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夏嵐
她停下了動作,兩人間瞬時充斥著曖昧的氛圍。
他的雙眼滿載柔情地盯視著她的臉。在他看來,她永遠都是美麗的小公主。
意識到他的目光,她深覺難堪地垂首。
如此醜陋的自己,如何面對他?
他抬起她的下巴,不讓她有躲藏的機會,雙唇逐漸接近,距離幾乎消失……
喀噠!
大門瞬間被打開,葉橙香匆忙人內。
兩人立刻彈開近得幾乎膠著的身體。
「蝶衣,他是……」葉橙香一時認不出眼前的岳湛臣。
「他是……」
她正要介紹他時,他卻搶白了——
「伯母,我是湛臣。」他知道這個名字在葉橙香心裡是一大禁忌,但他還是說了。
聞言,葉橙香果然神色遽變——
「你這混帳東西!還來我們家做什麼?你害蝶衣害得還不夠慘嗎?」
想起女兒這一生的委屈全是他造成的,她怒火中燒,說什麼也無法原諒他。
「對不起!伯母,您別生氣,我只是來看看小衣,想知道她過得如何。您不用擔心,我不會再傷害她了。」
他說得誠心誠意,只可惜葉橙香一點也不買他的帳。
「哼!你說的話誰會信,反正你給我滾出去,別再靠近我們家蝶衣。」
葉橙香像發了瘋似的將岳湛臣拉至門邊,毫不客氣將他推出門去。
「小衣,他沒對你怎樣吧?」
葉橙香的關心讓秦蝶衣心生無奈。
「沒有。」
她只知道他差點就吻了他了,卻……
唉……一記長歎不足以道盡她的無奈,悵然的眼神也寫不清她的遺憾。
「下次別讓那臭小子來我們家,聽到沒有?」葉橙香不放心地交代著。
沒有回答母親的要求,她沉默的望著冰冷的門板,一顆心似乎就此迷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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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臣啊!媽看你年紀也不小了,該交女朋友了吧?我知道你還在等隔壁那丫頭,但你看看,都那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沒有打開心房的打算,你還是趁早放棄吧!」柳冬芹苦口婆心地勸道。
兒子的執著一直讓她傷透腦筋。他要是執著個有希望的對象,那還好一點,但他卻……唉……
坐在客廳裡,岳湛臣一臉漫不經心地聽著母親的長篇大論。
表面上說一切都是為他好,但說穿了、還是想抱孫子想瘋了吧!
「媽,我自有分寸,你別干涉我的感情。」
「你這孩子根本就是死心眼!」柳冬芹氣不過兒子的執拗,漲紅了一張臉,眉心糾結著。
沒錯!他就是死心眼,他就是不能沒有她。
不論母親怎麼想,他都要盡最大的努力去打開她的心房,若她最終真的沒能被他打動,那麼他也要確定,她的身邊會有個不錯的男人,盡心盡力地愛她、照顧她,這樣他才能放心離開她身邊。
將她拱手讓人……雖然痛苦!但若這是她要的,他會尊重。
只要知道她是幸福的,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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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的景像在秦家的早晨是從來不缺席的。
這會兒又見秦蝶衣匆匆地套上安全帽,油門一催,把小綿羊機車當重型摩托車騎。
這一幕幕全教尾隨於她身後的岳湛臣心驚膽跳,全然忘了他竟循著她的路線,把車開在機車道上。
這笨女人!怎麼這樣騎車的?難怪前天差點撞上他。
不久——
「啊!我的三百塊……」
她一邊沉痛地看著打卡鐘指著八點零三分,一邊悼念她那無緣的三百塊。
進了辦公室,放下手提包,她立刻拿出專業的本領,開始繼續手邊尚未完成的幾張海報設計。
過於專心的結果,再抬起頭來伸懶腰時,竟已到了中午的用餐時間。
下樓到公司附近的快餐店包了一個便當,秦蝶衣又匆匆地準備趕回到樓上工作,卻在大門處撞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湛臣?」她帶著些許不確定的嗓音開口。
「小衣!我正要找你呢!」見到秦蝶衣,岳湛臣咧開嘴笑。
「找我?」
「昨天一直沒機會拿這個給你。」他遞給她一個小小的紙袋。
其實,這只是他的借口罷了!要見她,他大可趁著葉橙香不在時登門拜訪,但他就是等不及。
「這是什麼?」她驚奇地接過他手上的小紙袋打量著。
「是我在國外買的。記得你說過最喜歡下雪時的景象,但一直沒機會親眼目睹,所以我買了這個玻璃球給你,只要搖一搖,就可以看到片片雪花了。」
聞言,她直覺眼眶一陣熱。
這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他居然還記得……
「謝謝你。」
她將那份禮物緊抱在胸口,低垂下臉。
