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林淮玉
茱蒂全身戒備地看著狄華倫。「這樣會讓諾塵名譽掃地,被世人唾棄。」
「沒錯!你這麼愛他,他卻那樣對你,把你當作臭水溝的老鼠。讓他來求你,並不是真的要掀他的底,只是先放出風聲,南諾塵害怕了就會來求你,到時候你想要他往東,他也不敢往西。」狄華倫知道不能用強硬的方式逼茱蒂為他做事,所以一點點的鼓勵和誘導,會讓事情容易些。
茱蒂不是白癡,「你為什麼要幫我?」
狄華倫正色道:「因為我同情你的處境。」
「是嗎?我想是當日在庭上,諾塵讓你太沒面子了吧!\'\'茱蒂猜出一二,她早有耳聞,狄華倫檢察官的頭號死敵就是諾塵,偏偏好幾次在法庭,狄華倫總被諾塵犀利、嚴謹的辯論打得落花流水。
狄華倫有被拆穿的尷尬。「我是一番好意,如果你不領情,我也不會勉強。」
茱蒂掙扎著,給聶芸嫣一點教訓,是她樂意見到的。她當然恨噦!憑什麼姓聶的能飛上枝頭做鳳凰?她努力了這麼多年,諾塵竟然選擇聶芸嫣,這股不平之氣,她實在難消。「好!我答應你,陪你演這齣戲。」
「很好!」狄華倫補充道:「不過,我不保證不會傷害到南諾塵」
茱蒂下定決心點點頭。「我當然知道。」
×××
一個多月的相處,南諾塵愈發被聶芸嫣的清雅所吸引。
她的身上沒有一絲塵囂味,吃的是清淡的素食,蒔花弄卉,滿身詩意與清純,像細雨中的大自然,也像陽光裡的微風。他的心完全被她所俘虜。
今日陽光正暖,聶芸嫣穿著工作服,又在花園裡忙碌了,有的時候他不免嫉妒她對小宇、對花草的注意比對他多些。
「小宇,替媽咪拿條毛巾來。」她不知道他靠近,以為是小宇。
南諾塵依言在花架上拿了條毛巾遞給聶芸嫣。「這是什麼花?開得好可愛。」
她沒料到他在她身後,微愣了一下,反倒有些不自在。「是拖鞋蘭。」
「你怎麼懂得這麼多?」他試著想要瞭解她。
「有些是小時候在鄉下生活的記憶,有些是從書上學來的。」聶芸嫣在拖鞋蘭四周放了些水苔,水苔可以使花開得更茂艷。
「四年前我曾找過你,和你在一起的朋友告訴我你打算出家。」他的表情十分嚴肅。
「嗯!我喜歡佛法的意境,喜歡它帶給我心寧的平靜。」她幽幽地道。
「後來為什麼不呢?」
「後來——我離開你那裡後,發現懷了小宇,我不忍將他拿掉,只得生下來,我想養個孩子應該不會太難,而且你給我的五萬元美金還剩下一些。」
「你應該來找我的。」他看她專注地為水苔澆水,顯得分外美麗與靈秀。
「我不想麻煩你。」她忙說。
「但是你卻願意去麻煩龍旭日。」他心裡多少有些不平衡,他希望能在她的心裡佔著獨一無二的地位。
「旭日不同。」她說的是內心話。她把旭日當哥哥看待,自然不怕麻煩自己的哥哥。
「哪裡不同?」他意會到的還是在兒女情長上頭。
她緩緩站起身來,額頭上泛著細細的汗珠。「旭日不會嫌棄我的出身,但你會。」
他沉默半晌,然後說道:「你這樣認為嗎?」
「我看過時人雜誌上對你做的專訪。」
「哦?」他雙手交握於前,饒富興味地看著她。
「你談論馬匹,你說馬匹和人一樣都有血統,有貴族、平民之分。」她抬起頭,大膽的迎上他打量的目光。
「但是,我也說了,如果固定在某個定的血統內交配,很容易教養生育出軟弱、低智的後代,必要時新血統的注入也是一件好事。」他氣度從容地道。
她又踱到幾株月季花前翻土、施肥。「說得有理。」
「龍旭日來找過你?」他口氣不好地問。
「他是朋友,來找我也是稀鬆平常的事。」
「看來,我得盡快再讓你懷孕,你才會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他將她拉進他的懷裡,她掙扎了一下。
「你好野蠻。」她的氣息紊亂了起來。
「母親想見小宇,我已經答應母親讓小宇在台灣住一段時間,到我們之間的關係改善為止。」他作了決定,不容任何人改變。
聶芸嫣發抖得無法說話。「你怎能這麼做?你保證過——」
他捏起她的下顎,灼熱的目光鎖定她,莫名其妙的妒意讓他意亂情迷。他的手探進她的工作服,輕撫著她的鎖骨,再往下搜索,來到她的乳房。
她震驚地睜大雙眼,推拒著他,但他緊抓著。
