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宇璐
「呃?」楚逸風摸摸臉頰。她幹麼無緣無故吻他?從前沒見過她這樣主動呀!
「威爾森,這證明了你很愛我。」
不看別的女孩子就能證明自己很愛她?
「我媽說,當一個美女從你身邊經過時,如果你目不斜視,就證明你心裡只有我一個人,哈,她說對了!」她摟著他的脖子歡呼。
面對她孩子般的天真笑容,他不由得笑了,情緒也稍稍緩和了些。或許是他誤會了她,或許他該給她一次解釋的機會。
於是,他捉住她的手輕揉著,並玩笑的說:「說不定我剛才不看那個女孩子,是因為我在想心事,並非我眼裡只有你一個人。」
「討厭!」方儀琳打他一下,「即使是這樣,你也該說謊逗我開心才對。」
「那……」楚逸風眸子一黯,語帶玄機的開口,「你猜猜,我剛剛在想什麼心事。」
「可憐的小秘書,是不是被你們老闆罵了?」他要她猜,她就亂猜。
到現在,她還在裝蒜嗎?
他剛才緩和的情緒,瞬間又如潮水般翻騰起來。
「儀琳,你難道沒有話要對我說嗎?」他進一步探問。
她當然有話要問他,問他為何要扮窮人欺騙自己,是因為對她的不信任,還是因為怕她生氣?
但她不忍心看他難以啟齒的模樣,所以還是決定不逼迫他開口。
聽他剛才的問話,和他猶豫的表情,她隱約知道,他應該是想向她坦白吧!
不過,呵呵,她不著急,允許他可以慢慢來。
「有呀,我正要告訴你,媽明天叫你來家裡吃飯。」出於對他的體貼,她吞下所有疑問,換個輕鬆的話題。
「還有呢?」
他給她機會說出實話,她為什麼要扯東扯西?
難道,她真要毀掉他對她所有的信任,讓他不得不面對她心機深沉的事實?
「還有……哦,對了!你送給媽媽的蘭花,長得好漂亮喔,不過那天不小心被我打破了一盆。」方儀琳心虛的吐吐舌頭。
可憐的蘭花,成了她出氣的犧牲品,要是他知道真相,嘿嘿,肯定會覺得她很刁蠻壞心吧?
她心虛的表情,自然也落在楚逸風的眼裡。只是,那心虛的原因又讓他誤會了。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裝傻?」他終於忍不住怒吼的問。
「什麼?」她不禁被他突發的怒氣嚇了一跳。
「你早知道我是楚逸風了,對不對?」
他、他怎麼知道的?難道是她的演技太差,露出了馬腳?
實在不想看他內疚的模樣,不過事已至此,她只好實話實說。
方儀琳聳聳肩,輕快的回答,「哦,原來你是說這件事呀!哈哈,你不用難過,我已經原諒你了。」
他跟她正正經經的說話,她卻一直嘻皮笑臉的,楚逸風不由得眉頭一皺。
「原諒我?」
「對呀,我知道你瞞著我是怕我生氣,所以我早就釋懷了。」如此深明大義,任誰聽了都會感動不已吧!但她發現,他此刻的表情,不但沒有一絲感動,反而只有憤怒,且那怒火似乎越燃越旺。
「那你為什麼瞞著我?」他緊捉住她的手臂,惡狠狠的問。
「好凶哦!」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她的笑容稍稍斂下些,「我瞞著你,是體貼你。」
「你欺騙我,反而說是體貼我?」
「喂喂喂!」聞言,她不悅的開口,「是你欺騙我在先,我瞞著你有什麼不對?你分明仿賊的喊捉賊、惡人先告狀!」
「原來……你是在報復我。」楚逸風自行推論出一個答案,腳下一個踉蹌,滿腔怒火頓時化為憂傷。
「對呀,我是在報復你。」不過她這個報復充滿玩笑的意味,並非如他所想的可怕。
「原來喬麗安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居心叵測……」他喉間頓時像有什麼東西梗住似的。
「喬麗安那女人又對你說了些什麼?」她孩子氣的嘟起嘴,「我知道你們是初戀情人,不過她的話你怎麼可以相信呢?」
「這話是你自己承認的。」他凝視她,「那天在咖啡屋裡,我就坐在柱子的後面。」
「那天?」她略一思索,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那天她約我見面,就是為了設計我!」
「不論她是不是在設計你,你當時的回答,的確令我很失望。」
所有的玩笑話、所有的調皮神情,在這一刻全都冷凝了。
方儀琳總算想起,那日她究竟說了些什麼。
的確,她承認了不該承認的事,說她接近他是為了錢、為了能當他旗下電視台的主播……自己傻傻的中了圈套,卻還自以為聰明。
的確,任何一個男人聽到那些話,一定都會把她當成是蛇蠍心腸的壞女人。
可他並非普通的男人呀!他是楚逸風,是理解她、愛她的人,為什麼他不可以設身處地的為她想想,為她的口無遮攔找一個寬恕的理由?
