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棠芯
鬼魎的眼裡居然閃過一抹放鬆的神情。
「你要去醫院,傷口太深了。」飛絮看著地上和床單上的血跡,依然覺得心悸不已。「我們現在就去,好不好?」
「我不會有事。」他只是淡淡的說著。
「可是如果傷口感染……」她回身走到電話旁邊。「如果你不肯去,我會打電話給我姐姐,她會告訴姐夫和風浩臣,他們之間總有一個人會說服你去。」
「你是在威脅我嗎?」他迅速站了起來,沒有血色的臉上有著憤怒。
「是的,我是在威脅你。」她看見鮮血又從繃帶裡滲出,心臟又是一陣緊縮。「我不管你現在和未來,打算怎麼樣為留美子報仇,我保證從現在起不會再有任何怨言,但你必須答應我去醫院,為了帶你去醫院,任何事我都願意做!」
「任何事?」他嘲弄的揚起眉毛。「我忘了你是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女人,就奸像你不顧人質的死活,對挾持人質的歹徒開槍一樣。」
「是的。」她面如死灰,但語氣堅定。
「記住你剛才的話,我們現在去醫院。」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毫無溫度。
飛絮深深呼吸,忍耐著心底的顫抖,趕緊跟上他的腳步。「把車鑰匙給我,由我來開車!」
他倏地停步。「不要命令我,炎飛絮,你沒有任何權利……」
「只要你去了醫院,我任你擺佈。可是現在,把鑰匙給我。」她走到他面前,堅決地望著慍怒的他。他從口袋裡將鑰匙拿了出來,在伸出去的時候,又忽然握住。「只有這一次,你最好記得。」
「我會的。」她抿緊著唇,在接過後立刻轉身向前走。她不敢繼續面對他,怕被他看見內心深處的驚恐和害怕。
鬼魎對她的恨意一如從前,絲毫也沒有減少。
剛才她看見的恐懼一定是她的幻想,他不要她死,只是為了繼續折磨她,因為這才是他報仇的方式!
想清楚這一切後,她下再覺得迷惘軟弱,現在她要帶他去醫院,因為他的傷是她造成的,她已經害死一個人,她不能再讓任何人受到傷害!
鬼魎沉著瞼,步步緊跟在她身後。他不要她死,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一想到她死去,他就會覺得全身不舒服,彷彿有人在他身上放了定時炸彈般焦慮不安——
甚至是恐懼——雖然他不願意承認這恐懼的存在。
他不要她死,那一定是因為他不想失去折磨她的機會而已!
「死,對於你來說太便宜了,我必須讓你生不如死。」在坐進車前,他聽見自己冷酷的聲音。
正打開車門的飛絮驀地僵在汽車旁,車窗上清楚的映著慘白臉色的她。
一秒鐘後,她把車門打開,聲音卻平靜如死水。「上車吧。」
他點了點頭,同樣面無表情的坐進車裡,他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對她的打擊很大,因為她的雙眼失去了所有的生氣和光彩,
飛絮熟練的發動汽車,穩定的向前駛去,但她卻覺得心裡一片死寂,彷彿她的人已經死了,現在只是一個空殼,一個像人一樣生活,卻不再有靈魂的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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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臂沒事了嗎?」早上當鬼魎準備出門時,她還是忍不住的問出口。
鬼魎回頭看著她,目光如炬。
她知道他不會回答,自他們從醫院回來以後,鬼魎就不曾和她說過一句話。這又是他折磨她的新方式嗎?不再和她說話,讓她徹底的孤單和寂寞?
她不想知道他不和她說話的理由,只想知道他的傷勢如何,因為從那天起,他就搬進了書房,而且禁止她進入。
「如果你覺得沒事,你就點個頭。」她的口氣裡有著乞求。「我只想知道你好不好。」
「你為什麼要關心我?在我那樣對待你以後?」
這就是這幾天反覆困擾著他的問題,她是真的關心他的傷勢,可她為什麼要關心一個從來不曾善待她,甚至折磨著她的男人?
