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葆琳
「所以這個劇團對你來說非常重要。」他直視前方說。
「它是我的一切。」
「而你不要婚姻、不要情人也不要孩子?」
「我沒有時間想這些事情。」德嵐說:「就算我真的有時間想,對方也必須像我一樣願意容忍我的生命中還有其它事,是比愛情還重要的。」這一方面,德嵐自己想,不也回答了洛夫另一個隱而未宣的問題?
在她的生活中,沒有浪漫與鮮花可以存活的空間。
「我懂了。」他握著方向盤的大手輕鬆的旋個圈,他們轉上另一條路,「當初是什麼原因啟發你有這麼充滿理想的抱負,創建這個劇團?」
德嵐沉默了半晌,「不是我創建這個劇團,起初這個理想是我哥哥德懷的。」
「德懷?就是芬茵的……」
「是的,他是我唯一的哥哥。在小懷懷還只有三個月在媽媽肚子裡時,他就在一件舞台意外中亡故。」
洛夫沉默了下來。他回想起當初有關柏德嵐的資料中,曾提及一樁意外使她喪失親人,並且就在那次意外之後,她再也沒有重現舞台。如果要德嵐重拾演員的生涯,毫無疑問地數年前的這樁意外就是癥結所在。
「告訴我,你的哥哥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洛夫篤信論及一個越是敏感的話題,躲躲藏藏只有延長雙方苦痛,不如乾乾脆脆挑開了說。
德嵐沒有馬上回答。她變得相當安靜,就連呼吸也是那樣地輕,怕吵醒什麼似的,像是恐懼掀開一扇塵封已久的門發現心痛依然在。
「他是個外向的人嗎?」洛夫決心不讓她退縮回殼內。「或是他很像你?喜歡找人鬥嘴吵架,脾氣辣得像芥末?」
「德懷他是個很溫和的人,他從不大聲說話,在台上例外。他喜歡和人相處,身邊總是有不少的朋友,大家都喜歡他。因為他總是那麼溫柔的笑著,聽著,瞭解每個人的苦惱。他是個最棒的哥哥,他寵我,讓我沉溺在自己的舞台中,從不讓我為任何事情煩惱。我從來都不是個好妹妹,我不夠關心他,太把他的存在視做理所當然的。老天爺終於懲罰了我。」德嵐低啞的訴說著,一顆晶瑩的淚珠滑過她的頰。
洛夫把車子停靠在路旁的一盞暈黃路燈下,車子發出輕微的嗄聲,然後緩緩地止住。他原本握著方向盤的大手,繞過德嵐的背,擁住她。「如果你想哭就哭,沒有關係,你不必忍住你的淚水。」
德嵐嚶泣一聲,撲到他的懷中,大聲的哭了出來。「我……我……我好想他,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為什麼那麼殘忍!讓小懷懷失去父親,讓芬茵失去了丈夫,讓我失去了最親愛的大哥!為什麼?如果是我就好了,是我就好了!」
狂亂淒楚的哭聲,涕淚橫流的淚人兒,洛夫從沒有這麼心痛的感受,他希望自己能為她一擔挑起所有的傷痛,她是那麼地傷心,哭得肝腸寸斷,而柏德懷卻早巳在五年前過世了。如果五年前的痛楚留到今日還是這麼威力強大,洛夫真恨不得五年前就遇見了她,能為她解一點點苦,分一點點憂。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抱住她,給她最需要的安慰。就這樣他不帶半分邪念提供她最單純的慰藉,靜靜的坐在原處,聽著她的哭聲漸漸黯啞低沉了下來,感覺她緩緩的平息了那份傷痛。
自車座底下他取出一盒面紙,「來,把臉擦一擦。」
像乖順的小學生,她聽話的拿著面紙擦掉淚痕擤了擤鼻子,「謝謝。」有點鼻塞的她說。
「不客氣。」手不聽指揮,他忍不住為她整理梳順她的頭髮。「感覺好多了嗎?」
德嵐點點頭,「謝謝你。」
這拘禮又死板的形象讓洛夫渾身都不自在。
「小斗魚你咬到舌頭啦?只剩這幾個字好說嗎?」洛夫試著要逗笑她,要不然讓她生氣也好,「如果這是唱片跳針,那我要聽你說『我要你』、『我要你』。」
果然被他料中,德嵐馬上瞪亮一雙鮮艷動人的紫眸,「你到底有什麼問題呀?我向你道謝有什麼不對?我可不像你,我是很有教養很有禮貌的淑女!請、謝謝、不客氣是做人的基本禮貌。」
「淑女小姐。」洛夫非常滿意的微笑,「『請』把你的指頭挪開一點,我發現他們堵住我的鼻洞,讓我有點呼吸不良。」
