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韋伶
「皇室貴族和文武百官的冠服、蟒袍,可不是隨便縫一縫就算了的,再說府裡已經請人在趕工,何必多此一舉?」
「除去冠服、蟒袍,我還是需要輕便衣袍。」
「縫完了冠服、蟒袍,就縫便袍了嘛!」有點耐性嘛。
「我很熱。」
「貝子府就快到了,馬上就有丫鬟們替你扇風送涼。」
「我熱死了,我現在就要找人幫我裁衣!」他近乎任性地道。
不想惹毛他,小山子連忙退讓。「好好好,您高興就好,但這間布莊門可羅雀,我覺得找間生意好一點的比較襯您的身份吧?」
「我覺得這間就很不錯。」濟爾冷固執地道,天氣熱死了,他懶得再繞,相逢不如偶遇,進去就對了!「走,現在就去會會『司馬布莊』!」
合上衣袍,他毫不猶豫地下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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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晚膳時間,司馬布莊的男男女女們各端著一副碗筷,坐在飯桌前忙不迭地扒飯、吃菜,司馬大海和楚楚也不例外。
幾個較大的節日剛過,生意趨於平淡,不過別以為這樣就能輕鬆一些,因為沒生意,大夥兒更需要加把勁兒招攬生意。
「大家吃快點呀,柳八街那裡今晚有流動市場,吃飽了就搬些刺繡品過去賣。布莊有收入,大家才有飯吃;布莊沒收入,大家全沒飯吃呀!」楚楚拉長聲音,一本正經地提醒大家,順手挾起一隻雞腿放到司馬大海的碗裡。
「你一樣吃飽一點。」她淡漠地道。
「我是一家之主,你要叫我一起去擺地攤?」那他寧可不吃雞腿。他不領情的把雞腿往盤裡頭放。
「叫你吃飽一點,是要你去找阿牛把婚約的事說清楚。昨天你搞砸了,今天你自己看著辦吧!」
語畢,扒了一口飯入口。
昨天因為發生太多事,父女倆紛紛爽約,但阿牛人還是在太平客棧,問題仍然懸在那裡,該處理的終究要處理。
「我?你叫我去悔婚?」司馬大海大為震驚。
「是啊,放著他一直呆住在客棧也不是辦法,咱們若對人家沒意思,就該早點讓人家知道,去吧,我相信你會把事情處理得很好。」她狀若無事地喝湯,臉不紅氣不喘。
「你怎麼說得好像是我的終身大事?」
「『我是你根生』,一樣。」
「強詞奪……」
「楚妹──」
冷不防的一聲狂喜吶喊,打斷司馬大海父女倆的對話,眾人循聲回望,眼睛差點沒當場暴突出來。
阿牛丟下帶路的人,熱情澎湃地走向他們。「司馬伯伯、楚妹,你們還記得我嗎?我是阿牛啊!我捎信給你們,等了你們一整個晚上就是不見你們赴約,我想了一整夜,不如我自己來比較有誠意。楚妹,嫁給我吧!」
他脫口就提親事,嚇死人不償命。
楚楚瞠目結舌,兩隻眼睛睜得比牛眼還大。
司馬大海啞然失聲,不知該如何反應。
同桌的男男女女噗的一聲,飯菜急噴而出。嚇死他們了,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魯莽的求婚方式。
「老闆、小姐,不得了,貝子爺光臨!」就在此時,外院傳來布莊夥計的一聲大喊,再度震斷他們的思緒。
「貝子爺?真的假的?」
楚楚與司馬大海順著夥計手指的方向,視線穿過內院的大門,迎向昂首佇立在天井中間的男子,猛一看,父女倆重重倒抽一口氣──
天啊!
兩人雙眼暴突,晴天霹靂打下來,心跳幾乎停止──
第四章
濟爾冷站在天井中央,神情慵懶從容、略帶霸氣,雙手反背在身後,悠閒地敲著拍子。反觀司馬楚楚,則是皺緊眉頭,面色蒼白。
真的是他,那個在客棧和她起衝突的男子……
他竟然是貝子爺,竟然是高高在上的皇親國戚,天要亡她啊……
夥計興奮地嚷嚷:「他的隨身侍從一通報他的爵號,我馬上仔細的打量他一遍,果真舉止尊貴、氣勢不凡!」
其他工人聞言,從阿牛的驚嚇中回神,紛紛看向前院,爭相一睹王公貴族的風采。
「氣勢不凡?有嗎?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除了一張臉長得比較好看外,還不是跟我一樣。」
「馬不知臉長,猴子不知屁股紅,你灑泡尿再看清楚吧!」
「欸欸欸,你這不是擺明了狗眼看人低嗎?」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熱烈討論,倒是楚楚與司馬大海見到貴客臨門,沒有興高采烈,反而槁木死灰,一副死期將近的可憐相。
「叫他出去。」
司馬大海倏地把臉別開,刻意迴避,以免被認出來。
夥計嚇傻了。「叫他出去?!」
楚楚的動作更快,八百年前已經低下頭,不敢多看濟爾冷一眼。「咱們是普通的布莊,招呼不起他這種貴客,你快叫他走。」
「我叫?現在?直接?」
「不然等到什麼時候?快去!」楚楚更加堅定地命令。
等了一會兒還不見老闆出面招呼,濟爾冷不耐煩地看向內院,隔著一大段距離,注意到圍在一起說話的工人們。
原來老闆就在那裡啊!他心想,隨即邁開步伐,朝他們接近。談買賣嘛,當然得當面談嘍!
