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狂焰戀佳人

第16頁 文 / 李馨

    仇烈霄歎息,寒士裡則狂笑。

    等致學會過神來,不明就裡地瞪著口沫橫飛,笑地某名其妙的爹問:「什麼事這麼好笑?」

    仇烈霄不由得也寵溺地拍拍她的嫩頰,她真是令人不得不疼的可人兒。

    寒士裡半期待,半禱告:小丫頭終於長大了,也懂得吃醋了,仇烈霄,你可得小心,我女兒可不是好哄的哦!

    ※※※

    婉拒了早膳,仇烈霄便逕自回房,沒留意到寒致學若有所思到茫然——其實不是他沒留意,而是他狠下心要自己不許留意她的一舉一動。

    她是銀虹之女,是赤煞傳人爭奪之人,是他沒資格愛,卻已情不自禁付出了關懷的人兒。

    「唉……」

    他已亂了方寸,只要有她在,他就克制不了自己,忍不住跟著她笑,跟著她走,完全沒有自己的意志。這不是件好事,他不能養成依賴她的習慣,這不成的,辛寇就快找上門來,他要再這麼放縱自己,會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不!他不能拖她下水,為了她好。他必須離開她,斷絕她對他的好感才對。

    「織雪……」沒想到她的真名叫織雪,他喃喃念著,似歎似戀又似慕,「寒織雪……」

    難怪她的男兒名叫做致學,原來是取其諧音。

    「燎天,你說我該現在就走遠還是繼續留下來?」對著手中這柄刻有兩個固體字的劍,他的神態仿若對待多年好友,我應該離開的,可是我又放不下她,萬一辛寇發現她就是銀虹之女,一定會擄她會鬼巖洲。不!我不能讓辛寇將她帶至鬼巖洲,我要保護她,保護銀虹之女的秘密。燎天,你贊成這決定嗎?「

    奇異地,他撫著的劍身竟泛起細細微鳴,嗡嗡輕響,似是應和他的話般。

    燎天與血魂即將一搏,這是不可抵抗的命運,他知道,燎天也知道,他和燎天心神相通,通靈的燎天經歷無數次烈焰淬練,遠比一般寶劍來得具有靈性,而燎天劍似是為他而鑄,天生就該屬於他,他總能感應彼此的心。

    「我不希望和辛寇兵刃相向。但他卻逼得我無路可走,今天又多了織雪啊!我的顧忌更多,辛寇聰明無比,我必須瞞著他,不能讓他知道織雪的存在,首要之務,就是醫治她體內的噬情陰蠱,再想辦法讓她走。我需要時間……」

    抬頭,他神識迷離地遙念:「辛寇,給我時間,讓我救織雪啊!」

    早在那新月之夜,他倆引風伴露在是緣亭內相談對飲時,他就看出雇他為家院的男裝女子寒致學——不!該叫她寒織雪了,眉間的青光便是苗疆的噬情陰蠱每月發作之兆,噬情陰蠱乃旁門左道飼養的蠱毒,性好陰毒,擅寄居人體內,中者痛入骨髓,發狂噬血只能加深毒性而已。

    仇烈霄心知寒士裡必定用赤煞之法。不但要忍開水之燙,還得受藥草之烈,痛苦難當,雖然勉強壓得下蠱毒,但畢竟治標不治本,況且陰蠱會轉入人體生育之地,中蠱者就算不死,也無法生兒育女。

    織雪是個女兒家,終究得有個歸宿,常人最注重傳宗接代,無法生兒育女必遭休棄,寒氏夫婦必是顧慮到這點才讓她扮男裝以避非議,只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想到織雪無辜,卻要承受這麼多的苦,他就心痛,怎有人那麼狠心對待這麼善解人意的女孩?

    他是陽男,他能解她之毒,但不能以那種方式,他不能誤了她!或許他可以借燎天之助以陽血助她解毒,還她自由之身,不必再受熬毒之苦。

    「寒織雪啊寒織雪!你怎能撩動我的心,讓我為你寢食不寧?燎天與血魂的搏鬥才是我該思慮的事,兒你卻一而再地讓我為你牽掛,這……就是情嗎?」

    令人生令人死的情吶!沒想到他也躲不掉。

    他該怎麼面對她?遠離她?還是任由她對他的影響羈絆日益加深?她的蠱毒要怎麼辦?該揭穿他早已看出她是女兒身的事嗎?及向她說明赤煞銀虹兩族之間分不清的對錯的糾葛嗎?

    該不該……該不該縱容自己貪戀她的香?

