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獨愛掩袖

第20頁 文 / 花兒

    上官喻接過木匣子,命人敲開上面的鎖頭,掀開木蓋,裡面放著一幅畫軸、一支金釵和一封厚厚的信。他拿起了那隻金釵,手卻無法控制的微微發著抖。

    這隻金釵,他認得的!他曾經用了多少的柔情,將它插在巧荷的髻上。

    依稀之間,眼前似乎有個人影焚香彈琴,耳邊似乎可以聽見那婉轉輕柔的聲音,淒楚悲涼的吟著,禁宮一入深如海,從此喻郎是路人。

    他拿起了畫軸,在桌上將它鋪攤開來,畫中一名少女臨水而立,含情脈脈,色彩明亮而格調清雅,有秀潤清麗的味道,旁邊題上一首小詩:

    秋水為神花為魂,冰雪為肌玉為骨,凌波仙子步微塵,冷月溶溶羅裙

    薄,水上盈盈顧橫憐,弱如西予勝三分。

    「是巧荷。」是他魂牽夢縈,思之念之無法忘之的巧荷。而這畫的筆法和字跡,是他那橫刀奪愛的皇兄所擁有。

    他輕撫著畫像,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而無法自拔,久久不語。

    此時,上官殿已經將那封厚厚的信看完,露出一個笑。他早就覺得那個刁蠻女人一點都不像公主。

    當年一群太監、宮女和護衛們抱著她逃出宮去,保護她長大,她的身份何等尊貴,怎麼可能讓她目不識丁又粗魯不雅,沒有一絲像公主的地方?她還跟父皇說,她從小跟著范正順東躲西藏的,因此沒機會學讀書識宇,那還算說得過去,可是那群太監、宮女又到哪裡去了?

    叛軍一散,人也都不見了嗎?人家把她養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她一點都不念著他們的好,試圖去找他們回宮享福?他看她不是沒想到,而是根本沒有這些太監、宮女伴著她長大,她當然也不是公主。

    果然,如今由這封信可證實,當初他的懷疑都是對的!

    「父皇!這個銀蓮便是當年抱走公主的人,據她說還有個叫汪大富的老太監當時也隨行在側。我看有必要把公主請來,一次問個明白。這件事攸關皇室血脈,又牽涉了兩條人命,不能不謹慎處理。」

    「汪大富。」上官喻點點頭,苦笑道:「果然都是忠僕。」他記得他,內務府的大太監,是他皇兄的心腹,「好吧,就把公主找來,朕也想弄清楚,但別張揚。」

    「孩兒知道!」上官殿連忙命人去傳喚公主,這也算是上官家的家務事,還是低調一點好。

    如果銀蓮信中所言屬實,那麼毒殺她的兇手便有可能是這個假公主。

    不經意轉身,他看到父皇正出神注視的那幅畫,還不斷的撫摸著,臉上有著悲傷又辛酸的神色,讓他忍不住好奇的湊上前去。

    「咦?這不是夜雨嗎?」

    上官喻緬懷著往事,心碎神傷之際,不耐煩他在旁邊說話,揮手道:「不是。」

    「真像呀!簡直一模一樣!」想來也是,有什麼理由她的畫像會在長樂宮?而且這畫看起來老舊,都有些泛黃了。

    「一模一樣?」上官喻回過神,被他的話引起好奇心。這世上會有另一個人長得跟巧荷一模一樣?

    「是呀!」上官殿又仔細的看了那幅畫幾眼,「真的很像。」

    「夜雨是誰?」

    「就是掩袖的那個侍妾,被父皇下令押入天牢的女子。」他看父皇神色激動,似乎有些緊張,「父皇,這畫中女子是誰?」

    他歎了一口氣,「她是朕心所牽掛,魂所維繫,今生唯一的真感情。」他從來不曾把心裡的這段情告知他人。

    今夜他乍見巧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畫像,一時心神激恍,於是對著他最疼愛的兒子,說出了他深埋在心底的心事。

    上官殿有些懂了。他的父皇沒有皇后,是因為他心中早已有個皇后了,就是畫中那酷似夜雨的少女。

    「那麼……」他明知不該探問,卻又忍不住好奇,「她人呢?」

    「死了。她是朕的至愛,最後卻變成了朕的皇嫂。」他說得辛酸、無奈,他厚葬了她,可是堅持的,是不讓她與皇兄合葬。

    上官殿訝然了,原來她是懷德皇后!難怪父皇如此疼愛那個假公主了,這分明是移情作用。

    他腦中靈光一閃,「父皇!長生殿裡的若真是假公主,那麼真公主哪去了呢?夏夜雨姑娘為什麼長得神似懷德皇后?難道……」

    上官喻一驚,匆匆下令,「擺駕大理寺!」是了,她沒有理由神似巧荷,除非她是巧荷的女兒!

