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簡丹
阮靜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我忘了她是專業的口譯員。」
「我不知道你記性這麼不好。」他笑看她傻氣的模樣。
「是啊,我很笨,沒用。」她懊惱了起來。為什麼她不像蔚蓉有一技之長?她什麼也不會,完全幫不了瑞翰。
「至少很可愛。」黎悠宇說。
「咦?」
「你變漂亮,也變開朗了。」他照實說出自己的觀察,沒別的意思。「讓你改變的理由,絕不是因為搬離台灣,應該是因為某個特定人物吧?」
「你怎麼……」他怎麼會知道。
「來之前,蔚蓉也是這麼猜……或者該說,她希望如此。」而他們抵美後,便有業界友人告訴他當地華人名門戴氏和阮氏聯姻的消息。只是當事人自己不談,他也不好多事說出。「你快自動招了吧,否則讓蔚蓉曉得你又有事瞞她,一定很生氣。」若讓談蔚蓉透過當地的報章雜誌得知她已婚,壞脾氣肯定爆發,屆時倒霉的人是他。
阮靜低下頭,「我總是慢好幾拍,傷害身邊關心我的人……」她想起對戴瑞翰說的謊。
「你只是把你的勇氣藏起來了。想當初你示愛的眼神可是火辣得很,盯得我內心發毛。」他刻意說得誇張。
阮靜斜他一眼,「是,我把愛人的力氣在那時候全用完了,現在後悔得不得了!」
「什麼?把愛人的力氣用在我身上是錯的,還後悔得不得了?我有那麼不值嗎?」
「沒錯,你就是不值。」
兩人四目相對,銳利互瞪,半晌,釋懷地笑開。
「蔚蓉講電話講得有些久,不知有什麼事?」
他們留意到請電話的談蔚蓉久去不回,卻完全沒有發覺,店內另一個角落,有雙眼一直恨瞪他們這方。
談笑後,內心真正的想法沉澱下來,阮靜忍不住誠實說出,「我是真的後悔……那分連命也不要的喜歡,應該保留給現在在一起的人。我這輩子應該只對他動心才對,怎麼會在遇見他之前就……」這些話,她從沒向別人說過。
「那是命運。」黎悠字說道。「沒有你,我和蔚蓉可能永遠只是在街上擦肩而過的陌路人。你不做出傻事,不會讓你的父母接來美國,也就不可能和現在在一起的人相遇了。」
阮靜頓悟,內心清明了起來,笑顏如黑夜中烏雲散開後的明月。
命運……是啊,她和瑞翰之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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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為什麼一再互視微笑?!
店內一隅,戴瑞翰的內心已經妒火狂燒。
他憑什麼輕推她的額?她為什麼不閃開,還不斷同他說笑?!
藍意真看著戴瑞翰愈益發青的臉色,及握得死緊的拳,知道自己的策略已完全成功。
她不僅有黎悠宇的資料,連同和他在一起的女人談蔚蓉的背景、職業,她也托偵探社跨國查出。昨天她便把談蔚蓉的電話告訴笨蛋傑森,要他在她和戴瑞翰到來之前支開她。
她同那個男人說的話比對他說的還多!她仍喜歡那個男人……
趁戴瑞翰的注意力全在阮靜和黎悠宇身上,藍意真偷偷打開他的公事包,放了個東西進去。
她的計劃不會只有一個階段。要毀掉一個人,就要毀得徹底。
砰,戴瑞翰輕拍桌,引來旁人側目,距離他們三張桌子的兩人,卻完全沒有察覺。
戴瑞翰再也按捺不住,他要上前去,狠狠隔開視線黏膩得拉不開的兩人,要叫她想起,她已經有他這個丈夫!這個真心待她的丈夫!
藍意真趕忙阻止他起身。
「別忘了,你們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別生事,讓人看笑話。」她怎麼可以給他們當場釋開誤會的機會?她要他胡思亂想,認定阮靜背著他偷人,事後聽不進任何的解釋!
口袋內的手機震動了幾下後停住。那是她和傑森約定的暗號。傑森拖不住談蔚蓉那女人了。
「走吧。」藍意真幫他提起公事包,硬是拉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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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靜回到家時已經晚上九點多。
除了蔚蓉接到一通奇怪的電話有此莫名其妙外,今天過得非常愉快。他們喝完午茶,覺得意猶未盡,一起參觀幾個景點後,又一起用晚餐,不知不覺,便到了這個時間。
瑞翰已經回來了吧!她要跟他道歉,要跟他說明一切,請他騰出時間;讓她介紹他和她的朋友認識……她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他說!
但迎接滿心欣喜的她的,卻是一片漆黑。
他還沒回來?
