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宋語桐(宋雨桐)
心一驚,他下意識地飛身護住常浣星。
「砰——」
又是一聲槍響迴盪在耳邊……
不是來自路伊薩,也不是來自沈玉,而是來自不知何時潛進房裡的一抹黑影……
三聲槍響讓空氣裡頓時燒著硝煙的氣味,室內安靜得似乎可以聽到湧出的鮮血不斷流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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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門上的燈一直亮著,熄上燈時已經過了三個小時又十五分,穿著手術袍的醫生一走出手術室,所有的人都一擁而上。
「醫生,情況怎麼樣了?」秦湘第一個衝上前問。
「命是保住了,只是他的手……」
「怎麼樣?」常浣星抬起一雙始終染著淚霧的眼,一顆心像是被石塊緊緊壓著都快要喘不過氣來。
由於容浩官沒有身份證明,這家不需檢查病人身份的醫院,是她動用情報關係才找到的。
「可能廢了。」
「什麼?廢了?」她一愕,心,沉了下去。
「說清楚啊,醫生,什麼叫可能廢了?是不是還有希望啊?你給我說清楚!啊?」秦湘看了哀傷的常浣星一眼,不由得纏著醫生逼問。
「可能性很低,至少病理上並沒有這樣的先例,那把槍射出的子彈不是一般的子彈,它的彈頭上含有劇毒,接觸到肉體後可以在一瞬間引發。
「他能保住性命已經是個奇跡了,那毒也只停留在他的手臂範圍,這根本就是不太可能的事……連我們都還沒弄清楚病人是怎麼辦到的。」
常浣星聽了,落寞地一笑,笑容卻很苦,「這很簡單,止住穴道不讓毒蔓延開來就可以了。」
對容浩官這個武藝高強的古代人而言,止住穴道不讓毒蔓延到全身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什麼?止穴?」醫生聞言嚇一跳,與身旁跟著出手術室的醫生護士們相互交換了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秦湘聞言,怔愣愣地看了常浣星一眼。
發現眾人的目光都看著她,常浣星才驚覺自己剛剛說了什麼,淡淡地撇開眼,「我可以進去看他嗎?」
「恐怕不行,病人醒了,他說除了沈玉沈先生外他誰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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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姐姐,我有件事想問你。」秦湘窩在常浣星的飯店房間裡,突然幽幽地開口。
「我現在不想說話。」常浣星的心頭上兜轉的全是容浩官的傷,他不讓她見,是故意要讓她愧疚到死嗎?
那麼,他的目的達到了,她的確很愧疚,她竟然以為他貪生怕死,她竟然以為他是那種為了保命不惜犧牲她的沒用男人。她甚至還以為自己對他而言根本什麼都不是,厭惡自己竟然對這種男人動了心……
結果,他用他的身體替她擋了那發沾了劇毒的子彈,昏迷前還撒賴似的說要枕在她的腿上死去,當時的他還幸福地對她笑……
「第一次見你那麼安靜,沒對我吼。」
「容浩官……你是白癡,你是個白癡……」她哭花了眼,感覺到比聽到父親死去的那一刻還要心痛的滋味。
「不要哭,在這個時空裡我本來就是個不存在的人。死了,應該可以回到原來的地方,一切只是回到原點而已,你不是喜歡這樣嗎?現在可要成全你了,以後沒人再像牛皮糖一樣纏著你……」
「不要說了!求求你不要說了,那些都不是真話,都不是啊,我是喜歡你的……是真的喜歡你的!我只是……容浩官!」
他沒聽到她說完,他或許連她喜歡他這句話也沒聽到就昏了過去……
「常姐姐,他們來自大清朝,是嗎?」
秦湘還是問了,一句話驚動了常浣星的沉思,錯愕的眼眸充滿著莫名的慌亂,她幽幽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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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帕銀行總裁路伊薩因綁架罪名被捕,警方及美國情報局的污點證人阿普斯出庭作證,提出路伊薩與意大利西西里島黑手黨家族淵源證據,舉世嘩然……
「路伊薩被送入獄了。」沈玉將報紙的頭條新聞遞給容浩官。
「可是關於你中彈且彈頭上有劇毒一事隻字未提,裡頭提得最多的人名是美國情報局掃黑組組長卡爾·湯姆生,國際各大報都對他此次順利破獲意大利黑手黨最大支派及生擒路伊薩而讚譽有加。」