    驀然,一屢似有若無的琴聲飄掠入耳,驚擾了他一懷亂思,仇烈霄皺眉凝神,借內力之助聽清門外傳來的是七弦古箏所跳躍的樂曲。

    門一推開,飛揚的琴音箏淙響然,迫不及待地擁抱他,纏繞在他耳際,那時輕時沉的琴韻聲聲清晰有力,快處如晴空閃電,炫時若虛窮流行,慢則浮蘊著空谷幽香,低地訴慕,細愁微憂,令人頓時忘卻身外所有。

    在這瞬時,他以不記得之前的煩憂,腦中、心底只流淌著這曲琴韻,漫天掩蓋闊宇的風沙,高熱下的海市蜃樓,傳說中的詛咒伴著莫名的蒼茫,迥旋天際,交織著生命的悲喜,他的感歎應和著琴聲中的憂戚,短暫的相逢,剎那的會心癡癡絆纏著彼此的靈魂……

    忘了,全都忘了,什麼詛咒、身份、困縛,全不存在,直到琴止音息,他才有如從天堂墜下,滿身不真實的虛浮感,幾乎無法分辨方纔的琴音相和是他的幻想或是仙人一時興起,將他的心緒化為琴聲轉述而出。

    依著著那份牽引,他來到內院,是緣亭孤傲地佇立在那頭,輕逸風姿不改,卻令他止了腳步。為只為他真的見到那位撫琴弄音的仙人……不!是仙女!

    投眼睇去,伊人一襲粉白絲飄飄欲飛,低垂的螓首只挽了個隨意的髮髻由一枝木簪綴著,黑緞的青絲柔順地貼在她細若凝脂的頸上,那強烈的黑白中含藏莫名攝人的激素,令男人見了不由得心弛神蕩。

    他愣住了。因為她的抬望。

    柳眉下的那兩扇窗,輕緩掀開眼簾。露出多情而羞怯的剪水秋瞳,水凝似的眸光,恁般嬌弱楚楚地朝他送來,是女兒家的矜持,更是若有所盼的不安。

    他還是杵著,刀削般的稜線看上去冷淡疏離,宛若一尊武神之雕,粗獷卻別具英偉傲岸之氣。

    寒織雪緊張得瞧著他,一顆芳心幾乎要蹦出了心坎,猜不出他心之所思,更窺不出他一絲訊息,劇烈的情緒衝擊令她幾將窒息——他究竟會有何反映?

    仇烈霄棕灰色的眸忽地變成墨黑,仿似霧滴直欲將她的靈魂吞噬,那瞳中的流彩不斷地在她眼前擴大、旋轉,攪蕩……

    「大……公子可是仇壯士?」她及時改了稱呼,驚出了一身冷汗,可別交情還沒攀上就穿梆了!

    仇烈霄猛地一個皺眉,轉身。

    「唉!仇公子請留步!」寒織雪嚇得脫口喊住他。

    「有事嗎?」他沒有回顧,神態冷峻。

    「公子可是看奴家不入眼?」

    「姑娘國色天香,豈有此說?」

    「那為何見奴家一眼便甩袖欲去?是奴家撫箏擾了公子嗎?」織雪渾然不知自己已經站了起來,滿心惶然,「奴家進體初來投親,聽表哥說仇公子待人甚好,想代表哥向你致謝,絕無冒犯之意……」

    「姑娘多慮了!」他毅然,「仇某人只是草莽武夫,不懂禮數,不敢多留,拍辱了姑娘清譽,請恕仇某失禮!」

    「仇公子!仇公子!」織雪留不住仇烈霄的背影,嗚咽一聲淚珠兒便滾了下來,「娘!」

    躲在暗處的寒氏夫婦大步跨出,寒夫人馬上擁女兒入懷。

    「娘!他不喜歡我,大個兒他討厭我了!是不是我太醜,嚇得他掉頭就走?」

    「胡說,娘不是向你保證過你的女兒裝束足以虜獲天下男人嗎?」

    「可是大個兒他不喜歡,他不喜歡寒織雪,織雪惹他生氣了!爹!娘!是不是女兒哪做錯了?還是箏彈得不好讓他惱怒?」

    「織雪!」寒夫人捉住手足無措的女兒,「冷靜點,你的理智哪去了?靜下來仔細想想哪出了差錯,問題不在你身上,除非他不是男人,不然不可能不被你的琴藝身姿所攝!」

    「這個仇烈霄到底怎麼回事?我們將女兒打扮得端莊賢淑送到他面前,他卻理都不理,豈有此理!」寒士裡心疼女兒,女兒養這麼大,什麼困厄折磨都沒教她掉淚,今兒個卻為他淚流滿面,教他這個父親情何以堪?「我早就說過他身賦流浪之風,不好束縛,更別提成家,你偏不聽,硬是要以女兒身份親近他,唉,雪兒,你又何必鐵了心要向著他呢?」

    織雪哽咽,淨是搖頭,母親說的對,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她記得適才他乍見她時驚艷的神采,她不可能看錯,他對「寒織雪」不可能沒有一丁點感覺,不然她不用急急迴避,她明白他,區區禮數根本不在他坦蕩的眼下,避嫌必是他的借口,他的不悅離去的原因應是他的心結矛盾。他會想到什麼使他不得不匆匆而走?只剩三年的生命?赤煞與銀虹之秘?誓言不為銀虹之女而來之承諾?

    我為名為利為劍為勢,就是不為銀虹之女!

    不為銀虹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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