阮靜扭亮客廳大燈,轉過身,沙發上一尊不動的人影嚇著了她!
手撫著胸口,定了定神,笑意回到她的嘴角。「瑞……」她往前走了兩步,卻又躊躇了,因為望著她的戴瑞翰,表情非常可怕,彷彿在瞪她。「瑞翰?」怎麼了?他在家的話,為什麼不開燈?「怎麼,我不應該在嗎?」戴瑞翰冷冷地說。
「不是……」阮靜眨眨眼。是她看錯了吧!瑞翰不會用利刃一般的冷漠目光對她的。她試著揚起笑,「瑞翰,我有話想——」
「我要除掉你手上的疤。」
「咦?」
戴瑞翰站起身,把話說得更清楚,「我要找最好的醫生,除去你手上的傷疤。」
阮靜走到沙發旁,看清他的臉,明白他不是說笑。
「為什麼?」
「為什麼?」戴瑞翰挑了下眉,「你自己不也覺得那很醜?」
「可是……你說過不在意……」阮靜握住左腕——一個她許久未作的動作。
「你不願意?」他走向她,瞇起眼審視她。
阮靜搖頭。他覺得她醜……他嘴上說不在乎,心底卻覺得她很醜……
「我說過,留著這疤,是因為——」
「是因為你還忘不了那個男人!」戴瑞翰吼道。
阮靜驚詫地睜大雙眼,「瑞翰!」他在說什麼?怎麼會忽然提起她的疤和……
「你下午去哪裡了?」戴瑞翰用力抓住她手臂,「不,今天一整天,你去哪裡了?」
他……他知道她和蔚蓉他們碰面!他氣的是這個?
她的詫然讓他以為她想裝傻。「還想說和你的母親去逛街?還是要我把那男人的名字說出來你才肯承認?」抓住她手臂的力道毫無節制,「說呀!你去見了誰?做了什麼好事?」
她的手臂疼得像會被他折斷,耳膜快被他責備氣忿的嗓音震破……他很生氣……很氣很氣……阮靜心亂了起來,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還想騙我?」想起下午她和那男人有說有笑的樣子,戴瑞翰便氣紅了眼,更別提之後他們又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他抓住她的雙臂,狠狠地搖撼她,「若是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騙我一輩子?」
「我……」阮靜覺得自己快被他撕碎,頭痛欲裂。「我今晚想跟你說的……」
冷瞅她發白的臉,他放開了她。「想不到你說謊時竟然可以面不改色。」
「我沒有……」最痛的,是她的心……「瑞翰,你怎麼會知道?」隨黎悠宇來美國處理公事、旅遊、和她見面的計劃,蔚蓉只在信上提過,見面之前,她倆也只通過一通電話,他怎麼會……
「我怎麼知道?問我之前,你該先問問自己,為什麼不想讓我知道!」戴瑞翰冷哼一聲,「舊情人千里迢迢來私會,不想讓我知道,是壓根沒把我放在眼裡,還是多少顧慮到我的感受?我該難過還是該高興?」
「悠宇不是我的舊情人……」他有蔚蓉,而她……她有……
「悠宇?叫得好生親熱。」他箍住她的手腕,拉近兩人距離,瞪視著她,「你明明說過他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這會兒怎麼會突然改變態度?是因為我教得好?因為我把一個生澀處子教成深諳雲雨之樂的成熟女人了?」
她掙扎著,不讓他粗暴地抓握她前胸。
「不說話,你是默認了?!」他認定他們孤男寡女在一起整個下午、晚上,不可能什麼事也沒發生。他扯她的後發,令她仰頭,她的脖子上並沒有他人烙下的痕跡。「他覺得我教得如何?是不是很滿意?看來反而是你不滿意吧?否則你怎麼還捨得回來呢?」他扯她的衣服,似乎想找她背叛他的證據。
「不要!」她幾乎尖叫,護著前胸,將衣襟揪得死緊。她的拒絕已足以成為證據!戴瑞翰冷冰冰的神色多了不屑。
「放心好了,我不會碰你。」他推開她,「我怕髒。」
阮靜側倒在沙發上,兩顆水珠滴落手背,她摸臉頰,濕濕熱熱的,原來自己哭了。
「這麼不堪嗎?」她渾身發冷。若非淚水仍有溫度,她以為自己已死,死在他傷人的話下。她緩慢地仰頭看他,「在遇見你之前,我愛上別人,做出傻事,這樣的我,在你的眼裡這麼不堪嗎?」
「你為什麼什麼都不說,非要由我來拆穿才肯承認?」他別開臉不看珠淚串串落下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