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沈盈
因為這兩次的事，樓廷旭已經把她當成眼中釘，這次若不是她由四樓書房的陽台往下一跳，只怕現在早就不知道淪落到哪裡去了。
她恨、她怨，她實在好不甘心，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下場？
她本來應該是眾人羨慕的對象才對?
可是現在的她卻變得如此可憐，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傅南南的關係!
菁菁知道她已經不能跟樓夫人回去馬來西亞，就算她跟樓夫人回去馬來西亞，她的生活也無法再回到往日那般。
現在的她已經成為樓家所有親戚的笑柄，這樣的她以後還有什麼顏面去見那些親人呢?
她要報復，她要對那個害她變成如此的人報復!
她絕對、絕對不會放過傅南南的!
第十章
「廷旭，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婆婆呢?她為了菁菁失蹤的事已經夠擔心。」看來丈夫跟婆婆之間的關係還真不是普通的差。
樓廷旭冷笑說：「她當然會親心菁菁啊，因為菁菁可是她心上人的女兒。」她對菁菁的關心可是勝於對他這個兒子。
傅南南愣了一下。「你說什麼?」他的意思是婆婆跟菁菁的父親以前是對情人。
「我母親在還沒有嫁到樓家前，跟菁菁的父親曾經是一對情侶，後來她因為被我外公嫁到樓家來，才不得不跟菁菁的父親分手。她的情人則娶了她的表妹為妻，在菁菁十五歲那年，我母親就把菁菁接到我家跟她作伴。」
「女人在未婚前有一兩個男朋友並不是希奇的事啊。」未婚前人人都有選擇的權利。
「這我當然知道。」他不是為了這件事而責怪他母親。
「那麼你是為什麼而生婆婆的氣?」傅南南的直覺告訴她，這也是樓廷旭之前為什麼戴著虛偽的臉孔見人的原因。
樓廷旭看著傅南南，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最後還是說了：「從小我雖然是個聰明的孩子，但我也是一個讓父親傷透腦筋的孩子。我大膽、喜歡惡作劇，闖下不少讓我父親傷透腦筋的禍，偏偏我又是樓家唯一的繼承人，所以我的父親不得不以更加嚴格的方式管教我。
我十五歲那年的暑假，我父親決定要讓我到橡膠園打工，希望借此磨磨我的性子，而我不肯，所以就偷跑到新加坡找我母親。每年的七月我母親都會在新加坡的別墅度假，只是她一次都沒有帶我去過。當然，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那兒玩，除了那一次。」
「在新加坡發生什麼事?」發生什麼事讓樓廷旭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到新加坡找我母親。」樓廷旭看著傅南南說：「那一天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就跑到新加坡找我母親，我本來是想要給她一個驚喜，但是她給我的卻是一個莫大的驚嚇。」
「不要再說了。」她不想要再聽下去。
可是樓廷旭像是沒有聽到傅南南的話繼續道：「我還記得那是個很熱、很熱的午後，太陽的熱度幾乎要把人給曬昏，我沒有通知任何人就到別墅，可是別墅裡卻一個人也沒有。我本以為我母親帶著伺候她十多年的傭人出去購物，所以就在別墅裡四處亂逛，當我逛到後花園的時候，我聽見從溫室裡傳來我母親以及一個男人的聲音，我好奇的走過去，然後從溫室外看到我母親跟一個陌生的男人抱在一起。」
「夠了!」傅南南抱住樓廷旭說：「不要再說，那已經是過去的事。」雖然樓廷旭的語氣是那麼平靜無波，但是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那就是他為什麼會帶著虛偽的面具見人的原因嗎?
