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曼翎
他這樣虛有其表哪像個男人?還不如閹了算!
「難不成你真的承認自己不是男人?」楊步舉猥瑣的表情活像只黃鼠狼、
激將法對生性好強的戴家豪一向有效,他們就等他—上勾。
「誰說我不是男人?」戴家豪雙眼充紅,幾個大步跨向前幾乎要將楊步舉殺了。
「那你敢不敢賭?」楊偉乘勢道。「賭你是個男人,再加留院十年的合約。」
「賭?」戴家豪冷笑兩聲,十指耙梳了一下服貼的頭髮換了個超酷的表情,挑挑眉道:「絕對要你們『賭爛』!
戰帖下!
「哦——」
幾乎在這時,每個經過院長室門口的人都可以聽見裡面傳來的歡呼聲。
第二章
為了證明自己是個男人,也為了拴住他醫院裡那三棵搖錢樹,戴家豪此刻正站在介於一棟高級套房大樓和一棟兩層樓花園小洋房對面馬路的大樹後觀察敵情。
根據敵情打探結果,那隻狐狸精並非與范健在同一棟大樓,而是大樓旁那棟小洋房的地下室。
他住到這兒三天了,每天一下班就守在這裡。奇怪的是總不見狐蹤,甚至連她居住的地下室小氣窗都不見透出燈光過。
若不是她不住這兒,就是出遠門去了,他想。所以到現在他連那隻狐狸精長得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回到范健借給他的套房,翻了一會兒醫學專題,突然興起看電影的念頭。八百年沒看過電影了,算—,算這兩百多塊錢他還花得起,於是下樓騎上醫院端午節時員工摸彩剩下來的那輛十段變速腳踏車往電影院去。
歎!此—時彼一時,——文錢可以逼死英雄漢哪!長久被腳下這輛獸力訓練下來,相信腿力一定強勁得可以踹死一頭牛,
到了電影院才發覺實在沒什麼片子可看,什麼「一家之鼠」,是小孩子看的;「窈窕美眉」也因為他是個「不行」之人,所以提不起興趣來,更仙況成天聽那三個色男談美眉也夠他煩的丁,因此免了。
那麼「鬼哭神號」呢?還可以接受,、就進去看鬼長什麼樣子也好。
買了票入場,電影還沒有開始,人幾乎已滿座;放眼望去大多是一對對情侶,可見這些男人的居心。
他座位右邊的男人手握一個足月孕婦的手正親暱地頂額交談。他不禁蹙丁蹙眉,心裡暗責這對不知天高地厚的夫妻,看這種情緒容易激動的恐怖片也不怕早產!
銀幕上正播映要觀眾關機的短片,戴家豪沒有帶手機,所以乾脆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趁電影放映前閉目養神一番,
一股很特殊、好聞的香味就這麼淡淡地飄人他的鼻腔,隱約感覺左側有人人座。
「對不起。」
一個嚀蒙的好聽聲音傳進他耳裡。
開始演了嗎?女鬼上場了?戴家豪趕忙睜開眼坐直身子。電影還未開始,只瞥見左側的女鬼,哦,不!女人正認真地想解開套在他扶手上的皮包背帶。長髮拉遮去她的臉蛋,讓他看不清她的長相。不過——
這女人的骨架真好看!他想。
咦?怎麼有股狐騷味?
不等他仔細探究,電影已經開始上演。他敏銳的獵犬本能也就被忽略而專心在電影上。
果然是氣勢磅獲、劇力萬鈞再加上「駭人不淺」!右座與戴家豪身材相當的魁梧孕夫身高由一百八十公分漸漸縮至一百六十公分、——百二十公分……
戴家豪老神在在恥笑那遜斃的男人,然後感覺到左手臂衣服被拉扯的力道,力道由起初的輕輕扯動到隨著劇情緊張度成正比地往上升。
膽子小,還敢來看恐怖片!他瞄了眼那看起來不錯的女人。長髮仍遮住她的臉,他仍沒能看清她的長相,,反正他也不在意,就當童子軍日行一善、扶助弱小,照顧同胞也是應該的。
電影進行到最後的高潮好戲,所有人皆懼怕得驚聲尖叫,然而更清楚傳人戴家豪耳中的是右邊孕婦臨岔陣痛的哀叫聲。
「救命啊!誰來幫幫我們……」那孕夫顯然嚇呆了,這種叫聲只怕要被淹沒在驚叫聲中。除了耳尖的戴家豪除外,
「啊——好像快生出來了!」孕婦同時慘叫。
「幫我一個忙!」戴家豪二話不說地抓起左邊女人的手,再拖起那腳軟的孕夫,命令他將老婆抱到貴賓休息室去。
「難道你們連孕婦不可以看這種片子的常識都沒有嗎?」
他忍不住叱喝那個急得滿頭大汗,抱著老婆隨他疾走的男人。
「是!是!請問你是誰?」男人怯怯地發問。
「我是婦產科醫生,」戴家豪沒空搭理他,邊走邊對聞風趕來的戲院職員指揮若定:「準備一大盆熱水、浴巾和醫藥急救箱……」
休息室的門「叩」一聲被關上」
情況有些混亂,但處理得宜,亂中有序!