啊!啊!他走過來了!
楚楚與司馬大海急得火燒屁股,冷汗開始狂飆。
「不得了,他走過來了!他走過來了!」
「怎麼辦,我們還在吃飯耶!」
「他是貝子爺,豈有等我們吃完飯再招呼他的道理,快把碗放下,快!」
驚慌的叫聲此起彼落,眾人心臟怦怦直跳,連忙放下手中的碗筷。
「大家給貝子爺請安,貝子爺吉祥!」
眾人手忙腳亂地跪下行禮,正好擋住了濟爾冷的去路。
「別多禮了,你們老闆呢?我要見你們的老闆!」他的眼底隱隱流露出不耐。
「沒問題,我們老闆就在那裡!」
大夥兒異口同聲地指向後方,不料回頭猛一看,才發現司馬大海和楚楚竟一聲不響跑得不見蹤影,位子上僅留兩副用過的碗筷。
匡噹一聲,筷子掉下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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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身影急速地在布莊後院移動,楚楚及司馬大海當場「棄碗筷」逃命。
楚楚步伐飛快地往後方跑,還不忘對父親司馬大海道:「客人在外面等你,你跑進後院幹什麼?快出去啊,如果怠慢了人家,就糟糕了!」
「說我!那你呢?布莊的生意一向是你負責接洽,你不出去跟人家談價錢,你跑進來幹什麼?還走得這麼快!」
逃命不落人後,司馬大海死命加快速度,不想輸給自己的女兒。
「我……我走快,是因為我吃得太飽,需要動一動!你沒事走得這麼快幹麼?不怕跌倒嗎?」
走出長廊,穿進菜園子,有幾隻雞在院子裡覓食,他們一來,立刻驚得四處飛散。
「笨!就是有事,我才跑得特別快!」
「你能有什麼事?我是因為昨天打了那個貝子爺一拳才要逃命,你湊什麼熱鬧?」她倒忘了他父親為她也打了濟爾冷一事。
「他臉上的傷我也有份!」
司馬大海一臉苦瓜相,煞是懊惱。他依稀記得那拳他揮得有多用力,這下可好,被抓到不被打得滿地找牙,恐怕難以了事!
「什麼?你也有份?」
「我還不是為了你!」
「算了、算了,唯今之計,先躲起來再說!」
「好辦法,刻不容緩,馬上行動。」
兩人加快腳步,從一開始就打著鴕鳥心態,心想只要不出面便天下太平,便不會節外生枝。
楚楚領著父親奔入廳中,關上木門,接著轉進耳房,耳房共有四重,每進一間耳房就關上耳房的房門,一直關一直穿,一直穿一直關,終於抵達最後一間耳房,關門、上鎖──
「行了!」擦著額頭上的汗,楚楚拍拍手,大功告成。
司馬大海看了看四周,突然大叫。「可是我們人在外面呀!」
他跟著她穿過一重又一重的房間,落上一道又一道的門鎖,最後她卻帶他從最後一間耳房的側門穿出來,站在後院中間,跟進去前的位置一模一樣!既然如此,又何必進去?
他們有躲跟沒躲一樣嘛!
「你知道什麼!我這是聲東擊西,如此一來,就算那叫什麼貝子爺的衝進來找我們,也會被我的障眼法迷惑住,搞不清楚我們究竟躲在哪裡。而事實上,我們人根本不在裡面,因為那時候我們早已逃出布莊,走吧!」她信心滿滿地轉身,不料竟撞上一堵高大身軀,硬生生彈退一大步。
楚楚與司馬大海猛然抬頭,霎時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只見濟爾冷雄偉英挺的站在面前,雙手抱胸,氣勢逼人地瞪著他們。
「好樣的,居然讓我歪打正著給碰上了!」
他邪邪一笑,那眼神、那姿態,儼然一副早已等著將他們挫骨揚灰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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