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伶俐
她問他，他濃黑的眉峰微微挑起，對著她露出淺淺的微笑，那抹笑容溢滿了自信，彷彿她的問題有多麼的多餘。
「進來吧！」他沒回答她的話，只是轉身走進了VIPROOM裡面。
池冰心看著那高大的背影，在其它人的注目下，只得快步跟著他走進貴賓室。
貴賓室裡的裝潢擺設十分高級豪華，冰心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覺得自己好像誤闖了禁地。
「過來，我的時間有限，妳想剪怎樣的髮型？」霍翰厚實的手掌毫不避諱的拉住了她，將她帶領到座位上後，按住了她纖細的肩。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池冰心的眸光與他的在鏡子裡交會，她猶豫的看著他，細細的眉微蹙。她不知道自己要剪怎樣的髮型，也不知道怎樣的髮型適合自己。
就像倪寬浩所說的，她從來不懂得怎麼改變自己。這頭長髮跟了自己十多年，她也從未想要改變它，就像她對寬浩的愛一樣。
「失戀了？」
他笑著問她，猛地喚回了她神遊的思緒，她驚愕的看著鏡子裡的男人。
他有一雙彷彿會洞悉人心的黑眸，池冰心看著他的眼神，忍不住避開了，唇瓣囁嚅著像要辯駁些什麼，但在他的視線下又全都嚥回了肚子裡。
「我剛才聽妳說，想要做一個能夠徹底改變自我的造型，如果妳的個性是這個樣子，我覺得長髮就最適合妳了。」
「你在說什麼？你才跟我說了幾句話，憑什麼認定我的個性是怎麼樣？」她強迫自己回視著鏡子裡的他。
冰心發現自己不但不喜歡這個設計師的眼神，更不喜歡他過分直率的語調，她是來花錢的客人，他應該先懂得尊重，她才有辦法繼續和他交談。
「這樣很好，如果妳肯多表達自己一點，我才有辦法更瞭解妳。」
他的手輕搭在她的肩上，是那麼自然，自然得讓冰心覺得要是自己躲開了，反而顯得自己太過拘謹不安。
「只是剪一個髮型罷了，有必要討論到我的個性嗎？」她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瞄向他那雙修長的手，發現他的手指又在狎玩著她的長髮，她必須壓抑住自己，才能避免自己忍不住將長髮從他的指間搶回來。
「我希望瞭解我每一個顧客的個性，這樣才能剪出一個適合她，而她自己也喜歡的髮型。」他說得理所當然。
然後，他輕輕一勾手，後面便有人遞上了一套完整的剪髮工具。
這時候，池冰心才發現，這店裡絕大部分的設計師都已經停下了手邊的工作，來到這男人的身後，遠遠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我是實驗品嗎？為什麼所有人都在看著我們？」池冰心不滿的想回頭，但他卻用指尖輕輕定住她兩側的太陽穴，讓她看著前方的鏡子。
「他們只是在學習，妳可以當他們不存在。」他理所當然的說著。
然後，他從身邊助理的手上拿起了發剪。
「我怎麼可以？」明明就一群人排排站在後面，她如何去漠視他們？
「因為我要開始了，妳的注意力必須在妳自己的身上，我希望妳隨時跟我表達妳的意見，如何？」
「你不是很厲害嗎，哪還需要我的意見？」
池冰心不悅的開口，兩手環在胸前，氣得鼓起了腮幫子，故意用力的閉上了雙眼。
接著，她聽見身後的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哼笑，彷彿在取笑她負氣且幼稚的舉動。
那又怎樣？她今天跟這個傲慢的首席設計師卯上了。
她準備就這樣閉著眼睛剪頭髮，拒絕和他溝通，她就要看他能剪出一個什麼樣的髮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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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喳、喀喳的聲響在她的耳畔不停的飛揚著。
那流暢的速度和節奏，以及頸間微微的涼意，讓她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池冰心依舊緊閉著雙眼，思緒卻不斷的在腦海中翻攪著，攪得她心煩意亂。
「我媽媽說，娶老婆就是要娶妳這種乖巧溫柔的女孩，以後才懂得照料我的生活起居……
「我最喜歡妳這頭長髮，摸起來柔柔順順的，就像妳的個性一樣溫柔……
「冰心，等我升經理之後，我們就結婚，以後妳就不用那麼累的工作了，在家裡當少奶奶，讓我養妳、疼妳一輩子……」
