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水渝
江凱茵氣呼呼的把架上的口香糖全數拿下來，扔上櫃檯，然後一個一個開始結帳，邊結帳邊瞄著那些便當。她絕下讓他拿走，絕不！
「一共是六百八十二元。」江凱茵念著。
「嗯？便當還沒算進去。」尹子玄指指便當。
江凱茵看著尹子玄，用力做個深呼吸，勉強勾起笑容，「先生，既然那些便當你是要買去丟掉的，那是否願意留給需要它的人呢？這樣你既不需要花錢，又可以幫叻別人。」
「我不知道……買東西還有這麼多限制？」尹子玄終於察覺到，江凱茵對那些便當的執著了。「請妳結帳吧！我想走了。」
「這不是限制的問題，是你根本沒道理買這些快要過期的便當！」江凱茵嚷嚷起來，「又不是要吃、也不是要幹嘛，你純粹……只是買來丟？好玩嗎？」
「我只是要證明我真的很有錢。」尹子女湊近她的鼻尖，淡淡說著，「或許這還不足以證明啊……」
尹子玄說完，竟然沉思起來。他在想著，要怎麼做，才能真正證明自己非常有錢，有錢到可以不在乎花費呢？
江凱茵呆若木雞的看著他，這男人腦子有問題嗎？要證明自己有錢有很多很多方法，犯不著特地到小小的便利商店來展現給她看吧？
「我受夠了，你有完沒完啊？要表現自己有錢請去別的地方，在便利商店裡展現個鬼啊！」她啪的就把便當移到另外一邊去，「六百八十二元，快啦！」
「糟糕，我的表現欲只在妳面前有效，怎麼辦？」尹子女笑著說，把便當又移回來，「幫我結帳吧！」
「你——」江凱茵簡直怒不可遏，這傢伙分明是衝著她來的！
他就是要激她是吧？江凱茵轉過身去，背對著尹子玄，深呼吸、再深呼吸……人呢！一定要心平氣和，才是待客之道喔！
「這便當是我的。」在她轉回身時，沒頭沒腦的扔出這麼一句。
「上面沒寫名字。」尹子玄還仔細端詳這些便當一眼，他愛看江凱茵乍青乍白的臉色。
「這些是要丟掉的，不勞你再花錢買，本店一過十二點就會丟棄這些便當。」她轉過頭，牆上的時鐘正指著十一點五十九分，「還有一分鐘，基於維護消費者的權益，恕本店無法販賣這些便當！」
江凱茵笑咪咪的把一疊便當握住，就想要拖進櫃檯裡，尹子玄飛快的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行動。
「江小姐，妳剛剛廢話這麼多，就是為了要拖延時間？」尹子玄挑高了眉，「還是說，妳對這些便當特別有興趣？」
「當然，因為這、是、我、的！」江凱茵用力一扯，硬是把便當搶了去，放在懷裡緊緊護著，「快點付帳！閃人！」
叮咚兩聲，一個男孩子走了進來，江凱茵沒跟他打招呼，因為他是大夜班的工讀；男孩見櫃檯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連忙湊上前關切。
「沒事沒事，你快去換衣服，交接！」江凱茵嚷嚷著，一雙眼依舊與尹子玄四目相對。
男孩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乖乖的到後頭去準備。
「糟糕啊……」尹子玄搖了搖頭，「我這個人有個怪癖，越是得不到的東西，我就越想要呢！」
唔……江凱茵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吶喊著不對勁，這個人長得俊美歸俊美，但是腦子跟行事作風全部都有問題！這人根本有病好不好？哪有一個有錢人在便利商店跟店員搶便當的！
「明天早點來買，就會有。」說著，江凱茵就準備把便當給收進櫃檯裡了。「而且像你這麼有錢，不需要為這種過期便當執著。」
「這已經不是便當的問題了，而是個人尊嚴的問題。」尹子玄打定主意，非得買下那些便當不可，「我沒有得不到的東西，就算是過期便當也一樣。」
江凱茵瞪大雙眼，瞧出笑容收斂一點的尹子玄，眼裡不再帶有一開始的善意。等等……大爺，這只是便當、便當好嗎？沒有必要為了這些東西對她怎麼樣吧？
更何況，便當跟尊嚴有什麼關係？
「凱茵？」男孩走了出來，發現兩人依舊僵持不下。
「這位先生，怎麼了嗎？」