她的手回收的非常快速,一層淡淡的粉紅色自頸項下方緩緩升起。「你是個非常容易惹人生氣的人。」
「只有你,小斗魚姑娘,你和其它女人的愛好不同。她們全都急於取悅我,不像你的品味只停留在利用我的牙尖嘴利上。你沒發覺我的身體也很優秀嗎?隨時歡迎姑娘來挖掘尋寶。」
「誰、誰、誰──」本來她或許會說誰稀罕呀!可是她連說了三個誰之後,再也吐不出半字一句,因為洛夫自己早已笑得東倒西歪,看見她這麼輕易就被一句玩笑給嚇得花容失色的確很有趣。要不是突然一陣刺痛自他的手臂傳來,他還能繼續笑個十分鐘。
「哎喲!」他皺眉,德嵐則反敗為勝的笑看他,他的上臂肯定被她的鐵「捏」給掐得瘀青了。
「品嚐過我這聞名全團的『中原兩指掐』,你應該明白一點取笑的道理吧?做人要笑之有道,過分的話是會遭天譴的。」她得意的告訴他。
洛夫揉著手臂,曉得這場無妄之災全是自找的。「心情愉快多了?」他問。
笑容像來時一樣迅速的自她的臉上消失,她愣住了,接著是一抹愧疚浮上她的雙眼中。
「不可以。」洛夫專斷的握住她的手,凝視著她,「不可以消沉下去。想想你哥哥,他難道會喜歡看見自己的妹妹為了一件意外打擊,從此不敢面對事實、不敢面對自己嗎?睜開眼看看你自己,五年了,這五年你過的是什麼日子?這是德懷希望你過的日子嗎?」
「對。」德嵐撇開頭,「他把劇團交給我,他希望我完成他沒有完成的一切,我會為他辦到的。」
「是嗎?他也說要你忘掉自己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完全把自己當成貢品獻祭在劇團上?放棄你所有曾喜歡過的一切?包括放棄演戲。你曾說你不再演戲,就是因為他嗎?你親哥哥要求你發誓這輩子不要再演了?」他搖晃著她問。
「不!不是。」德嵐猛地搖頭,「不要說了,不是那樣的!」
「那是怎麼樣?那是如何呢?我只看清我眼前的事實,這五年來你完全沒有自己的生活,你把自己和劇團的生命連繫一體,緊得讓我無法分清哪一個是柏德嵐,哪一個是劇團!」
「謊話,胡說,不是那樣的,不是的。」她閉上眼,抗拒的怒吼。
「不是嗎?」他熾熱的氣息籠罩住她,一如他狂猛的力量包裹住她,密密實實的撒下性感與感性的情網,「為什麼不表現給我看,證明你還是個女人,你還有血有肉還有喜怒哀樂與慾望?能夠愛人也能被愛,願意給生命一個機會而不是糟蹋在一座掙不開的恐懼牢籠之中?你是個膽小鬼或不是?」
德嵐被激起了,她睜開一雙放射著光與熟、激情與熱焰的眸子,臉上寫著最深最強的渴望,她主動抱住洛夫寬厚的肩膀,釋放使人盲目的原始熱情,生平中首次不顧一切的投入男人的懷中,她吻住了他。
在那一刻天地就算消失了他們也毫無所覺。分不清是誰吻誰,理不出是誰在誰的懷中,他們迷惘在漫天燒起的情焰中,他的大手捧著她的臉,全心全意歡迎她、響應她,任由車外來往車燈不停的閃爍,德嵐整個人全個心都鎖在他的雙臂、他的雙唇與他甜蜜的撫觸內。
直至兩人呼吸都無法再持續時,他們才勉強的分開彼此。但洛夫張口含住了她的耳垂,溫柔的吮吸著。「你無法想像我有多麼的想要你,我就是沒有辦法不碰你,你是這麼地特殊,德嵐,我從沒有想過世上會有一個你,是那麼的讓我無法抗拒。」
至耳根到每一處她能發熱的地方,德嵐都是那樣隱隱作痛地渴望著,她無法思考她所聽見的話,當他正在吸吮那柔軟的耳後時,怎麼能夠期待她用腦子思考任何問題呢?
「你是我的、我的。」他的熱情呢喃穿透她脆弱的心牆,勾動陣陣心瀾。「說好,德嵐,說好。」
順著他的要求是如此的容易,再沒有比取悅他並讓自己高興更容易辦到的事了。但德嵐卻掙扎著,內心有細小的聲音阻止她往這無止盡的情潮跳下。
「我會讓你說好的。」他說,瞭解她說不出口的渴望。「這是你也想要,我也想要的事情。你唯一欠缺的,是一點點的說服。」
他的勸服──既邪惡又甜美。他修長的手指趁她沉迷在纏綿熟吻中時,悄悄解開她黑牛仔褲的鈕扣,拉扯出她襯衫下擺,並溜進襯衫的空隙內,覆蓋住她柔軟的山丘,隔著蕾絲內衣他技巧的愛撫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