倪寬浩的溫柔話語，在她的耳邊嗡嗡作響著，突然一陣隆隆的聲音打斷了她，他的臉在她的腦海中扭曲，變成令人心痛的憎恨臉孔……
「妳為什麼這樣一成不變？妳知不知道，我要的不是妳這樣的女人！
「帶妳出去，我都覺得丟臉，妳什麼都不懂，我怎麼讓人笑話的，妳知道嗎？
「我們分手算了，我們根本不適合彼此……」
嗚……嗚嗚……
是誰在哭啊？哭得這麼可憐淒慘？
在這種公共場合還哭得那麼大聲，不會覺得害臊嗎？
池冰心摀著臉，感覺有人在搖動她的肩膀，她恍惚的睜開了濛濛的雙眼。
她揉著眼睛，視線變得更加模糊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依舊是霧濛濛的一片，她眨了眨眼，好像認不出鏡子裡的自己。
「妳還好吧？」設計師的聲音變得低柔了，他遞了一條手帕給她，她順手便接了過來。
冰心不停的擦拭著雙眼，怎麼手帕都濕了，這是眼淚嗎？這幾天，她的淚水常常無意識的一直從眼眶裡流出來，她無法克制自己呀！
她不斷的擦拭著眼淚，想看清鏡子裡的自己，卻怎麼都看不清自己的新髮型、新模樣。
「喜歡這個新造型嗎？」他的聲音聽起來好溫柔，冰心將臉湊近了鏡子前面，終於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樣……
「啊──」
她倒抽了一口氣，鏡子裡的人是她嗎？
她伸手摸了摸光溜溜的後頸，她確定，自己的長髮已經完完全全的從她的身上分離了，他居然……居然把她留了十多年的長髮全剪了
「這個髮型很俐落，可以讓妳揮別悲傷，而且，妳完完全全變了一個模樣。」
他將發剪放回夾子裡，仔細的收好，然後助理自他的身旁退去，而站在他們身後的那些設計師們則忍不住大聲拍手。
「霍老師，你這個髮型剪得真好！」
「是呀，讓這位小姐看起來耳目一新，好像完完全全變了另一個人。」
「對呀，我都沒辦法剪出這麼時髦、流行的發線，真是漂亮極了，這真的是天分，學也學不來。」
池冰心聽著那些人對這位霍老師的奉承，不斷地眨眼又眨眼。是不是隱形眼鏡被她揉掉了，所以她怎麼也看不出這個髮型特別在哪裡？
她只覺得……覺得非常的怪異，非常的……非常的不像她……
她不是要這樣的髮型，他甚至還為她做了挑染，頭髮有一撮沒一撮的染成了褐黃色，她那頭烏溜溜的長髮……變成了怪異的黃毛短髮……好差勁……
「這張，是我的名片。」
男人從一隻透明的方盒中，拿出一張燙金的名片，交到她的手上。
池冰心無法接受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訥訥的接下了那個毀了她頭髮的男人的名片。
「霍……翰……？」她低頭，仔細看著名片上的名字。
然後又望著鏡子裡的自己，不斷的、無意識的搖頭。
「今天是個例外，下次要找我請先預約，否則我不會輕易動剪，知道嗎？」他自信的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為她噴上最後一層定型液。
定型液的濃郁香味瀰漫在空氣中，沁入她的鼻息。
池冰心被那香氣嗆到，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
「妳不習慣定型液的味道？」霍翰停下了手勢，看著她。
池冰心搖頭，再也看不慣鏡子裡的自己，突然站起身，大動作的把身上的那些毛巾、防塵布全都脫了下來。
「我不是不習慣定型液的味道，而是不喜歡這個髮型，好醜、難看死了！」她難過得眼眶微紅。「你不是大師嗎？你不是這間店的首席嗎？你怎麼……怎麼能把我的頭髮剪成這個模樣，這一根根的像什麼……像是分了岔的掃帚，真的好難看！難看死了！」
池冰心氣極了，拿起椅子上的毛巾朝霍翰扔了過去。
她的叫囂聲令他的臉頓時蒙上一片鐵青的顏色，握著定型液的手背也浮出了淡淡的青筋。
「妳──」
「我真後悔，我以後再也不會踏進你的店了，你以為自己很紅是不是？想剪怎樣，就可以亂剪是不是？其實，你根本不懂得怎麼剪頭髮，因為你徹底毀了我的頭髮！」
說完話後，池冰心撞開了霍翰，衝出了VIPROOM，留下首次被顧客這般污辱的霍翰。
第二章
瘋了嗎？剪這樣一頭發型，居然要她一萬二的剪髮費？
當池冰心看見櫃檯小姐遞出來的刷卡單時，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她揉了好幾下眼睛，確定小姐沒有多打一個零。
「小姐，是一千二還是一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