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那芸
吟雨身邊的隨扈們一大早就處於戒備的狀態,因為,今天地肯定會成為媒體追逐的焦點,而在一大群推擠嬉鬧的學生當中,防護最容易產生漏洞。
吟雨穿著學士服與父親在門口道別,然後兩人分別乘坐不同的車輛前往學校。
在衛戎與吟雨坐進禮車後座之後,吟雨就將前、後座之間的黑色玻璃搖上。
她將雙臂縮回寬鬆的學士服內,在裡面拉扯了許久之後,原本穿在學士服底下的白色襯衫被她丟到腳下,接著,她又抬起臀部扭動了好一陣子。
「曾小姐,我可以請問你想要做什麼嗎?」他揚起眉頭,看見綠色長裙滑下她的腳踝。
吟雨將雙臂又穿出學士服袖口,整理著身上的學士服。
「你穿過這種學士服嗎?」她淡然地說。
「嗯,但是在英國,學士服的樣式比較多元化。」在如此近的距離內,他可以清楚地看見她單薄的學士服下透著內衣的蕾絲花紋。
不知道她站在太陽底下時,黑袍會不會透光?他納悶地想著。
「那你應該知道在三十多度的天氣下,套這件衣服會有多熱。」她斜睨著他,手中玩著方帽的穗子。
「所以,你打算除了學士袍之後,什麼都不穿?」他皺著眉看著她腳下皺成一團的衣服。
「不盡然,畢竟我還穿著內衣。」她將方帽戴在頭上,轉過頭面向他。
衛戎自然地伸手幫她調整帽子的角度,並替她將頰側不聽話的髮絲寒到耳後。
「除此之外,你還會有什麼驚人之舉嗎?」他用平淡的口吻試探著。
「你覺得我還會做什麼?」她饒富興味地看著他。
衛戎注視著眼前這雙慧黠的大眼睛,不禁沉溺於她眼底那份豐沛的活力。
「你父親是畢業典禮的貴賓,待會兒會有上百台攝影機在現場守候,以你慣有的叛逆行為,我難免會懷疑你的企圖。」
「我能有什麼企圖呢?在攝影機前面脫掉學士服光著身體在校園裡面裸奔嗎?」她一語道中衛戎心裡想的畫面。「拜託,你是我的隨扈耶!多少該對我有點信心吧?」
吟雨仰著頭笑,開朗的笑聲散發出她獨特的魅力。
「對你,我什麼都不能確定。」他保持嚴肅的表情,沒有笑意地說。
吟雨收起了笑臉,突然圓張雙眼,大驚小怪地叫出聲,「天啊!你真的在擔心,是嗎?」
「我何必擔心?反正丟臉的人是你。」他將臉轉回前方,佯裝不在意。
「隨扈多少也有些責任吧!」她硬是將臉湊到他的面前,鬥雞眼式地盯著他瞧。
「我想,我們可以找方法解決這件事情,如果你肯幫我做一件事的話。」
「說來聽聽。」他望著她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又踏入她的陷阱。
「我希望今天沒有攝影機打擾我的畢業曲禮。今天是屬於我和所有應屆畢業生的日子,我知道那些媒體記者一定會寸步不離地跟著我,我不想因為這樣而干擾到其他同學。」
雖然她盡量說的輕鬆,但他還是聽出她話裡隱藏的懇求與無奈,他知道在同儕中成為特異分子的感受。
「可以,一言為定。」他爽快的答應。
車子抵達學校後,他與其他的隨扈為她在人群中隔開一個通道,攝影機則在一旁追逐,她低著頭走在他的身邊,想藉由他的身體擋住對焦的鏡頭。
進入禮堂,在環視了四週一圈之後,他放她一個人去尋找座位。
他悄悄地將通訊系統暫時切斷,然後一邊看著她,一邊走到媒體聚集的地方。
衛戎刻意壓低聲音,假裝與通訊中斷的麥克風對話。
「什麼?炸彈?在哪裡?側門停車場?」他神色凝重地下命令,「馬上調員過去,快!」
說完,他快步地走到另一個隨扈旁邊,表情嚴肅地低聲與他交談。
「今天辛苦了,穿這樣會不會很熱……」
他瞄見記者們神色慌張地交頭接耳,不一會兒,便作鳥獸散地紛紛走開,一個也不留。
吟雨回頭看了一眼,綻露出開心迷人的笑容,朝他眨著眼睛。
身旁的女同學拉扯著她的衣袖,低聲地問:「吟雨,後面那個高高的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是誰?」
她轉回頭,知道同學問的是衛戎。「他是我的貼身隨扈,也就是保鑣的意思。」
「保鑣?他長得好帥喔!」女同學又轉過頭去,猶如思春少女一般地仰慕他。
吟雨低頭不語,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他的出現是她收到最好的畢業禮物。
她偷偷在心底許下一個心願——她一定要嫁給他。
???
