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林淮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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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寧初哭了一夜,聲音都哭啞了。
「寧初,你再哭下去,肚子裡的寶寶會不舒服的。」方靜瑤陪了一夜,也安慰了一夜。但她自己也很難過懊悔,自己的婚事自己為什麼不嫁?若當初嫁的人是她,也就不會弄出這樁悲劇來。
「這個孩子已經詛咒了,一定不是個健康的孩子。」夏寧初可憐兮兮地哭道。
「不要自己嚇自己,孩子當然健康,若不健康,產檢時醫生一定會告訴你。」科技已經很進步了,不是嗎?
「原來這就是毀掉諾揚的方法……」夏寧初喃喃自語。
「胡秋霖真賤,用這招他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不!十九層地獄,害人害得這麼慘。」靜瑤咬牙切齒地咒罵一番。
「靜瑤,如果是你,碰到這樣的事,你會怎麼做呢?」
方靜瑤搔了搔腦門,一臉為難。「我大概會不想活了吧!世俗的眼光千夫所指,諾揚是有頭有臉的生意人。這流言更具殺傷力。哎呀——別問我,我對這種事很白癡。寧初,你要想開一些,所謂不知者無罪嘛。老天爺會原諒你們的,一定可以絕處逢生。」
夏寧初苦澀地笑了笑,「我是當局者迷,沒有辦法像你一樣樂觀。」
「寧初,堅強點,事情的真相一定還要再經過求證。」
「我尚有一個弟弟——現在是表弟了,叫寧遠。他有腎病,需要動手術換腎。不知道被胡老藏到哪裡去了。我很想他。」她擔心他不知道會被胡老怎樣對待。
「諾揚一定有辦法救他出來,你閉閉眼,睡一下吧!」方靜瑤一夜無眠,累得直打呵欠。
夏寧初點了點頭,她是為了讓靜瑤安心,其實她哪裡睡得著呢?
諾揚呢?他好不好?同樣是椎心刺骨的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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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諾揚發瘋似的叫喊,像一頭受傷的猛獸。
寧初走了,只留下一封信。
他拿起信,失魂落魄地打開,娟秀的字跡讓他心碎——
諾揚:
請原諒我不告而別,人生自是有情癡,最美是癡情,最悲也是癡情。
我愛你,但這種愛世俗不容,會遭神譴,所以我選擇千里飄零。答應我,人生的路勇敢地再走下去好不好?
至於孩子,我們的悲劇我會讓他知道,在他足以承受時告訴他,他的父母在命運的捉弄下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我會盡畢生之力,讓他避開愛情的魔障,避開你——其他的婚生子女,不讓悲劇歷史再重演。請多珍重,好嗎?
寧初
信紙從南諾揚的指縫間飄落。寧初的離去,在他的生命中刻下深深的痕跡,若是不能找到她,埋掉的將是他的人生,他的快樂。
梅英傑拾起飄落的信紙讀著;而方靜瑤則無法置信地尚在震驚中。她只不過打了個噸——
寧初就走了。
一天一夜發生這麼多事,南諾揚和夏寧初的悲歡離合有誰能解?
外頭又下雨了,彷彿連大自然也歎息悲泣。
第七章
自歎多情是足愁,況當風月滿庭秋。
洞房偏與更聲近,夜夜燈前欲白頭。
魚玄機·愁思
夏寧初走後,眾人找了她一個多月,但整個香港竟沒有她的蹤跡,她就像平空消失一般。
更諷刺的是,胡秋霖這一個多月以來天天泡在PUB裡,喝得爛醉,根本沒有多少清醒的時候。
留在南諾揚家的福嫂只是個供人使喚的夥計,問她什麼全部一問三不知。
方靜瑤不悅地賜開廚房門,很想海扁一頓福嫂。「你到底是怎麼混進來的?除了會弄幾個菜之外,你還會做什麼?」
幸好梅英傑適時拉開方靜瑤,否則真有福嫂受的。「靜瑤,冷靜點,你想今年過年在牢裡吃牢飯啊!」
方靜瑤還是朝福嫂踢了幾下。「還不快滾!要不是傑哥攔我,我一定把你打成肉餅。」
「你快走吧!福嫂,別等南諾揚注意到你。」梅英傑厚道的說。
福嫂感激地道謝:「梅少爺,你就好人做到底,替我寫封推薦信吧,現在市道很差,工作好難找,不然我也不會待到現在還賴著不走。」
「你是呆子啊!我們恨不得趕快趕你走,還讓你去害人啊?你走是不走?不走我要拿掃帚趕毒蛇嘍!」
福嫂見她開始找掃帚,嚇得屁滾尿流,趕緊走人保平安。
「真是奇怪,找個人這麼難找。」方靜瑤無奈的搖搖頭。
「問過那個朱靖於了沒有?」梅英傑問。
