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陶陶
「可是我捨不得你。」陳母紅了眼眶。「而且我真的放不下心。」
「媽——」雨濃歎口氣,她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這也是為什麼她一直到今天放榜才說出她換了志願卡的事,如果早早說出來,對事情也沒任何助益。
不過她已經下定決心,不管怎麼樣,她一定會說服家人的,反正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她會努力的。
第二章
一陣惱人的聲音不停刺激著雷澈的聽覺。
他張開眼,隨即又瞇起雙眼,刺眼的陽光正照在他身上,他抬起手臂擋住光線,認清那惱人的聲音是門鈴聲,而且還不停地在轟炸他的腦袋。
「別按了。」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從沙發上起身,惱火地走向門口。「誰啊?」他火大地開起大門。
門口站了一大票男人,個個凶狠地瞪著他,像是來尋仇似的,更離譜的是,沒一個他認識的。
「你們按錯門鈴了。」他正要甩上門時,有個女孩從他們中間擠了出來。
「你是雷澈先生嗎?」她微笑地向他打聲招呼。
雷澈看了一眼面前白皙恬靜的女子,她長得相當可愛,笑起來時左臉有個酒窩,一身鵝黃色的連身裙,綁了兩個可愛的辮子,五官清秀,杵在五個大男人面前顯得嬌小纖瘦。
他挑高眉毛,應了聲:「我是。」他確定他不認識她,而且他們也不是這一棟樓的人,因為這裡每一戶人家他都認識。
「雷澈,你果然在工作室。」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名高挑漂亮的女子自對門走來,愉快地向他打招呼。
「姊夫,你怎麼來了?」雷澈訝異地看著席志民,他現在不是應該在上班嗎?
「舅舅。」席茵茵跑到他身邊,摟著他的手臂。「你昨天又趕曲沒睡了。」她見他雙眼有些紅絲,頭髮亂糟糟,胡碴也長了出來,不過還是無損他的英俊瀟灑。
雷澈是有名的作曲、編曲家,生得修長英挺,及肩的長髮在腦後束起,五官輪廓深刻而分明,尤其是高聳的鼻子常會被認為是混血兒,悠閒懶散的語調與做事態度常會被認為是玩世不恭。
「我來跟你介紹,這是我小時候同穿一件開襠褲的好朋友陳金泉。」席志民拍拍壯碩魁梧的中年男子,又道:「這是他的兒子和女兒。」
「我是陳雨濃,你好。」她向他點個頭,仍是一臉笑意。
「阿妹,不要隨便對人家笑。」陳學廣將雨濃往後拉。
雷澈挑眉地看著眼前面帶敵意的四位陳雨濃的兄長,方才說話的和另一個人是雙胞胎,外貌斯文俊逸;戴黑框眼鏡的則穿了一襲黑色休閒服,面部線條比較嚴厲;另外一個該是最年長,全身上下都是白色,給人一絲詭異的感覺,俊美的臉孔卻有雙精明的眼睛;他不懂他們怎麼全虎視耽耽地瞪著他。
「雷澈,雨濃今年考上北部的大學,而且還和茵茵同一所,所以我就提議要她過來和茵茵一起住,也好有個伴,你和雷浚可要好好照顧她。」席志民笑著說,絲毫沒感受到陳家四兄弟不友善的表情。
「雷浚是誰?」陳學煌的眼眸閃了一下。
「他也是我舅舅,就是蓋這棟大樓的人,他和雷澈舅舅是雙胞胎兄弟。」席茵茵搶先回答,這些人好像FBI,真讓人受不了。
只不過是上來念個書就全家人出動跑來巡視她住的地方,這樣也就算了,方纔還去敲了整棟樓的住戶,整整有十五樓耶!像怕什麼犯人窩藏在這兒似的,她在這兒住了一年還不是好好的,真是小題大作。陳學文和陳學廣聽了席茵茵的話不自覺地道:「雙胞胎?」
「怎麼?全世界就你們一對雙胞胎,別人不能有嗎?」席茵茵沒好氣的說。
「茵茵,別這麼沒禮貌。」席志民念了女兒一句。
席茵茵咕噥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你是作曲的?」陳學文開口道。
「有什麼不對嗎?」雷澈倚著門邊懶懶地回答,他今天早上八點才睡,不過睡了兩個鐘頭又被吵起來,實在沒什麼心情做社交。
雨濃對兄長和父親說:「我們上樓去,別打擾人家。」雷澈先生看起來好像睡眠不足,他們實在不該賴在人家門口不走。
不過她很高興家人終於答應讓她北上求學,這一個月來,光是說服家人就耗掉她不少力氣,到最後又為了安排她的住處起了不少爭執,她覺得學校宿舍就行了,可是父親和兄長老擔心「宿舍強暴」案件會再度發生,因此死都不肯答應。