「這裡是花圃,會有外人看見。」她反應激烈地抗拒。
「我不在乎。」他一味地想挑起她對他的愛慾。
「求你,不要在這裡好嗎?」她凝視著他,雙頰變紅。
「芸嫣。」南諾塵極力控制自己身體的反應,攔腰將她抱起,回到他們的臥室。
不需要交談,她知道他要什麼。
×××
緊抱著小宇,淚水模糊了聶芸嫣的視線。「媽咪真捨不得你離開。」
「爹地是壞人,我不要離開媽咪。」小宇哭喊著。
「南先生,我看他們母子哭得好慘耶!你行行好,別讓他們分開吧。」方菲鼻頭也紅了,淚水奪眶而出。
「我沒有意見,就看芸嫣的態度了。」南諾塵並非鐵石心腸,他知道芸嫣心裡唯一在乎的人是小宇,只好私心的用小字來牽制她。
方菲見南諾塵態度軟化,立刻抱起小宇,提了行李往二樓衝去。「你們聊聊,我帶小宇睡午覺去了。」
「我的人已經受你主宰了,你還要什麼?」她問。
「你的心呢?」他吼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不是裝糊塗。
「以後不准再提龍旭日。」他的目光緊鎖著她的,兩人視線膠著。
「我不能不理朋友。」她有她的原則。
「你要避嫌!」
「我和旭日之間完全清白。」可以用放大鏡檢視。
「不准出家!」他真怕她出家。
「出家要有佛緣,我這個污穢的身體,佛祖也不會要了。」她故意刺激他。
「最好是這樣,你也不想和小宇分開不是嗎?」他以平板的口吻道。
為了把小宇留在身邊,她只有妥協。她恨他的跋扈、恨他強人所難,但她畢竟是個弱女子,什麼也反抗不了。
她哪裡明白,他之所以如此失去理智,完全是出於對她的癡癡苦戀,就像一頭飢餓的美洲虎,很容易在不經意之中傷到人。
「為什麼你對朋友總是冷靜有禮,對我——」
「對你怎樣?」他警戒地看著她。
「野蠻、驕傲!」這是她的看法。
「是你逼我的。我知道你不愛我,只有以強勢才能讓你留在我身邊。」他的話中有著幾許無奈。
「為什麼要將我留在身邊?你也不愛我不是嗎?只因為四年前的那一夜我招惹了你,所以你也要讓我痛苦是嗎?」她質問道。
「是的!這四年來,你在我心裡一直是個謎一樣的女人,雖然你沒有留下任何音訊的離去,但這四每來,你卻像遊魂一樣對我糾纏不休。」他咆哮道,他摧的是那些思念,和那些春情蕩漾的美夢,但是他說不出口。
她怔忡地看著他,提起四年前那一夜,讓她酡紅著一張臉。「我也為此付出了代價不是嗎?」她指的是小宇。
「如果沒有那一夜,或許現在我已娶了一個愛我的女人,過著平凡庸俗的生活,而不是四年來像個瘋子似的苦苦追尋你的蹤跡。」他幽幽地道,
「為什麼要苦苦追尋我?」她不明白。
「我不知道。」他聳聳肩,
她直起身,「我不喜歡被拘禁。」
「沒有人拘禁你,你是自由的,除了離開我,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他看著她,目光深不可測。
「我們——不會幸福的。」她低喃。
「是嗎?」他投給她一抹耐人尋味的目光。
×××
茱蒂為了扮演傳遞消息的使者,特地起了個大早。
「諾塵不在家。」聶芸嫣用很淡漠的聲音道。
「我知道,如果他在家,我也就不會來了。」茱蒂抬高下巴,姿態不自覺地高了些。
「那日在庭上,多謝你的幫忙。」
「不用謝我,聽我把話說完後,你可能會恨我一輩子。」
「呃?」聶芸嫣不解。
「你應該知道狄華倫檢察官這個人。」
聶芸嫣點點頭,她的案子是由狄華倫所負責,她當然知道他。
「我已向他坦白,在你的案子裡,我做了偽證。」
平地一聲雷,轟得聶芸嫣暈頭轉向。「你為什麼要說自己作偽證?案發當時,我確實見過你。」
「有誰證明你確實見過我?」茱蒂問。
「還有你的女兒啊!」
「又如何?露露不過是個小孩子,我叫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法官會信她的話嗎?」
聶芸嫣當場接不下話,自己重系囹圄也就算了,頂多一條死路,南諾塵則不同,他的前程不能毀在她手裡,使證人作偽證該是多麼重的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