容浩官只看了一眼,便把報紙丟在一旁,「這個什麼卡爾的是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倒挺會揀現成的便宜。」
「據報載,他已經進行這項情報搜證工作很久了,而且掌握的資料來源不只西西里島,可能包括整個意大利。現在整個意大利政壇人人自危,怕自己不小心也被歸類成黑手黨的一員——」
「沈玉,你活在這個時空裡似乎越來越像那麼一回事了。」容浩官嘲弄地一笑,懶洋洋地伸伸腿。
不管兩百多年前的大清朝或現在的意大利,沈玉似乎永遠都可以對政權時事分析得頭頭是道,像是生來就是吃這行飯的。而他,堂堂恭親王府小貝勒,成天想的只是遊山玩水,對那些爭權奪利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聽一會就想打瞌睡。
「貝勒爺,這其中必有蹊蹺,有人想要瞞天過海,獨攬功績,甚者,貝勒爺替常姑娘擋的這一槍……」
「如何?」容浩官凝起了眉。
「路伊薩的私人住處被保護得可謂密不透風,我是利用輕功才得以輕易進入,但平常人卻不行。就算是這個世界裡最頂尖的殺手,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破壞路伊薩別墅的安全防護系統,並潛入裡頭開那一槍——」
「不就是他了?」容浩官再度拿起報紙,「阿普斯,這個出庭作證的警方及美國情報局的污點證人,當時他在場吧?」
警方及美國情報局的污點證人,卻是路伊薩身邊最得力的助手,等於是叛徒,不過,他為什麼要殺常浣星?
「他在場,不過已經被我綁在門柱上。」
「喔?那屋裡還有誰?」
沈玉一笑,「屋裡沒別人,不過有一個在院裡打掃的老翁。」
容浩官悠悠地抬起頭來看著他,「你和那個老翁可打過照面了?」
「有。」
「哈。」容浩官一笑,感覺到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沈玉有一個天大的本領,那就是只要正式打過照面的人一定是過目不忘,就算易容也難逃他的法眼。
「我想去會一會卡爾·湯姆生。」
「好啊,不過,這裡像個死人待的地方,也待了好些天了,我想馬上出去。」
皺起眉,沈玉一臉的不贊同,「貝勒爺,你的傷還得觀察兩三天。
「我自己可以打通血脈把殘餘的毒素逼出,根本不需要這些庸醫。」若不是靠自己自保的功夫,那他這條命早沒了。
「可是——」
「別用這裡的醫學發達那樣的鬼話來說服我。」他待在這個世界裡兩個多月的結論是——還是他的大清朝好。
沒有汽車,沒有飛機,沒有槍彈,沒有電視、冷氣……卻有看不完的好山好水好空氣,那兒真是個人間仙境呢。
「不是,是常姑娘她人還在門外,你現在若出去一定會遇到她。」
「她還在?從昨兒到現在?」
沈玉輕咳一聲,點點頭,「是這樣沒錯。」
容浩官一愣,接著一雙利眸掃向他,「你為什麼不趕她走?」
算起來,她不就整整待在外頭三十幾個小時了?老天!她吃飯了嗎?睡覺了嗎?餓了嗎?困了嗎?那個傻丫頭……
不是說不在意他,不要他粘著她嗎?他放她自由,她反而像個小笨瓜似的在門外守著他……
「除非貝勒爺允許我打昏她然後把她綁走,否則我看這世上沒有人可以趕走她,除了貝勒爺你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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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天一夜,身體僵硬了,心,也快化為冰了,常浣星就這樣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眸子的焦點落在長廊窗口外的一樹枝幹上,看著小鳥飛來又走,走了又飛回來,看著天空變黑又變白,看那穿梭在園中的小貓,靜悄悄地躍過每一間病房的屋頂,再輕靈地跳下。看得眼睛倦了,身體倦了,視線竟變得模糊……
「你這個大笨蛋,我以為你很聰明,卻只會呆呆地坐在這裡哭。」凝著眉,容浩官伸出手抹去她的淚。
踏出病房後本從另一頭欲離開,但他怕她真的會一直這樣笨笨地守下去,連病房裡的人都走光了都不曉得。
她瘦了,冷冰冰的面容上添了更多的蒼白與無助……才這麼幾天的光景,一隻本來帶著利爪的貓不再張牙舞爪了,只能睜著楚楚的雙眸望著他,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她,眼花了嗎?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誰呢?她竟然把人家看成了容浩官……
常浣星不住地眨眨眼想將眼前的幻影錯覺給去除,淚卻落在對方的掌心上,讓淚洗得清明的眸子越發雪亮了。眼前的人不是容浩官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