還擁有人應該有的尊嚴。
「那丫丫已經有幾個紅心了?」
「十五個!」丫丫得意的說,聲音中洋溢著喜悅,「護士阿姨說只要丫丫有二十個紅心,就要送我一隻好大好大的皮卡丘,那樣丫丫就有巧虎和皮卡丘作伴,再也不會寂寞了。」
聽到這兒,薛情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盡量用平穩的聲音說:「丫丫不會寂寞的,丫丫有媽咪,還有護士阿姨和醫生叔叔陪同。」,
「丫丫知道,可是丫丫好想媽咪喔!媽咪,你什麼時候回來?」電話裡的丫丫開始撒起嬌來,顯然不習慣臨睡前只和母親講講電話。
「媽咪要賺錢錢,給丫丫買巧虎和好吃的,還有好漂亮的衣服,這樣丫丫才不會肚子餓,也才有新衣穿啊!丫丫乖,媽咪工作完就回去,不可以吵,知道嗎?」
「嗯,媽咪,你要快點回來喔。」
「媽咪會快點回去,丫丫,現在把電話掛了。」
「媽咪再見。」
「丫丫再見。」
掛上電話,薛情早已忍不住淚流滿腮。
老天,這是在懲罰她嗎?為什麼要讓丫丫得這種病呢?如果丫丫沒有得這種病,那麼她們母女倆又何須忍受這種分離的痛苦?她是多麼捨不得把丫丫一個人丟在醫院裡啊!但是形勢比人強,現在她連自己的一切都做不了主,更何況陪丫丫呢?幸好丫丫下個禮拜就可以開刀,醫生說只要丫丫開完刀,心臟便會像正常人一樣健健康康,那麼自己所受的苦就不算什麼了。
想到這兒,薛情勉強擦擦眼淚轉身想離開,看見莉娜一臉同情的看著她。
「我看你和女兒講話講得好親密,所以捨不得打斷你。」
「謝謝你,昨天如果沒有你,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薛情真摯地握住莉娜的手,昨天晚上如果沒有莉娜在一旁幫她擋酒,又好心幫她拒絕幾個好色男人想帶她出場的提議,只怕她的遭遇會更不堪。
莉娜淺淺一笑,「同是天涯淪落人,又何必說謝呢?倒是你,自己得多小心點,會來這裡的男人都不安好心眼,你剛來什麼都不懂,可千萬別讓人佔便宜去了。」
薛情笑笑,和莉娜一同走向燈光昏暗的大廳,準備開始今晚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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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果真如薛情料想的,她才剛坐下沒多久,幾個點名她坐台的客人便開始將一杯又一杯的酒灌入她口中,嗆得她又是咳又是淚,好不狼狽。
「來,安琪,再來一杯!」
「不要,我不會喝!」薛情別開頭,避開那不知第幾杯的黃湯,她的頭已經有點暈,眼睛也變得模糊不清,分不清東西南北。
「不會喝?不會喝沒關係,只要會在床上伺候男人就行了。」一名男客人色迷迷地將手放在薛情的胸脯上,口水都快流下來了。「昨天就想帶你出場,可惜你醉得連站都站不穩,今天說什麼也不會讓你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