別人不懂她,難道他也不懂嗎?別人誤會,他也要跟著誤會嗎?
口口聲聲說愛她的人,怎麼可以只憑著這幾句話,就判她死罪?即使這話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他也應該想想話語背後的真正原因呀!
她感到一陣心寒,像一座冰山在心海中築起,讓她渾身涼透。
體貼他,所以她一直假裝不知道他的身份,為什麼這樣的善解人意反而成了不可饒恕的罪過?反而成了別人詆毀她的把柄?
「儀琳,我們分手吧!」
怔愣中,絕情的話語從楚逸風口中吐出。
分手?!就為了這個微不足道的理由?
她可以原諒他的欺騙,而他卻容不得她一時的無心之過?
方儀琳只覺得鼻頭一酸,眼淚頓時盈滿眼眶,她咬著牙,忍下垂淚的衝動。
分手……就分手吧。
就當迷迷糊糊作了一場美夢,這下也該醒了。
誰叫她一心只想釣金龜婿呢!這就是她的報應。
第十章
她覺得好渴。
喝了那麼多的酒,為什麼還是覺得渴?
別人都說酒像鴉片,馥郁芬芳又可以麻醉人的神經,能忘卻一切的煩惱。
她卻覺得這些話都在騙人。酒一杯接著一杯下肚,除了喉嚨裡那如火燒般的炎熱,她什麼也沒有忘記。
痛苦反而跟著喉間的火熱,逐漸擴大成汪洋大海。
這是方儀琳第一次喝酒,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喝多少,不過,她發現她的酒量好像還不錯,因為直到現在,她仍沒有感到一絲醉意。
撲倒在桌面上,看著四周燈紅酒綠,看著酒瓶上反射的霓虹不停閃著,這一刻,她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喝酒。
酒可以讓自己放縱、讓自己裝瘋賣傻,一句「我醉了」便可以逃避許多,並獲得世人的原諒。
「儀琳學姊……儀琳學姊……」
是誰在叫她?
是誰會這麼焦急的呼喚著她……
在狂亂的音樂聲中,她睜開迷濛的雙眼,看到了那張讓她朝思暮想的俊臉。
這一定是在作夢,他已經跟她決裂了,又怎麼可能來找她?
「儀琳學姊,你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買醉?走,我帶你離開這裡。」
下一瞬間,她跌入一個寬闊的胸膛。
呵,她就知道,這不是他,這氣息不是他的。
但她不在意。今晚,她是來盡情放縱的,無論誰都可以帶走她,哪怕對方意圖不軌,她也不在乎了。
從小到大,母親說什麼她就做什麼,一心想當個乖女兒,不讓母親傷心,以彌補沒有父親的缺失。
可現在,她恨這樣的自己。
如果她當初不是那麼樣的聽話,沒有遵照母親的意思去釣什麼金龜婿,她就不會特別注意他了。
是她的聽話讓她遭遇了這樣的痛苦,所以今晚她要放蕩形骸,忘記那個乖巧的自己,也順便……忘記他。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走了很遠的路,她脫離了那個懷抱,躺到一個柔軟的地方。
方儀琳將四肢舒展開來,忽地覺得有冰塊敷在她火燒的額上,頓時一片清涼。
「你怎麼把她帶到這裡來了?」她聽到一陣不悅的聲音傳來。
「我就是要讓你看看,你把她害成了什麼樣子!」另一個人憤怒的回答。
她在作夢嗎?為什麼那一問一答中,有她難忘的嗓音?就連那語調也一模一樣?
方儀琳覺得頭痛,而那痛感甚至延著血液擴展到全身,讓她連五臟六腑都痛了。
「威爾森……威爾森……」
她脫口喊出這個名字,彷彿如果不喊,她整個人便會崩潰。
她有太多話想對他說,可是礙於自尊心作祟,她又不得不把一切悶在心裡。
現在她醉了,她可以任性的對著那張相似的面孔、相似的聲音,把心裡的苦悶統統傾吐出來。
她知道他的名字是楚逸風,但卻喜歡叫他威爾森,這才是她專用的稱呼。
「她在叫你,你快點過去呀!」小張催促著楚逸風。
他一臉厭惡,遲遲不肯上前。
「儀琳學姊,你想哭就靠著我哭吧!」小張看不下去,便逕自走上前緊緊摟住她。
耳邊溫柔的話語讓她再也隱忍不住,淚水如同河水潰堤般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