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容蓉
她是他的女人?天啊,怎麼可能!
她跟耶律公子剛認識……不、說認識都勉強,他是主人,而她則是闖入他家的不速之客。耶律公子為什麼要當著大家的面和她表現得這麼親密,並撒下這個漫天大謊呢?
難道是……他不喜歡這位賀小姐,拿她當擋箭牌?
應該是吧,否則這一切要如何解釋?
想起耶律翰雲對她的親暱是出於某種目的,而非發自內心,葉小葳的目光不禁黯淡下來。
此時此刻,她整個人沉浸在莫名的情緒中,甚至有種迷失自我的錯覺。
她不明白,自己向來不是小氣的人,被人拿作擋箭牌又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心底會有那種難以描述的苦澀?
難道……被自己腦海中跳出的念頭嚇了一跳,葉小葳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管怎麼說,他出身貴族,氣質卓爾超群,喜歡他的女人一定不少,別人也就算了,但賀小姐人長得漂亮,家世又好,看起來也滿喜歡耶律公子,耶律公子為什麼不喜歡她呢?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青菜蘿蔔各有所好吧,不過……不管怎麼說,賀小姐剛被救出,耶律公子對她真狠得下心,萬一賀小姐脾氣倔強,不肯騎馬,難不成還真讓她走回上京?
她的頻頻回頭讓耶律翰雲明白了她的心思。
「別擔心,她才沒那麼傻,為賭一口氣而走回去。」他毫無徵兆地低下頭,俯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是這樣嗎?葉小葳還在猶疑,彷彿印證他的話,落在後面的賀娟兒哭了幾聲見沒人理會,只得含淚滿心不甘地重新上馬,接過崔易幫她撿回的馬鞭,恨恨地跟在隊伍的最後。
「怎麼樣?我沒說錯吧!」耶律翰雲笑笑,隨後張開披風,將葉小葳包在自己的懷裡。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對她有一種特殊的感覺,這也是他在府裡發現她後,並沒有立刻將她當賊抓起來的原因。
對於這樣一個看起來柔順,骨子裡卻倔強得可以的女子,他沒有經驗,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尤其她又是漢人的情況下。
但,有一點他很明白,他喜歡這種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就像現在……
莫名地,他想起那兩條刻著察月族家族標誌的奇怪項鏈,如果事實證明,她潛入南院大王府的理由真像她說的那樣,並非偷竊,他是否還像第一次那樣輕易的放她走呢?
不、不能,他不能就這麼放她走!
因為他知道,她這一走,可能就是一輩子!
而他並不打算忽視自己的感覺。好不容易遇到個讓他心動、讓他牽掛的女子,他不願就此與她錯過。
雖然,他知道她的漢人身份在契丹貴族圈裡會給他帶來一定的麻煩,但他相信這一切對他而言,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
見耶律翰雲不再說話,葉小葳微微抬頭,看見的是他淡淡溫和的笑容,感覺到的卻是他眼底蘊藏的柔情。
這讓她心頭大亂,他的擁抱讓葉小葳覺得自己彷彿身處在一團火焰中,那火從他的懷中燃起,一路燙至她的心底。
別傻了!他這麼對你,只是因為他不喜歡那個賀小姐,在利用你罷了!
她不斷告訴自己,並伸出手努力推開他的胸膛,但在心底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非但不排斥與他共乘一騎,甚至還有一絲淡淡的喜悅……老天!怎麼會這樣,難道見了短短兩次面,她就莫名其妙喜歡上他了?
呃……好像是吧,如果不是喜歡他的話,她實在無法解釋自己不尋常的心情。
「怎麼了?不舒服麼?」察覺到她的動作,耶律翰雲體貼地放開她,右手牽動馬韁,彷彿在催馬前行,深邃的眼眸,卻始終鎖住面前的她。
「我……好悶……」感受到他目光的熾熱,她垂眸望向地面,體內的血液卻在不停奔騰,宛若脫韁的野馬,急欲從她的血管中破出……
日落時分,一行人回到上京城,葉小葳漸漸從複雜紛亂的心緒中清醒過來。她到大遼是來找哥哥的,她不想捲入和契丹人拉扯不清的感情糾葛中!