    就算她不是巧荷的女兒,憑著她神似巧荷,就算有天大的罪都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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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掩袖橫抱著軟在他懷裡的夏夜雨,一步一步的從陰暗、潮濕的天牢裡走出來。

    她的秀髮披散,被夜風一吹遮住了她毫無血色的臉。破碎的衣裳露出了斑斑的鞭痕,那令人沭目驚心的血跡已經乾涸,讓人見了不禁心痛。發著高燒的她,什麼人都不認得,只是模模糊糊的喊著湛掩袖的名字。

    湛掩袖只覺得心裡空蕩蕩的,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他無能到累她如此,說有多愛她都只是空話。他是個王爺,或許舉足輕重,可是一頓施加在他最愛的人身上的鞭刑,他卻阻止不了。

    溫雅爾背著奄奄一息的依晴,從後面趕了上來,「掩袖!她們都傷得厲害,渾身發著高燒,得先給大夫看過!我問過獄卒了,他們說是公主命人用的刑。」好個狠毒的女人,居然對兩個弱不禁風的姑娘用刑!

    那份供詞一定是在嚴刑下逼出來的!那樣能叫作認罪嗎?而那招供又算得了數嗎?皇上疼愛公主簡直到了有些盲目的地步了。

    公主……湛掩袖簡直想笑了。她這麼做是為了什麼?難道她以為夜雨死了,他還能獨活嗎?

    「掩袖?」夏夜雨輕輕的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的看著他,他那雙悲傷的眼裡落下了幾滴淚水。

    她是在作夢嗎?因為她很想他,所以才會夢到他嗎?但現下他的眼淚滴在她臉上,有些溫熱的感覺,他看起來好傷心,是因為她嗎?是她害他這麼傷心、這麼難過的嗎?

    她低低的說:「不要哭……掩袖,請你不要哭……請不要為我掉眼淚……」

    「我不哭,我的眼淚在你的衣袋裡呀!那不是淚,那是雨,老天為你落的淚,變成了雨。」湛掩袖深情的望著她說。

    嘴角輕扯著一抹笑意,她虛弱不堪的再度閉上眼。

    喔,原來是下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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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質問假公主的事情進行的非常低調。

    當被帶到大理寺的郭秋華回答不出帶她逃出宮的人是誰,交代不出童年時期的事情時,真相就慢慢的浮在檯面上了。

    她口口聲聲用著忘記了、當時年紀太小等話語反駁,可是在看到銀蓮留下來的那封長信,將一切交代得清清楚楚之後,她開始慌了。接著,有個自稱曾經在叛軍底下臥底的禁衛軍突然冒出來,說她本來就不是公主,是范正順為了造反想出來的幌子。

    郭秋華至此知道,一切都完了。她承認自己不是公主,只是她沒有想到,那名禁衛軍其實是上官殿安排的,是她心虛才露了餡。但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承認自己毒殺了兩名宮女。就算她活不了,她也不讓夏夜雨好過!死都要拉個墊背的!

    「你還不承認嗎?」上官殿火大的說:「毒明明是你下的!」

    為了把這事弄個水落石出,上官喻特地下令在大理寺重審宮女被毒殺一案,以上官殿和溫雅爾為主審官,湛掩袖在旁聽審,另外還有一些大官在列,人人都靜得不發一言。

    「不是我。」郭秋華知道死罪難逃,於是態度也很強硬,她一定要夏夜雨陪葬,「是夏夜雨做的,人證跟物證都在。」

    「是嗎?」溫雅爾冷笑道:「你的人證跟物證指的是什麼?」

    「雪酪裡有鶴頂紅!只有夏夜雨會做雪酪,所以她是兇手!」

    「好,我就讓你認得心服口服。」

    溫雅爾神情一凜。當這事一發生時,沈玉那個糊塗官就認定了夏夜雨是兇手,根本沒有詳查就上報。而湛掩袖卻已在同一時間尋找證據,逐一的還原真相,但卻苦無申冤的機會。

    「當天夏夜雨送了雪酪過去,裝在水晶盤裡,你說頭疼吃不下,所以賞給兩名宮女,而後宮女們退下之後,兩個人吃了幾口雪酪就喊肚子疼,然後就死了。是這樣嗎?」

    「沒錯!」郭秋華說,「事實確是如此。」

    「兩名宮女是因為吃了鶴頂紅死的,而雪酪裡有鶴頂紅,就連那個水晶盤上也有殘留的鶴頂紅。我問你,覺不覺得少了一樣東西?」

    「能少什麼東西?那些就是證據了。」

    溫雅爾搖頭道:「不對,難道你吃東西不用湯杓嗎?宮女吃雪酪的湯杓哪裡去了?當日一出事,湛王爺便立刻封鎖住射月樓,並且將八名宮女和四名太監分開囚禁一一詢問,要他們清楚說明樓內各色物品的所在,再派人詳查的結果,射月樓裡沒有被破壞一絲一毫,可是湯杓卻不見了,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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