「你喜歡就好。」
「對了!吃過飯了沒有?」她移轉話題。
「還沒,願意賞臉跟我一起吃嗎?」他立刻逮著機會詢問。
她亮了亮手上的便當盒,示意自己的午餐已經有著落了。
「這樣啊……那你等我一下!」
他交代一聲,遂跨步離開,再出現時,手上多了一個便當盒。
「可以找個地方和我一起吃嗎?」
「呃……好吧!你跟我上樓來,員工休息室裡有椅子可以坐。」她沒想太多便帶他上樓。
「謝謝。」他的心莫名地悸動著,為兩人距離的拉近而雀躍不已。
在員工休息室中坐定,岳湛臣的目光總是如影隨形地望著她。
被他盯得有些手足無措,秦蝶衣的頭壓得更低了。
「你快吃吧!飯都要涼了。」
她逕自打開飯盒,試圖忽略他的目光,雙手卻不自覺地隱隱顫抖。
「好。我們邊吃邊聊聊你的工作好嗎?」他主動打開話匣子。
「我?我從事與視覺設計有關的工作,如果你有需要我服務的地方,儘管開口沒關係,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一定替你打個八折。」
「好,若我有需要,第一個一定想到你。」揚起溫文的笑,她難得的輕鬆給了他一絲絲鼓勵。
「你呢?來台灣辦事嗎?或者不再回美國了?」換她問道。
「美國那邊的工作另有專人處理,我已經將事業重心移回台灣,就如你所知道的,當個每天穿西裝打領帶,等著簽文件的老闆。」他語調輕鬆,只有自己知道,這一路的艱辛是怎般滋味。
「你喜歡你的工作?」不知怎的,她就是覺得他言不由衷。
「沒什麼好討厭的。」他不排斥,但坦白說,是不怎麼喜歡。
「我記得你說過,想要當個擁有自己的攝影工作室的攝影家。」
她不曾忘記他的夢想,和他高談闊論自己的夢想時,眼中散發出來的湛光,那是她最美的回憶,一輩子最珍貴的收藏。
「人是會變的,反正那又賺不了什麼錢,接管家業也沒什麼不好,有現成的金山等我掏,何樂而不為?不過、你也不錯,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生活還順遂嗎?」他羨慕之餘,也不忘為她開心。
「嗯。」
自從進入這家廣告公司,藉由藝術的創作表達自我,讓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價值,也漸漸學會喜歡自己多一點,但這樣的自信在面對他時,仍嫌不足。
「你很有才華,要多相信自己一些。」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個很有想像力和創造力的女孩,只不過需要多些鼓勵,才懂得讓自己發光發熱。
「謝謝。」他的一句讚賞更甚於老闆對她的肯定。
她忍不住一陣心喜。她也能令他刮目相看嗎?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工作?」她忽然想起自己並沒有告訴過他。
「如果我告訴你,我跟蹤你,這個答案會不會嚇著你?」他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企圖。
「為什麼?」她不解的事情太多,包括他的態度。
「因為……我會讓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他的大掌毫無預警地撫上她帶著傷疤的左頰,粗糙的拇指輕柔地摩挲著,帶給她一股顫慄的震撼。
她會知道……他想要什麼?
不!她不會知道!因為他已經把她的心緒全給打亂。
望著他眼中的黑黝漩渦,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又再次淪陷,完全無力招架。
原來,無論過了多少年,她始終對他難以忘懷。
那麼,他的再次出現,是老天施捨給她的機會嗎?她可以把握這次的機會嗎?
她,想要他的心呵……
第四章
用過午餐,送走岳湛臣後,秦蝶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心卻十分不定。
她望著他送的那顆玻璃球,發起呆來。
她最愛雪……是啊!那是因為他愛雪,她才會愛上雪,她所愛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愛啊!
為什麼他的溫柔仍舊不減?她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擺脫那段感情的困擾,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遺忘過往的痛楚,他卻在這時歸返,敦她再度沉淪……
她好怕那種想要又不敢靠近的折磨,每當他對她好時,她總會忍不住地以為,他們是有可能的!但偶然的碰觸,卻又殘忍地提醒著她,烙印在她臉上的印記是她一輩子的桎梏,永遠也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