至於在外租房子,他們也放心不下,於是為了這個問題又爭論良久,最後是爸爸想起在台北久未聯絡的好友席志民才解決這個問題。
這棟「雲起大廈」是席伯伯岳父岳母的建築公司所蓋,席茵茵的兩個舅舅在落成之日便住了進來,再加上席茵茵也在一年前考上這附近的大學而搬來這裡,所以父親覺得這樣有所照應,才答應她搬進來和席茵茵一起住。
只是沒想到他們一來就去敲每一戶人家的大門,美其名是去打聲招呼,但其實是去瞭解這裡到底住了哪些人?如果以後有什麼問題也可以立刻知道,因為二哥陳學煌對人的臉孔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但她總覺得這樣打擾人家著實不妥。
「藝術家果然都滿頹廢的。」陳學廣瞄了雷澈一眼,他的襯衫皺成一團,牛仔褲洗得泛白,有些不修邊幅,像個浪人似的。
雷澈因他的話而扯出一抹笑容。「我不是藝術家。」
「你沒有我們想像中的老。」陳金泉粗聲粗氣的說。
「雷澈才三十三歲,還很年輕,你一定是把他想成跟咱們一樣老是吧?」席志民拍拍老友的肩。「他可是很有女人緣的。」他笑著說。
話畢,陳家所有男士一致皺下眉頭。
「小妹,你先上樓幫媽媽整理行李,我們有話想和雷先生聊聊。」陳學聖挑眉道。
雷澈聳高濃眉,他大概明白陳家人對他不友善的原因了。
「我們一起上去,別打擾人家。」雨濃拉著兄長們的手,想要他們移動,她當然明白他們想和雷先生談什麼,只要有男子出現在她附近,他們就一副想打人的表情。
「你們要和我舅舅談什麼?你們這些人很煩耶!」席茵茵瞪他們。
「茵茵,不許沒大沒小。」席志民不悅地說。
「茵茵,你也先上樓去。」雷澈移動身子退入房內。「有什麼話進來說吧!」如果不讓這些人把話說完,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睡回籠覺。
陳家人魚貫進入,雨濃勸不住他們,正想也進屋時,卻被陳學廣擋在門外。
「阿妹,你還是先上去陪媽媽。」他突然關上房門。
「小哥。」雨濃敲門。「我也要進去。」
「你們家實在很令人受不了耶!」席茵茵翻翻白眼。
「老陳一定拿你當心肝寶貝疼吧!」席志民對雨濃說道。
「他們太保護我了。」雨濃歎息出聲。
「那是當然啦!」席志民笑道:「你可是家中唯一的掌上明珠。」
「對不起,給伯伯添麻煩了。」雨濃欠身致歉。
「哪兒的話。」席志民拍拍她的肩。「茵茵,你可要好好照顧人家。」
「知道啦!你說幾百次了。」
「你如果有雨濃一半乖巧,我不知有多高興。」席志民對驕縱的女兒向來莫可奈何。
「我也很乖巧啊!」席茵茵笑著搖搖父親的手臂。
席志民只能搖頭。「我可看不出來。」
「爸——」席茵茵不滿的跺腳。
雨濃處在這種談話中著實不自在,她開口道:「我先上去幫媽媽整理行李。」
「我們一起上去好了。」席志民說,也不曉得老陳要和雷澈談多久。
「實在不懂他們到底要和舅舅說什麼?」席茵茵受不了地搖頭。
真是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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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澈的工作室約有五十坪大小,客廳有兩面全是落地窗,另一面牆是滿滿的CD,中央則是一座平台鋼琴,木質地板上散落各式的樂譜,除了牆邊的一組沙發外,沒有任何的傢俱,陳設非常的簡單。
沙發旁是一整組的電腦多媒體設備,還外接了一個鍵盤,在更旁邊則是一組音響,巨大的音箱在牆邊豎立著,除此之外就沒有多餘的東西,連電話都沒有。
「你的工作室還真是簡單。」陳學文對他整面的CD片吹了聲口哨。
雷澈從口袋中掏出被壓扁的香煙,卻找不到打火機,他歎口氣在樂譜下不停翻找。
「拿去。」陳學廣將自己的打火機丟向他。
雷澈伸手接住。「你們不是有話要說嗎?」他點燃香煙後又將打火機丟回原主。
「你不許對我女兒動歪腦筋。」陳父開門見山粗聲叫道。
陳學聖撿起地上的樂譜,仔細看著。
雷澈吐口煙,挑眉道:「我對小女生沒興趣,這樣你們會不會比較安心?」他坐在沙發上,伸直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