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襲玦
「呵!」聽聞他的話,來人輕笑出聲。
嘲諷的笑聲立即讓他怒紅了臉,「來人呀!」他大聲叫著。
「別叫了,他們都睡了。」來人打斷他的叫喚,黑暗裡,他的一雙黑眸閃著嘲弄的光芒。
「你……你想要做什麼?」他顫著聲音,往床裡頭縮,一雙眼戒備地看著男人,手也悄悄地伸進被子裡。
「你說呢?」來人揚起一抹笑,「當年我離開這裡時,原以為你會做得很好,不過,看來是我太高估你了。」低柔的嗓音有如絲綢一般。
「你想回來?」他掩下眸,臉上閃過一抹猙獰。
「你說呢?大哥。」來人輕喚,毫不意外的看著銀芒在黑暗中閃過,然後一聲慘叫迅速響起。
他握著不停溢出血的手腕,臉色慘白的看著男人,「你……你敢殺我?別忘了我是你大哥,你敢殺我?」顫著唇,他驚懼的看著他。
把玩著匕首,銀刃上猶留著血跡,男人毫不在意的揚起笑,「那你呢?我是你親弟弟呀,你怎麼狠得下心想用這把匕首殺我?」挑起眉,黑眸睨著他。
「是……是你不好,這王位是我的,憑什麼讓給你,我是長子,這位子本來就是屬於我的。」他低吼著,雙眸憎恨的瞪著男子。
「如果沒有你就好了,從小時候開始,你就樣樣比我強,大家眼中所看見的都是你,就連她,即使與我燕好,腦中所想的也還是你!」沒有人看得見他,每個人所看到的都是優秀的他,不管他做得再怎麼好,還是比不上他。
男子沒有回話,靜默地看著手上銀亮的匕首,深墨的眸子令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
「你什麼都要跟我爭,就連這屬於我的位子,父皇也要傳給你,為什麼?你憑什麼?」他大吼,忿忿不平的。
「所以你就設計了一切,趁父皇駕崩時,對我下毒,將我丟到人口販子手上?」男子低語。
「沒錯,不過沒想到你的命還真硬,這樣也搞不死你,早知道,當時我該一刀把你殺了。」他冷哼,受傷的手微抖著,鮮血不住的往下流。
「是呀,你確實是失算了,而現在一切也都來不及了。」冰冷的匕首移至他頸上,冰涼的刀刃令他微顫了下身子。
「廢話少說,想殺就殺。」牙一咬,他閉上眼,豁出去了。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男子微微一笑,收起匕首,「而且,你的位子我從不曾想要過。當初我原本就打算讓位給你的,只可惜你下手太快了。」
男子嘲諷的眼神讓他紅了臉,「那你想要什麼?小蝶嗎?」他想起他們鍾愛的女人。
「不。」男子搖頭,「我要你現在的位子。」
「什麼?你剛剛明明……」他低吼,可話才說一半就被他點住了穴。
「放心,會還給你的,等我拿到我想要的東西。」勾起一抹笑,男子自他枕頭旁拿走令牌。
「至於你,放心,我會好好安排的。」斂下眸看著手上的玉皇令,眸底閃過一抹光。
計劃就此展開了。
★★★
鑼鼓喧天,鞭炮聲不絕於耳,人們在大街上歡呼著、慶賀著,臉上均溢滿笑容。
「怎麼啦?為什麼外面這麼熱鬧?」聽著窗外的聲音,申落紜白著一張臉,不解的問著。
「打勝仗囉,他們當然開心。」拿著藥碗,花作樂吹涼了藥,一口一口的餵她。
「喔。」她輕應一聲,擰起眉尖,低頭喝下苦澀的藥汁,「還沒有豹子的消息嗎?」都已經半年了,怎麼就是尋不到他?