樓廷旭卻想把這件事告訴傅南南，因為這件事影響了他的一生。
「聽我說下去好嗎?」樓廷旭看著傅南南。
傅南南擔心的問：「你確定嗎?」
樓廷旭點點頭，然後繼續說：「當時我看了嚇一跳，所以轉過身就跑離開，然後我在別墅的客廳裡見到我父親，我父親看到慌亂的我只說一句『你看到你母親跟你的表姨父了』，我聽到我父親這麼說整個人愣住，然後我父親就把我帶到酒店的房間去。
他告訴我說，當年我母親還沒有嫁給他時跟我表姨父本來是一對情人，可是因為她嫁給我父親的關係兩人才不得不分手。幾年後我母親的舊情人居然娶了我母親的表妹，所以他們又有機會再見，然後也舊情復燃。這件事我父親早在前一年就已經知道，會一直拖到那時還沒有處理是因為他不想傷害我。後來既然我已經知道，那麼他也沒有必要再隱瞞，所以他決定要跟我母親離婚。」
樓廷旭露出一抹苦笑說：「當我聽到我父親說要跟我母親離婚時，我整個人就清醒過來，我知道我的外公是一個十分重視門風的人，如果我父親以母親外遇這個理由跟她離婚，那麼我外公絕對不會原諒我母親，而我母親也會因此沒有任何活路。所以我向我父親表達我的反對，我父親則跟我提出個條件，只要我照著他的要求去做，他就不會跟我母親離婚，而我答應了我父親的要求。」
從那天起，他努力照著父親的要求去做，讓自己徹底變成另一個人，一個讓他父親百分之百滿意的兒子。然後時間一過就是十五年，等到他父親過世後，他也曾想變回過去的他，只是那面具戴著太久，久到他根本忘了要怎麼摘下來。
傅南南可以想像當時的樓廷旭有多麼難過，而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能做的只有緊緊的抱住他而已。
就在這時，樓夫人突然推開門走進來，她臉色十分難看的看著兒子，本來只是想來告訴兒子說菁菁打電話給她，沒想到卻聽到一段她根本無法相信的談話。
「你真的相信我對你父親不忠?」樓夫人終於知道這十多年來兒子為什麼會對她如此冷淡的原因。
樓廷旭沒想到母親會突然出現。「表姨父是你的舊情人，你也是因此才會特別疼愛菁菁，不是嗎?」
「沒錯，我的確是特別疼愛菁菁。」樓夫人點點頭說：「可是我之所以會那麼寵愛菁菁絕不是因為她父親是我的舊情人。」
傅南南拉扯一下樓廷旭的手。「你就好好跟婆婆談談吧，我相信這裡面定有什麼誤會。」
她看了丈夫跟婆婆一眼，轉身就離開房間，她知道他們母子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談一談。
★★★
樓夫人根本沒有注意到傅南南的離去，只是哀傷的看著樓廷旭緩緩的說：「的確，我是奉父命嫁給你父親，但是嫁進樓家後，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父親。」
「我十五歲那年的夏天分明看到了。」他看到他母親跟菁菁的父親抱在一起。
「那年的夏天我本來應該在新加坡度假的，但是我到了新加坡的第二個星期就接到你外婆生病的消息，所以我便立刻趕回馬來西亞照顧你外婆。」她沒想到死去的丈夫居然會如此設計她，讓兒子懷疑她不忠。
樓廷旭還是無法相信母親的話。「事情都已經過去，不需要再多說些什麼，不管你做什麼事，你都是我的母親。」
樓夫人知道兒子還是不相信她。「你應該比誰都瞭解你父親的脾氣，要是我真的有外遇，你父親會這麼簡單就放過我嗎?要是我真的跟菁菁的父親有什麼，當年我反對他收養夜子時，他不會把這件事拿出來威脅我、逼我答應他嗎?」
「那是因為我答應父親的條件。」所以父親才會放了母親一馬。
樓夫人冷笑，「你父親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嗎?如果不是瞭解自己兒子的為人，你爺爺會立下那樣的遺囑嗎?他不直接把遺產留給傅南南，就是因為怕你父親會對傅南南不利，所以才立下那樣的遺囑。」
他當然瞭解自己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或許是因為他一直逃避著不讓自己去想吧!
現在聽母親這麼一說，他再仔細一想，才想起許多破綻。
他到新加坡去時父親並不在馬來西亞，他又怎麼會那麼剛好跟父親在新加坡相遇呢?當時父親因為迷上夜子的母親，所以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待在日本。而且就算父親是因公到新加坡去，父親也絕對不可能會去看母親，因為他們倆的感情早就在幾年前惡化，那麼他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是父親設計的，目的就是要改變他嗎?
樓廷旭看著母親問：「為什麼你特別疼愛菁菁?不就是因為菁菁是你舊情人的女兒嗎?」
「你知道我有多麼寂寞嗎?」樓夫人苦笑說：「我雖然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丈夫，但是我丈夫的心裡永遠有其他女人在，我雖然還有個兒子，但是他從滿十五歲後我一年能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卻不超過一個月；我雖然享受著人人羨慕的榮華富貴，但是身邊卻連一個可以跟我說說話的人都沒有。若不是因為這幾年來有菁菁陪在我身邊，我的日子都不知道要怎麼過下去，所以我難免會多溺愛菁菁一些，也難免會灌輸菁菁一些想法。或許我是做錯了，可是我之所以會那麼做也只是希望菁菁能永遠陪在我身邊跟我作伴，而娶了菁菁的你也會常常回馬來西亞來看看我這個做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