從頭至尾感到最無辜的是胡藜晶,電影看到被嚇得丟掉三魂,在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情況下,就這麼被一個自大的男人莫名其妙地拉進貴賓室當助產士。
她是個會計師又不是產婆,哪裡懂得接生?一見產婦下體奔流出大量腥膻的血污,這又去掉了七魄。
她天生怕血腥,若不是瞭解事態緊急咬牙硬撐,只怕早已暈厥不省人事。
慘哪!
剛在洗手間吐到虛脫的胡藜晶,放下旅行袋——臉慘澹地攤坐在戲院門前的台階上,頭倚著身旁的圓柱是想走也走不了。
到南部出差三天,一回台北本想看場電影放鬆一下緊繃的心情,於是拿著同事送的免費招待券入場看那見鬼的「鬼哭神號」,嚇慘了不說,還目睹有生以來最血淋淋的場面,搞得此刻狼狽不堪。
戴家豪處理完善後才走出電影院,一眼便看見那風塵女可憐兮兮地背對他坐在那裡。
「吁——」他雙手插在褲袋裡,不怎麼正經地吹丁一聲曳得長長的口哨。
好一個有著淫蕩的情婦臉蛋、惹火狐狸精身材的風塵女,只需像這樣望著她的背影,那股擋也擋不住的風騷氣質就足夠教他的老二恢復些許知覺,
想到方才接生時,他被她抖得誇張的纖纖素手給轉移了部分注意力,微抬眼瞥到她那張蒼白如紙的慘澹妖容時有幾秒鐘的恍然。
但也僅有幾秒鐘,他超強的記憶馬上想起這不就是那天義助他一百塊,令男人光看就銷魂的風塵女嗎;
要不是他向來沉穩、專業,否則一個「突槌」,該剪的臍帶不剪,刀子一動男嬰變女嬰那就糟丁、
嘖嘖!可憐哪!只不過遞遞剪刀、棉花、紗布,一朵曾經冶艷的煙花此刻卻衰如被狂風蹂躪過的破敗黃花。
「你還好吧?」戴家豪存心惡劣地朝她晃了過去。
不怎麼客氣地伸手拍拍她的肩,卻不期然地被反應過度的胡黎晶轉頭張口便是一咬。「你幹什麼咬我?」他對她這種神經質的過度防衛感到生氣,甩著手背痛叫不已。
若戴家豪瞭解胡藜晶的慘痛經歷,或許就會對她的反應過度稍降些火氣。
打從胡藜晶上國中「轉大人」開始,只要是雄性動物見到她,馬上撐起色迷迷的狼眼,一副恨不得剝光她衣服帶她上床的色相畢露,讓她不勝厭惡。
直到發生了那件事,讓她毅然決然地遠離屏東家鄉到台北上大學,以為台北大都會美女眾多,沒有人會去注意她這個鄉下來的女孩,自此可以擺脫掉那些噁心的雄性動物,包括每天放學後跟在她後頭回家淌著口水的公性流浪狗小黃。哪知這種被意淫的慘痛日子非但沒有結束,反而更嚴重。
她一出門被跟蹤是家常便飯;在學校被瞎眼的色男問及「援助交際」價碼更不足為奇;逛街逛到有自稱星探的經紀人邀她演出三級片;路過酒店門口還有老館出高價請她「打工」坐台陪酒,以挽救因經濟不景氣而每下愈況的生意,氣得她咬牙打顫……就連最近她畢了業、搬了新家,還是難脫被三個急色男騷擾的厄運。
諸如此類的事件搞得她簡直要精神崩潰,對有企圖的男人更是恨之入骨,自然而然地她自我保護的意識就超級強烈了。
「是你?」她龜縮在自己的防護網裡,冷冷地看戴家豪一眼。也許自己該道歉。她在他眼中看不到下流男人對她的虎視耽耽,也基於他剛才的見義勇為,真該有人考慮頒一座「義行可風」的獎牌給他而自慚囁嚅者:「對不起。」
「算了,不過你想吃肉也用不著啃我的手臂呀。」這風塵女必定是餓瘋了,飢不擇食。
「誰想吃你的肉了,這不過是自我防衛的必要措施罷了。」
「自我防衛?」簡稱自慰?戴家豪惡質地在心底使勁地嘲笑。——個風塵女難道還守身如玉不成?那阿婆都會生小孩了。
「對了,那產婦和嬰兒怎麼樣了?」產程還未結束她便急著衝到廁所嘔吐,也不知是否母子平安。
她奄奄一息地將臉枕在弓起的膝上,睜著狐媚的勾魂眼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