「是呀……沒有。」花作樂收起藥碗,眉眼有點閃爍,而申落紜注意到了。
「作樂,你瞞了我什麼?」申落紜看著花作樂,柳眉緊緊蹙著。
「沒,沒事呀。」花作樂笑了笑,「對了,跟你說喔,北陵國這下可恢復名聲了,新皇一上任沒一年就打了勝仗,而且開放糧倉,救濟貧困,還大赦天下,所以外面才會這麼熱鬧。」她打開窗戶,笑著看熱鬧的大街。
「作樂,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不容她逃避,申落紜仔細追問著。
「對了對了,聽說新上任的北陵皇叫翟昊天……」
啊!她趕緊摀住嘴。完了,說漏嘴了,希望紜兒沒發現才好。
「作樂!」申落紜開口,隨即察覺不對。
翟昊天,昊天?她記得半年前那女人是這麼叫豹子的,難道……
「他是豹子嗎?作樂!」申落紜趕忙問著。
「啊,中午了,你肚子也餓了吧,我買吃的去。」花作樂乾笑著,腳步一轉,就要走出門。
「花作樂!」申落紜低吼,「回答我的問題……咳咳……」胸口一緊,她摀住嘴,不停的咳著。
「紜兒。」花作樂趕緊上前,「別激動,小心病又發了。」她拍著她的背。
「他……他是豹子嗎?」抓住她的手,申落紜抬頭再次問著,一張臉白得毫無血色,鮮紅的血緩緩自嘴角溢出,在白色單衣上綴成朵朵鮮艷的紅什化。
「紜兒!」花作樂見狀,趕緊點住她的穴道,從懷中拿出藥丸,「快,吞進去。」
「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我不會吃。」申落紜看著她,臉上明白地顯示出她的倔強。
「是是是,他是你的豹子,行了吧,趕快吃下去。」花作樂沒轍,只得回答她的問題,在她吃下藥丸後,趕緊在她背後運氣。
好一會兒,她才收住內力,擔憂的看著她白皙的臉龐,眉間隱現的黑印明顯的告知她,申落紜撐不了多久了。
「你早就知道了吧?」處著聲音,申落紜問,見花作樂點頭,她才又開口,「為什麼要瞞我?」她明明知道她急著想找到豹子的呀!
「那時你剛好大病,如果告訴你,你一定會不顧自己的病,趕著要去找他,而且,那時的情勢,不適合你出現。」她開口解釋。
「搶奪皇位,首先要面對的就是眾大臣,還要提防反派人士,而且北陵面臨內憂外患,他還得整頓國事,一旦你出現,他根本沒法照顧你,更別提還得費神保護你,我想你也不希望這樣吧!」花作樂低頭問她。
「他怎會成為北陵皇?」明白花作樂的顧慮,申落紜沒再責備她,反而想到另一個問題。
「誰知道,這得問他了。」花作樂聳聳肩,關於這事,她想,還是讓他親口告訴紜兒好了,她這個外人不適合開口。
「是嗎?」微斂下眸,「作樂,我想見他。」揚起眸,她央求著。
「不行。」花作樂想也不想的就開口拒絕。
「作樂!」申落紜擰眉喚著。
「紜兒,你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身子,你現在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怎麼見他?而且他現在人在皇宮耶,哪是說進就能進,說見就能見的!」看著她,花作樂分析著。
「我要見他。」不理會花作樂的話,申落紜一臉堅定。
「不行,你好好休息吧。」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一人去。」說著,她翻身就要下床,果然,足一落地,她隨即整個人跌坐於地,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紜兒!」花作樂沒有上前扶她,只是皺著眉,看著她的舉動。
「我要見他,我一定要見他……」她不停說著,小手扶著床沿,硬要使力讓自己站起來。
「紜兒……」見她倔強的舉動,一時之間,花作樂真的不知要說什麼了。
緊咬著唇,申落紜使著力氣,緩緩的、慢慢的站起來,全身不停的抖著,連就粉嫩的唇也被她咬得出血了。
好不容易,扶著床柱,她站起了身,她緩緩踏出一步,可隨即又倒下身子。
花作樂趕緊上前扶住她,「紜兒,你這又是何苦呢?」
她真不懂,為了一個男人,值得這麼做嗎?
「作樂,我知道我很任性,可我真的想見他。」她拉住她的衣服,「我不想……讓自己有遺憾。」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身子愈來愈虛弱,心的跳動也愈來愈緩慢,有時候,她真的會想,是不是她一閉上眼,就再也張不開了。
「紜兒,這一點也不像你。」花作樂輕歎口氣。
「不像我?」申落紜輕輕笑了,「我是什麼樣的?作樂,告訴我?真正的我是什麼樣的?」看著花作樂,她問著,不等她回答,她又開口續道:
「我不怕死,我真的不怕,死有什麼好怕的?真正可怕的是死前的等待,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有什麼好怕的?可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凌虐我的身子?一次又一次的在死亡邊徘徊?我好怕,怕那揪;心的痛楚,為什麼?為什麼我要承受這些?」她問著,淚水不住的滑落。
「什麼是真正的我?堅強?不怕死?哈!」她輕笑出聲,「不,我一點也不堅強,我也渴望有人愛我、憐我;不怕死?不,我怕呀;只是我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要怕、不要怕……」
她並不是真的堅強呀,只是長久以來的死亡陰影逼得她不得不堅強,可是,她真的好累好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