畢業典禮之後,由於吟雨對自己的未來暫時沒有計劃,於是她在父親的秘書安排之下,參加了一連串的公益活動,企圖扭轉外人對她多年來的不良印象。
吟雨恨透了那些只做表面工夫的膚淺活動,而唯一讓她答應參加的理由,是因為這麼一來,她可以多點時間與衛戎相處。如果她一直待在官邸裡,要看見衛戎的機會反而非常少;一旦她人在外頭,他就必須無時無刻地跟在她身邊。
但是,一個月下來,她的快人快語已經讓省長府的幕僚人員忙得人仰馬翻,甚至決定再也不為她安排任何活動,唯一樂透的就是媒體,只要每天跟著她,包準有新聞可寫。
在一次拒抽二手煙的宣導活動裡,她公開從皮包裡掏煙出來抽。
媒體採訪她對「家庭暴力」的看法,她則直爽地回答——結婚前可以考慮試婚,不合就趕快分手,免得生了小孩之後痛苦。
她的這一句話引發衛道人士的大力抨擊。
最後一次終止所有活動的引爆點是「未婚媽媽」之家的參訪活動。在眾多媒體之前,她皺著眉頭問一個美麗的少女,為什麼要傻傻地生下小孩,而放棄青春?
這個話題再度掀起風波,宗教團體批判省長的女兒不尊重小生命的可貴,當然,也有些婦女團體挺身而出支持她的理論。
反正,只要吟雨一出官邸的大門,就沒有一天是平靜的。就這樣,她再度被「冷凍」在臥房裡,整天吹著冷氣,無聊地轉著電視節目。
她明顯感覺到衛戎在躲著她,不是不苟言笑地專職保護她,要不然就是訓練隨扈人員,不再有太私人的關心。雖然他們兩人整天相處在同一屋簷下,卻通常只是擦身而過地打個招呼。
這種情況令她非常恐慌,當她知道衛戎的任期快結束時,她體認到除非她改變現況,否則,她肯定會失去他。
於是,她開始夜以繼日地籌策一項偉大的計劃。
這天,當一封通知書快遞寄來時,她終於舒展了緊鎖的眉頭,因為,這封通知信函代表了她與衛戎的光明未來在眼前具體地浮現。
她帶著通知書走到後院,看見衛戎剛好結束操練隨扈人員體能的課程;一群僅穿著背心的男人散落在各角落,個個身材健美,但她的眼中卻只看見衛戎。
她遠遠地站著,看他正與小楊低聲交談。很顯然的,衛戎將他視為接任職務的人選,因此,他對小楊總是特別嚴苛。
傍晚的太陽低掛在空中,衛戎赤裸的古銅色臂膀滲著汗珠,在斜陽下閃閃發亮。
吟雨一步步地走近他們,臉上洋溢著幸福與滿足的笑容。
小楊瞧見她走近,隨即識趣地走開。她喜歡衛戎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任誰都看得出她現在正陷入愛戀,唯一不知情的就是每天早出晚歸的省長曾昭勇。
「嗨!衛戎。」她甜甜地叫他,雙手將信件藏在背後。
衛戎抬起眼,看見她穿著一件細肩帶洋裝,頭髮編成兩條俏麗的長辮子,白皙無暇的臉龐在陽光下沒有一條皺紋,猶如鄰家女孩一般清純。他在剎那間更覺得自己的滄桑,以及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淡淡地問:「閉關結束了嗎?」
「結束了。」她神秘兮兮地說。
她躲在房裡近十天,沒有人知道她在玩什麼新把戲,但他非常肯定她絕對不是因為公開露面機會被取消而難過,事實上,他還記得她得知自己不需要再露面時,高興得幾乎要放鞭炮。
「決定好未來的方向了嗎?」他淡淡的問。
「嗯!」她的身子晃啊晃的,像只輕盈的蝴蝶。
衛戎瞇起眼睛,警覺地盯著她,他從沒看過她這般地快樂與自在,彷彿所有對現況不滿的怨慰都消失了。
「怎麼這麼神秘兮兮的?」他的眼睛瞥向她背在身後的雙手,知道一定有什麼驚奇在等著他。「能分享你的決定嗎?」
她聳聳肩,細細的肩帶滑落肩頭,衛戎忍住想幫她調回原位的衝動。
「也沒什麼啦!只是,我已經決定要繼續升學讀書,反正,憑我現在的學歷也找不到什麼好工作,而我又不想靠我爸爸的面子混個餬口的工作。」
「讀書?不錯呀!很好的決定。」她的決定的確令他訝異,因為他本來以為她會隨便選個花瓶工作就業的。