前方的街道漸漸熱鬧起來,葉小葳做了幾個深呼吸,覺得自己可以和耶律翰雲正常應對了,這才抬起頭。沒想到剛一抬頭,正好對上耶律翰雲那張極具個性的俊臉,無措的她又重新跌入一片深潭中,幾乎無法呼吸。
「放鬆點,馬上就到王府了。」耶律翰雲看出她的緊張,出聲安慰。
他帶著手下一進城,就將賀娟兒交給早就得到消息、守候在城門口的丞相府家人,並婉言謝絕了賀丞相邀他去丞相府共用晚膳的好意。
對於這樣的結果賀娟兒自然不滿意,小嘴噘得簡直可以掛油瓶,但耶律翰雲只當沒瞧見,帶著葉小葳直接返回南院大王府。
還沒等他跨進南院大王府的門,他就聽見家裡出奇的熱鬧。
原來他派去丞相府報信的手下,覺得主子幹了這麼大一件好事,王爺不知道太可惜了,竟然自作主張跑回王府報喜。
南院大王耶律良聞之喜出望外,身體一下子好了許多,吩咐家人在府裡擺下慶功宴,搞得剛進門的耶律翰雲哭笑不得。
且不說他對這種亂哄哄的熱鬧向來沒興趣,單就賀娟兒被綁架而言,到底是怎麼回事都還沒弄清楚,父王現在就開始大肆慶祝,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但看著父親一改前些日子的萎靡,容光煥發地指揮下人忙東忙西,他也只好將已經到嘴邊的話全都吞回肚子裡。
等酒席擺上,大家全落座了,耶律翰雲這才發現,家人都到齊了,唯獨少了大哥。
這是怎麼回事?耶律翰雲不覺奇怪起來。按大哥的為人,就算對他意見再多,也都藏在心底,表面上還是會給他面子的啊!
「翰海他病了,」看出他的疑問,耶律良笑瞇瞇地向他解釋。「可能是昨天天氣太涼,他不但發起高燒,還說夢話,我正讓下人在厲裡伺候著呢!」
聽到這樣的答案,耶律翰雲心中更加奇怪。大哥是練武之人,身體向來極好,怎會如此弱不禁風?況且昨天大哥屋子裡很晚都還點著燈呢?
想到昨晚,耶律翰雲不由得將目光投向沉默不語,坐在父親身旁的繼母察月恭身上。
關於那兩條項鏈,他是不是該找個機會,問一問繼母呢?
第六章
晚宴過後,耶律翰雲並沒有馬上回房,而是轉道去了大哥住的個思居。個思居內的僕人見到他都吃了一驚,顯然沒料到與大公子關係冷淡的二公子會來探病。
「大哥他怎麼病得這麼重?」
看見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大哥,耶律翰雲不由得一愣。先前聽父親說得輕鬆,他還以為大哥只是生了點小病,但轉念一想,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由,大哥生性好強,準是生了病也不願讓家人知道。
果不其然,就聽房中伺候的僕人說:「二公子,我們主子的脾氣您也知道,他不願讓大家擔心,我們這些下人也不敢多嘴。」
耶律翰雲若有所思地將目光停在床上問道:「他是什麼時候開始生病的?」
「我們也說不清楚,反正今天早上進屋時主子就燒得厲害,時昏時醒,喝了藥也不見好,剛剛又昏了過去,大夫說是這風寒入侵,需要慢慢調養,急不得的。」一個身穿藍衣的小廝躬著身子回答。
「那昨晚他怎麼樣?」耶律翰雲想了想又問。
小廝低頭尋思了片刻。「回二公子,昨晚主子一切如常,很早就寢了,並無半點異樣。」
耶律翰雲點點頭沒有再問,交代了幾句後便離開了個思居,他知道,如果大哥醒來,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大概就是他吧!
夜風吹來,樹影搖動,月光透過厚重的雲層,投在地面的殘雪上,那景象竟有幾分淒涼。
耶律翰雲讓跟在身後的隨從先回去休息,自己沿著青石鋪成的細長甬道,走走停停。
每當思考重要問題的時候,他總有這樣的習慣,在寒風中讓自己的頭腦保持清明和冷靜。
事實上,對於這一天看起來錯綜複雜的種種遭遇,他已大致有了眉目,但有幾個地方,他卻怎麼也想不通,比方說——
那個神秘的殺人者為什麼會去那間小廟?
小廟中為何會有那條項鏈?
那條項鏈的出現是巧合,還是和這件事有所關聯?
因為沒有恰當的機會,他在晚宴時並沒有向繼母察月恭提起有關項鏈的事,但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這些事情之間,必定有著某種特殊的聯繫。
究竟是什麼樣的聯繫呢?耶律翰雲仰頭望向天空,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頭緒,最終還是決定放棄。
先休息吧!忙了一天也累了,說不定等明天問過繼母,所有的問題就迎刀而解了,他也不用一個人在這兒冥思苦想。
夜色深沉,耶律翰雲踏著細碎的月光往自己住的院落走去,沒想到途中居然走岔了路。原來久不在家,有幾座庭院的格式改動過他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