「哦！你來的正好，我要買剩下的便當，可你們這位小姐就是不賣給我。」尹子玄端出彬彬有禮的模樣，跟男孩解釋著，「我也已經說了，不管這些便當是否壞掉，我都非買不可。」
「呃……喔……」男孩摸了摸頭，心想他還真是怪人一個，「凱茵，便當給客人啊！」
「不行！你知道他為什麼要買這些便當嗎？」江凱茵死抱著便當下放，「他只是要證明自己很有錢而已！為了跟我挑釁！」
「咦？」挑釁？話說到哪兒去了，一個客人好端端的怎麼會找凱茵的麻煩呢？「妳在說什麼啊？客人要買，就給他吧！」
「不要！他買走是要丟掉的！」江凱茵叫了起來，「對他來說只是好玩，可是對我來說呢？這些便當有多重要他知道嗎？」
哦……這些便當很重要！尹子玄輕輕哦了聲，這便當之重要性，終於在……尹子玄看了一下時鐘，在十五分鐘後有了點眉目。
「但是他是客人啊！」男孩年紀小歸小，但客人至上的道理他是懂的，「只要是客人要的東西，我們就得賣！」
「但這些是我家的救命食物，對他來說卻是垃圾，為什麼我要把好好的食物浪費掉！」江凱茵嘶吼起來，今天是十三號星期五嗎？全世界都跟她作對？
男孩撇了嘴，冷不防的搶過江凱茵手上的便當，面對有理說不清的女人，他也懶得說那麼多！
尹子玄挑了眉，看著頻頻向他道歉的男孩，還有一旁慘白臉色的江凱茵。
她家裡的救命食物？這話說得真誇張啊！但是，她的臉色怎麼變得那麼難看，還一臉快哭出來的模樣？尹子玄偷瞄著江凱茵，發現她的眼眶中滾滿淚水。
等等，便當，就只是開玩笑而已……
「便當——」自動門的叮咚聲完全掩蓋不過來人的叫聲。
只見五個小孩站在自動門那兒，最大的是兩個女孩，其它是三個小男孩，差不多都只有六、七歲而已，他們仰高著頭，看著櫃檯邊緣尚未裝袋的便當。
「先生，請問要買袋子嗎？」男孩親切的問著。
「呃，好……」尹子玄隨口應了聲，看著那群小孩。
「便當便當！」有個男孩哭叫了起來，「姊姊！便當沒了！沒了！要被拿走了！」
「噓！別吵！」他身後的女孩把他抱了起來，「那是客人買的，不要吵。」
唔……五個人，不！再加櫃檯裡那一個，六雙眼睛直盯著男孩手中的便當不放，別說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就連口水好像都快把他淹死了！這是怎麼回事？這便當特別好吃嗎？
「大姊大姊！便當！」另一個男孩也嚷了起來。
江凱茵深呼吸一口氣，嚥下淚水，抹了抹臉頰，然後脫掉紅色的工作服。她跟男孩說了幾句話，然後走出櫃檯，抱起朝她衝過來的男孩。
「別哭別哭！今天沒有了，明天還是會有嘛！」江凱茵親了親男孩的臉頰，「大妹，妳跟小妹拿籃子，去把麵包都裝起來，然後帶他們出去等我。」
兩個較大的女孩聽了，便拿出身上的袋子，把架上的麵包全收進塑料袋裡，接著江凱茵放下手中的男孩，讓他們一行五人先出去。
「別哭別哭，今天店裡的生意特別好，所以便當賣完啦！」女孩們拉著男孩的小手。「可是我們有麵包喔！」
「那明天會有便當嗎？」男孩們噙著淚，異口同聲的問著。
「不知道……說不定會有呢！」姊姊們笑著響應。
江凱茵看著弟妹們的身影，突然又叫住他們。
「妳們帶他們回家去，十二點了，太晚了。」江凱茵走上前去，對著大妹交代，「我去附近的便利商店看看，說不定他們會有剩的。」
「姊姊……太晚了！」大妹擔憂的說著，「我們來就是要接妳一起回去，人多比較有照應。」
「都是小孩子，人再多，有心人也不怕。」江凱茵笑著搖頭，卻倍感窩心，「我不會有事的啦！劫財嘛！我身無分文，劫色就更別提了！」
「不行！」三胞胎又拉了拉江凱茵的褲管，「我們要保護大姊！」
「乖……」江凱茵露出慈愛的笑容，蹲了下來，「你們跟小姊姊們回家，大姊姊要去找便當喔！」
「那我們跟妳一起去。」
「不可以，小孩子去了，便當就會消失。」江凱茵眨了個眼，各親了三個小傢伙一下，「快回去，乖。」
幾個小孩就在兩個女孩的帶領下離去，江凱茵掠過始終未曾離去的尹子玄，到後頭去做最後的盤點工作，然後若無其事的跟男孩做了交接；當她離開便利商店，看見了站在外頭欣長的身影。
她迅速的右轉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