「你是我丈夫。」她的心猛地劇烈跳了一下。
「你知道我為什麼娶你,所以這不是你關心我的理由……」
「不論你為什麼娶我,嫁給你完全是出自我的意願,我關心我的丈夫,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她眼裡依然平靜、毫無波瀾。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的理由,或許這又是你的計謀,好讓我放過你?我很好,所以不需要你的關心。」鬼魎僵硬著轉身,他知道她的關心不是虛假的,他那樣說,只是想讓她難受,就如同過去每一次談話一樣。
他只想刺痛她,但卻無法從中得到任何報復的快感。他們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即使不想瞭解她,他也知道飛絮是個不懂得掩飾自己感情的女子。
在鬼魎走後,飛絮一直坐在沙發上發呆,這已經成為這些日子來,她最常做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是想著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死,這條路已經走不通,她已經答應過鬼魎,而她下想違背自己的誓言。
忍耐嗎?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忍耐多久。心裡繃緊的弦其實早巳斷裂,她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怎麼樣,眼前只剩一片黑暗而已……
電話鈴聲將她從神遊中震醒,她只是機械化的抓起話筒。「你好。」
「飛絮,我是焦俊奇。」對方的聲音似乎有些焦急和興奮。「你拜託我的事已經查到了,我想你大概很想趕緊知道。」
「是的、是的!」她立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無神的眼裡終於有一絲清明。
「這件事果然不簡單,而且……」他似乎有些遲疑。「有些東西我必須現在就帶給你看。你現在是一個人在家嗎?如果我現在過去,不會碰到你丈夫吧?」
「他不在……可是你為什麼這麼說?」她覺得驚訝。「這也是他的家,我認為如果真有什麼事,他也有權利知道。」
「不,飛絮,先別告訴他。我現在就去你那裡,在這之前,你先別告訴他,好嗎?等我告訴你一切詳情後,再由你決定是否告訴他。」他的語氣異常嚴厲。
「好,我等你。」飛絮掛上電話,隱隱覺得不安。
焦俊奇不是大驚小怪的人,他總是非常冷靜,所以才會在刑事組工作,專門處理一些重大刑事案件。但他今天的口氣很嚴肅,他一定是找出了那些人侵入他們家的理由!
她心神不寧的等著他的到來,門鈴一響,她立刻就衝到院子裡。
隔著白色的柵欄,看見是焦俊奇,她微微鬆了口氣,但馬上停住腳步,因為焦俊奇並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跟著兩個人。
她的瞼色微變,邁著遲疑的步伐向他們走去。
「飛絮,這兩位是我的同事,他們被派來保護你。」焦俊奇一邊和她打招呼,一邊介紹。
「保護?」她打開鐵門,滿臉迷惑。「我不認為我需要保護……」
「如果你聽完我的話,你會需要他們的,我向你保證。」他朝身後的人微微點頭,然後進了屋子。
飛絮看了眼表情異常警戒的兩個人,然後關上了鐵門。
「他們要暗中監視這房子,是不是?」她不安的蹙起眉。「我需要你的解釋,俊奇。」
「我會的。」他警戒的看週遭一圈。「但你必須向我保證,當你聽到我下面要說的事情時,絕對不要驚訝。」
「這件事會讓我驚訝,為什麼?難道那些侵入房子的人和我有關嗎?」
「不……」他頓了一會,隨即皺起了眉頭。「也不能說完全無關。」
「俊奇,你快點告訴我。」飛絮的臉色更加緊張,焦俊奇的話讓她內心的忐忑正在步步高漲。
「好吧。」他微微深呼吸,然後異常嚴肅的望著她。「還記得山口留美子,那個死掉的人質?」
飛絮的臉上驀地慘白一片,她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幾乎無法呼吸。
「她不是什麼人質,她和那個歹徒是一夥的,飛絮。當時抓到的歹徒也不是普通的竊盜犯,這本來是一級機密,所以當時並沒有讓你知道。他們是一夥國際級罪犯,從事毒品、走私、殺人……總之只要有錢賺什麼都做!而留美子,也是他們的成員之一」
「我的天哪!」她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難以相信。可是你想想當時的情況,如果只是一名普通的搶劫犯,為什麼要出動那麼多警察搜捕?」
飛絮的眼前再次浮現當時的情況,她收到命令,必須立即搜捕一名罪犯,罪名是他剛搶劫了一家便利店,當她和夥伴找到他時,那名罪犯忽然抓住了一名女子作為人質。
當她把情況報告給上級時,卻接到命令必須立刻開槍,而且不必顧及人質的死活……
是的,不必顧及!
事後,她一直活在自責和恐懼裡,他們告訴她,當時她必須開槍,是因為那名罪犯很危險,他們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