「朱靖於回上海了,人家根本不道這件事,而且我也不好啟齒。」
「是啊!這種複雜的事,你還是少開尊口好些。」梅英傑也認為少在別人面前說長道短,畢竟這是讓諾揚最痛心的悲劇。
「那個胡老頭為什麼約我們在你家揭露這件事?」方靜瑤不死心地問。
「真有你的,這麼久了還在想這件無關痛酸的事。」他啐了一聲。
「為什麼嘛?」
「好吧!七年前,胡敏到日本的前一晚,是在我家度過的,不過不是那間公寓,是我家祖屋。當時胡秋霖帶了警察到南諾揚家搜人,胡敏只好躲到我家,因此胡秋霖懷恨在心,希望在我的地盤逞他復仇之心。」
「怎麼男人這麼記恨啊!」
「其實我真的滿自責的,但是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時間無法倒流,人生也無法重來。」他看向方靜瑤,頗有滄海桑田之感,不過才一年的時間,能讓人這麼心碎大概也只有「情」字了。
「是啊!我們當初為什麼都那麼膽小,沒有一個有膽的;你也不算太糟嘛,應該也不太難相處,我怎麼不敢嫁給你呢?」方靜瑤有點悔不當初。
「我早該叫我媽向你媽要一張你的照片,那我想我會比較有意願娶你。」
「少來這套,據說當時你已有一位論及婚嫁的女友美娜小姐。美娜是不是長得比我美呀?」她聽她媽咪提過。
他輕笑兩聲,方靜瑤狠狠擊中他的罩門了。「她哪有你美,你美若天仙,她怎能同你比。」
「是嗎?最新的消息是美娜小姐和一位黑人舞者在比利時結了婚,正確的說法是她把你甩了。」
梅英傑冷汗直冒,只好用手帕輕擦。「你媽咪沒教你嗎?女人說話:不要太直太沖,尤其用在揭發男人的瘡疤上更不適合。」
方靜瑤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失禮了,我以為你已經痊癒,你別生氣。」
「算了,下回請顧慮一下你前任未婚夫的感受,不要往人家傷口上抹鹽。」梅英傑一副大人大量、不與小女子一般見識的表情。
「遵命!對了,諾揚呢?怎麼我們坐在這裡這麼久,他都還沒回來,是不是又出去找寧初了?」方靜瑤問。
「到台灣去了。」
「諾揚相信胡老頭的話嗎?」
「事情的真相總要弄清楚,而世界上也許只有諾揚的母親能夠提供一些線索。」
「萬一諾揚的母親也不清楚這件事呢?」有的時候悲劇發生時,老天爺只會袖手旁觀。
「我會為他禱告。」梅英傑雙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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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台北
為了心裡的困惑,南諾揚來到台灣,他想親自問問母親,父親是否曾捐過精子。
一出桃園中正機場,南諾奇的家用司機已來到機場外等候多時。
「四少爺要直接去『南奇園』,還是先到台北市兜兜風?」司機恭謹的問。
「直接到『南奇園』吧,南夫人在家嗎?」南諾揚問,他不確定母親是否回台灣了。
「在,一早就在家裡等您了。」
「諾奇呢?也在家嗎?」他與諾奇有迴避彼此的默契。
「小少爺還在國外沒回來。」
南諾揚滿意地點點頭,這樣最好,家族的咒語尚未完全解除,他們兄弟還是不要貿然見面的好。
儘管為了寧初的事,他早已心亂如麻,但想到將與多年未見的母親相見,他的心裡還是有著些許期待與喜悅。
這幾年母親都與諾奇同住台灣,他們其他五兄弟輪流來台灣探望她。
來到「南奇園」,只見南夫人已穿著一身白底織黑色鬱金香的旗袍,倚在客廳窗前往院子裡望著。
每一個兒子都是她心頭的一塊肉,要不是因為她的身體,她才捨不得讓他們六兄弟分隔六處、十年不得相見,好在十年之約快到了。
見到南諾揚,南夫人喜出望外。「我盼了你一整天呢!」
「諾奇沒陪你一起回來?」南諾揚問。
南夫人搖搖頭,「我叫他別那麼快回來,他在冰島有工作要完成,好像是為冰島的政府設計新的飛機場什麼的,我也沒問那麼多。諾奇這幾年可發達了,本來他最小,我最擔心他,現在你們六兄弟的事業成就我全不用擔心,將來你們六兄弟見了面,大家一起合資買下一座島,我們全家人住在一起,我也可以享享清福了。」
「母親本來就可以享清福了。」
「我是呀,可以享清福,可是還差抱孫子這一項,你們全住那麼遠,就算結婚生了孩子我也無法天天抱在懷裡。而諾奇也不知道在搞什麼,女朋友一大堆,挑來挑去不知中意哪一個,要不就是弄些花邊新聞氣我。這一年多以來,我也懶得管他了,放牛吃草。來!諾揚,讓我看看你,要不是你和諾風的髮型不同,你們的模樣還真相似到難以分辨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